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闷闷不乐道:“公子也真是,姑娘已经受了伤,为什么不把姑娘带回来?平王府那么危险,姑娘一个人又没人照顾,真是急死人了。”
秋水连忙补充道:“苏管事,您也知道,我们两个素来与姑娘要好,伊人那番话也是因为太担心姑娘的安危了……”
没等秋水说完,苏不眠就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两位姑娘不必担心。想来,再过些日子,晚照就能回到听雨阁了。”
伊人讶然:“当真?”
秋水附和道:“管事不会糊弄我们两个吧?”
苏不眠被她二人逗笑了:“两位可见我苏不眠何时骗过人?”
伊人一听这话,高兴的拉着秋水朝着苏不眠连连道谢:“既如此,我们两个便放心了。”
“时候不早了,我还要赶回平王府,就不同两位姑娘多聊了,二位姑娘快回听雨阁吧。”苏不眠同她们两个道别。
“苏管事慢走。”二人齐声道。
平王府,落桐斋。
陆晚照醒来时,已经接近傍晚。守在床边的丫鬟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望着陆晚照,笑吟吟道:“姑娘醒了?”
陆晚照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丫鬟眼生的很,她蹙了蹙眉,没敢搭话。
丫鬟似是猜出她心中所想,便与她解释道:“姑娘不必害怕,奴婢叫春桃,是殿下安排过来伺候您的。”
“伺候我?”陆晚照还没反应过来,沈屿欢就从房外走了进来。
“是我让春桃过来照顾你的。”他自然而然的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想摸一摸她的头,陆晚照本能的一躲,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中,二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尴尬到极点。
“三爷……”
沈屿欢收回手,收敛起眼底的笑意,朝着一旁候着的春桃说道:“春桃,你先下去吧。”
春桃点点头,识趣地退出房间。
“父皇今日派人传了话来,要我三日之后与华安郡主完婚。”沈屿欢神情有些落寞,他还抱有一丝希望,问她道:“晚照,你可愿嫁入王府?我向你保证,我只对你一个人好,王妃已定,但我向你发誓,我保证,我这一生,只娶你一个侧妃。”
陆晚照抬眼看着他,前些日子他还只是说让自己做贵妾,今日便已经愿意为了娶她,抬她做侧妃,还甘愿发誓。
真假恍惚间,她从沈屿欢的身上,看见了之前沈燕池对她的样子。
“三爷,我已有心仪之人,恕难从愿。”寥寥一句话,拒绝的干脆利落。
“你有心仪之人了?”这话似是信,又似是不信,他背过身去,妥协道:“既如此,我不勉强你。”
陆晚照倚靠在床头,她凝望着沈屿欢,轻声道:“三爷可还分得清,谁是凤姝,谁是陆晚照吗?”
此话一出,沈屿欢猛地转过头来看着她,眉宇间透着不解。
“世间面孔偶有相似,三爷心中是对凤姝姑娘的执念,是放不下,是愧疚,而对陆晚照,是把对凤姝姑娘的愧疚,弥补在了陆晚照的身上。”
他对她的好,不过是借着对前人的愧疚,想以此弥补,好让自己心安理得罢了。
话音落下,空气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安静的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沈屿欢深呼吸一口气,他又轻轻地叹息一声。他背对着陆晚照,昏暗的房间里她看不清他此时此刻的神情,只听他坚定地说道:“倘若我不是呢?”
他撂下这一句话,起身离开了陆晚照休息的厢房。
房中很快又安静了下来,春桃又推门进来,小心翼翼的拿着火折子点燃房中的灯烛,房间里又亮堂起来,陆晚照坐在床头黯然神伤。
“姑娘,殿下三日后便要迎娶王妃进门了。”春桃倒了一杯茶端到床边,“奴婢自幼就在平王府里做奴,虽说与殿下交际甚少,但是,殿下人心不错,姑娘为何不给殿下一次机会呢?”
春桃也替她和沈屿欢觉得惋惜。
陆晚照接过那杯茶,一口气把茶水喝完后,把杯盏放回茶盘上,淡淡道:“我已有心仪之人,论理论情,总也得讲一个先来后到。三爷人好,是我高攀不起。”
自从沈麟下了旨要沈屿欢与华安郡主尽快完婚后,平王府里已经开始张罗布置了。红色的锦缎挂满了王府内外,鲜红的喜字贴满了门窗,就连王府里的家仆腰间都已经系上了红腰带。
落桐斋的主院前也已挂上了六个又红又大的红灯笼,灯笼上金线绣的囍字,一针一线期盼着这场大婚的到来。
一连两日沈屿欢每每从军营回来都喝得酩酊大醉,嘴里还不忘念叨着陆晚照的名字。江蓠无奈,搀扶着他回到落桐斋,也只能绕开厢房直接将他送回书房。
屋里屋外喜庆一片,越是喜庆,沈屿欢的心中越是落寞。
“明日,殿下便要娶王妃了。”
陆晚照正擦着自己的沉璧,许久不曾擦拭,剑身竟有些斑驳,她听到春桃在一旁的嘀咕,擦剑的动作一顿。
沈屿欢明日便要娶妻,沈燕池也快了吧。
她思索了一下,继续擦剑,一句话也没说。
“姑娘,”春桃不解,“这几日,奴婢夜夜都见江管事扶着喝得酩酊大醉的殿下回书房,奴婢从来不曾见过殿下这样,姑娘是铁石心肠吗?”
面对春桃的愤愤不平,陆晚照也只是轻笑一声,“春桃,我自幼家破人亡,唯一的妹妹也下落不明,三爷再如何痛苦,他也是堂堂正正的平王,我身份卑贱,实在配不上三爷的厚爱。”
春桃哑然,连忙道歉:“奴婢也是一时替殿下觉得不公,若是说错了什么话,还请姑娘海涵。”
“无妨。”陆晚照收起沉璧,望着窗外沉寂的夜色,她道:“夜深了,明日还要闹上一整天,早些睡吧。”
春桃点点头,“奴婢伺候姑娘梳洗。”
窗外的下弦月被飘过的乌云遮住了光亮,偶有一阵晚风吹起院里的树枝,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陆晚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是时候该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