“哥哥!”
“怎么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独孤明夕抢上去扶着哥哥,看着从瘤球中抽出的玄阙,黑瞳一扩,好一会才道:“至纯魔气!”
至纯魔气。天地万物,总是相斥相生,有黑即会有白,有阴即会有阳,天地产生源源灵气,即会产生源源魔气,只不过灵气是至灵纯洁之物,可净化万邪,魔气一般在诞生之初就会被灵气洗净,或被同化成灵气,或永远消失。
可有一种魔气,被称作至纯魔气,是伴随天地本源灵气而生,是极致且稀有的存在,普通灵气永远不可能净化它,只有本源灵气可以相匹。但本源灵气在天地五族中都是传说,在已知的范围内,没有任何神族,妖族或冥族找到过它的存在。
相应的,至纯魔气是魔族的追求,可也没有听说有哪一个魔族大能曾得到过,难道真的会在这里的一头巨兽体内出现,那这里又究竟是什么地方?
“真的是‘至纯魔气’”姬辰还想再确认一遍。独孤明夕出神了许久,听到姬辰声音,问道:“什么?”
姬辰又问了一遍,独孤明夕肯定的点头:“魔气是魔族生存的根本,当今魔域,怕是鸿蒙宇宙间,最难得的天地灵气稀薄,而魔气汇聚之地,所以才成为我魔族永世繁衍的所在,我魔族从未停止对天地领域的探寻,至纯魔气,虽是传说,可我们对它的认知却是深入骨髓。”
她将哥哥平躺放下,把玄阙放回哥哥腰间,又道:“刚刚那一个星点的紫气,虽然稀小,但我不可能认错,一定是至纯魔气。”她停了一下,像是问姬辰几人,又像是问自己:“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何不会有至纯魔气的存在。”
语气仍然是那么的不敢置信,有激动,有疑惑,还有热切地企盼。看着她的样子,姬辰,岚儿和阿谷都明白,她希望能够在这里找到更多的至纯魔气。
阿谷听她讲述,眉头是越皱越紧,也没有了担忧怕死的神色。他在想什么,独孤明夕没注意,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姬辰大概能猜到,可也不理会,看着两人一言不发,道:“看这情形,我们应该可以出去了!”
两人方醒,见紫色瘤球已经黑血滴尽,缩成干皮,而巨兽的喉道仿佛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皱瘪坍塌,腐气滋生。
岚儿得到授意,手握长剑向上一划,悠意蓝光如切豆腐,在上层干皱的肉壁上撕开数十米长的口子,天光照进,已是星汉灿烂时分。
姬辰,岚儿和阿谷率先领着小嫣出来,独孤明夕背着哥哥随后闪出。此时,五人眼前已是换了一副天地。
他们出现在了一处绝壁悬崖边缘,左右而观,如大地裂痕,蜿蜒且直通天际;向下看,薄雾冥冥,阴阴浮动,幽深不可见底;而他们的后面,正是先前所处,飞植漫空遍地的广大平原。他们,已经在这片平原某个方向的尽头了。
而吞食他们的巨兽,一小半脖子死蛇一般的垂挂在崖边,身子侧翻着,尾巴有一截搭在一株尚算完整的“大蘑菇”上,剩下的都瘫在地面,仍然是长的望不到尾梢,只不过全身灰白干裂,深痕斑驳,死得甚是凄惨。
“它怎么死的这样快?”阿谷从巨兽身体出来后,第一个发问道。
姬辰任由岚儿玉手凝冰,化作水流帮自己清洗周身秽物,看见浩瀚星河下姬辰的立身之所,又看看死状难看的巨兽尸身,有了自己的猜测,叹道:“天地大道,造化万物,未知之事永远如汪洋大海,人处其中,方晓自身之微渺!”
他指着巨兽道:“它之所以能那般庞然,强悍,恐怕是因为那一星点的至纯魔气的缘故;对至纯魔气的吸收,令它强大,可毕竟一凡兽耳,至纯魔气不是它能掌控和利用的,对其定有积深日久的折磨,所以,它需要超量的天地灵气来减缓痛苦;而至纯魔气早已耗尽了巨兽的生命之灵,所以,当至纯魔气抽离其体,它马上成为无灵的干尸。”
见独孤明夜这么久还未醒来,姬辰对阿谷道:“还等什么?大神医,展现你医术的时候到了,去看看明夜有无危险?”
阿谷心中不愿,但哪敢违抗,走上去观察独孤明夜的状态,道:“无大事,他是被身体难以承受的力量冲入身体,扰乱体内三十六周天,令三华动乱,但魔族肉身强悍,生命自达如意,等其慢慢恢复便可。”
瞥见独孤明夕黑亮的眼睛略有热切的望着他,心中竟有些喜意,又道:“不过,也不是没有法子助他一助!”嘴巴张开,飞出一颗金色小球,绕着独孤明夕全身转动三十六周,金气润满其身,重新飞回阿谷口中。
做完这些,阿谷好像有些疲累,声音微低道:“他应该很快可以醒来。”站起身,走回小嫣身边,才听到后面一道清淡如风的声音道:“谢谢!”
姬辰五人再一次用原石补充了灵气,不多时,独孤明夜果然清醒过来,却像刚刚大病过一场的凡人,全身用不得力,也暂时不能将原石灵气吸入体内。
立身在不熟悉的天地中,他们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往哪里去。姬辰转身四顾,但见静夜茫茫,黑暗笼罩大地,无风亦无声。
姬辰见岚儿点漆双眸凝望着自己,其间忧色不褪,或许是难料到会发生这么多事儿,耽误了寻找冥荷的路程,为自己的火疾多了几分风险而担忧。
有意分她心神,一瞥而见悬崖下倒挂这的兽首,灵机一动,道:“你们看那巨兽的脖子垂指着悬崖,”几人转头看着悬崖边的兽尸,听姬辰笑了两声道:“它是在用生命告诉我们,去悬崖下吧,去悬崖下吧,那里是正确的归宿。”
听他说得有趣,几人也是一乐,岚儿更是笑染凤睛,亮丽盖过了灿烂“星辰”,心情也略微开怀了些。
“被带到这里,是天意,顺乎天意,得道永昌,我们这就下去吧!”六人稍微收拾一下,向深不见底的悬崖出发,不见其后空中,飞植如万鸦扑食,顷刻,从头至尾的覆住了山峦巨兽。当再飞起时,平原大地恢复原样,绿草茵茵,与“星”辉映。
……
果真是近身者迷,远观者清,此时身处极远之外的姬辰等人,回首方看清,他们苏醒的地方,根本不是什么平原,而是一座巨峰的山巅,一座山峰,仅从这一面看,即能横宽千里,其巍峨高耸,真如天地间立了一根擎天神柱,不愧为他们所见这不尽绵延山峦的最高峰。只是其峰顶之上,不仅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而且还生有飞植,盘踞着那山峦巨兽,真为奇哉!
他们究竟被三途河冲到了什么地方,又是怎么到达如此高峰的,成为了六人心中的谜团。
不过,他们现下更需要考虑的是身后森林和脚下的小溪。
从悬崖上下来后,他们落足在一条笔直先前的溪流之畔,这条溪流从山际流泻而出,向前一直伸进森林深处。
但让他们惊奇的是,这偏窄的河道里流淌的不似普通水流,而是发着莹蓝的流光,光色柔和,亮度却有些晃目,整条溪流狭长静溢,炫妙流转,绮美不可言表。
小嫣受其吸引,蹲身,伸手入流,却沾手不湿,遇隔不阻,就像小嫣的手掌融化进了其中一样。
“姐姐,好凉!好舒服!”小嫣身体抖索了一下,然后笑着抬头对岚儿道。
岚儿和独孤明夕也蹲下来,入手试了试,确实沁凉袭体,酥爽非常。独孤明夕更是两只手都插了进去,身子越伏越低,居然闭着眼睛享受着,不愿起来。所以,当稍显虚弱的唤了她,独孤明夕只好噘了嘴,跟着小嫣和岚儿站起来。
“走吧,胜景在前,岂能不一探究竟!”姬辰发话,六人决定沿着流美的光带进入眼前的森林。
细石错立的溪边道路不甚平坦,六人忽高忽低的走着。不多时,发生了有意思的变化,以森林边缘为界,外面的地面上可以说一根杂草也无,可方一踏入,脚下立刻绿意如毯,棉厚且松软,每一步都能将整个脚面深陷入丛,丝丝挠挠,蕴慰而舒服。
也许惊扰了入梦的精灵,从他们的脚边草甸,时时飞起荧光点点,很快,千万只荧火点亮了森林。它们或是盘旋飞舞,或是停留在细枝末梢与高植花蕊上,明明灭灭,与溪流盛光交映,奇丽瑰异,折人心醉。
进入森林后,溪流也发生了变化,越往纵深处行去,蓝光就越强,并且可以明显看到流光丝线如大地脉络般分出,被岸边花束从根部吸入,沿着花植在花蕊顶心绽发出火星般的光亮,上有气丝流转,幽蓝而神秘。而且同溪流一样,向着森林深处有规律的增强。
姬辰六人像是被引领着前进,每走一段,就有“哇”地喜声惊叫,独孤明夕爱花之人,见了这等奇花,焉能受得住心神。在前面她已经忍不住摘了两朵,可花朵一离花枝,是光也没有了,蕊也干蔫了,丽色锐减。独孤明夕也失去了采摘的兴致,但却没有减少她赏花的冲动,一会儿用手摸摸,一会儿蹲身闻闻,“好看!”“好香!”的赞美说了一大推,最后都总结成了“好像要!”一想到摘下来的情景,又变成了“好可惜!”余人简直忍俊不禁。
这样一来,他们着实行走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来到了一处小潭旁。
在这里,溪流汇聚于小潭中央,后向四周扩散,蓝光也达到了极盛,周围千朵花团,锦簇成圃,高低相衬,顶蕊的蓝光像是地上插着一把把明亮的火炬,耀眼夺目。
群集之下,必有王者。姬辰六人此刻注意的是小潭正中的王者奇花。它仅花茎,即高有十米,花蕊之下的四片巨大花叶不是实在的绿叶,而是由荧蓝明光流绘而成,形状完整,叶脉清晰,不断往外荡漾出蓝光波纹。
光叶上的花朵开分十瓣,瓣瓣硕大,折弧朝上,包托着中心的莹洁花蕊。而根根挺直的花蕊向空中喷洒着蓝色光点,如细雨,似晨露。
与其他花束只有顶蕊放光不同,这株奇花,从根至顶,由里到外,全部透射着与溪流一致的明光,纯至高白,极有神圣之感。
姬辰等从头走来,也惟有这里,飞舞着成群结队的蝴蝶,无论大只小只,皆忙于降落花心,汲取光露花蜜。空中万蝶翩然,与无数星点也似的荧火,交错点缀,映着静谧蓝光,直如旖旎梦境。
“啊!”
一声极不和谐的尖叫声让姬辰耳膜为疼,转头看见阿谷指着小潭中央的巨花,颇有惊恐。心想,难道这话有什么危险?
独孤明夕本来两眼放光,已经踏出了第一步,被阿谷叫声吓着,不满得道:“大叫什么?”
阿谷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指着花说不出话,然后转着身体,眼睛看着天空,嘴里迷怔地喊着:“这……这……这……这……”转了一圈,又指着巨花,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哭号,看着花一会儿,然后号哭一会,就这样嚷了好几下,也没有一滴眼泪掉下来。
被他叫的不耐烦,姬辰踢他屁股,道:“闭嘴,说话!”阿谷腾地窜起来,指着姬辰,直叫:“被你害死了!被你害死了!”又指着岚儿和独孤明夜,也叫了两声:“被你害死了!”然后指着小潭中的唯一巨花,道:“这是蓝玉什罗!”眼睛睁得老大,有点接不上气地点头看着余人,像是在问听懂了么?
独孤明夕听他报了个名字后,只瞪着他们不说话,问道:“那又怎样?”
阿谷手指指着半空从左往右一划,大吸了一口气,高声道:“这是九冥,这里……就是九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