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如媚到的时候其他人基本已经都坐在了位置上。钟连渡地位最高,坐在上首,叶如媚便在众人的目光中一步步朝他走去。叶如媚本就姿态极好,加上周身掩盖不住的气势,她不急不缓的步子就像是踏在众人的心上,让人忍不住目光随着她移动。叶如媚却是全不顾周遭的视线,将目光定在坐在上首那人的身上,带着笑意看着他一脸的寒霜。钟连渡在她的目光中不自觉的放松了自己的神经,如果这院内还有什么是能够吸引他的,非眼前这个一步步走到他身边的女子莫属。
叶如媚在钟连渡身旁坐下,众人才回过神。各家夫人想到连自己都有些失神,再去看自己身边的男人,不意外的看到他们赞叹的目光,神情一时间都有些莫测。
“王妃当真是仪态万方,无论是见过几次都让我等移不开眼。”阮明也看到了卢广纳痴迷的神色,但是她已经习惯卢广纳的花花心思,对这种事已经激不起内心的波澜,她清楚叶如媚可不是卢广纳可以肖想的女人,所以是所有人中神色恢复得最快的,也成功出声打断了院内的沉默。
阮明一出声,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倒是少了几分尴尬。
这种称赞叶如媚听得多了,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环视了一圈,在看到郑小枝时视线停顿了一下,然后笑着应道:“都尉夫人就爱打趣本妃,怕是怪我来得迟了耽误了你看宝物呢。王爷可快些让万老爷给我们看些稀奇的物件吧,要不都尉夫人怕是又要拿我打趣了。”说完叶如媚动作亲密的握住了钟连渡的胳膊。
倒不是叶如媚不想有一些别的更亲密的动作,而是钟连渡的气势让她也有些遭不住。
钟连渡感受着胳膊上那双柔软的手。虽然不难看出叶如媚有做作的成分,但是已经明显比第一次看他没睡够时好很多了,钟连渡很享受她的这种撒娇。
“万老爷,开始吧。”钟连渡对着坐在他右侧的万豪下令到。
“是。”万豪见过钟连渡脸色不好时候的样子,向来是谁的面子也不给的,包括刚才女眷没来之前,钟连渡冷着一张脸除了偶尔和舒生还有卢广纳说说话,对于其他想上前攀关系的人,都未曾给过好脸色,包括百钱。现在却因为叶如媚的一句话就顺了叶如媚的意,万豪很吃惊叶如媚在钟连渡心里的地位,对叶如媚不禁更加关注了一些,走到院内布置好的展示台上一挥手吩咐下人开始呈现宝物。
侍女端着铜盘走上来,盘子里面的东西用红绸盖着,等在展示台上放好万豪才揭开了红绸。
“这第一件宝物,是一把匕首。”说完,万豪将匕首和匕首外鞘展示给众人看。
匕首做的十分轻薄,但是却不是它最出彩的部分,出彩的是这把匕首的手柄上镶嵌了一颗小拇指大小的蓝宝石,周围还有七颗小的蓝宝石,以北斗星形状分布在红宝石周围,刚好将大的那颗宝石围绕其中,匕首的外鞘上是一片外域的图腾,十分精美好看。
叶如媚在看到匕首的锋利时是有眼前一亮的感觉,但是看到手柄和外鞘上镶嵌的宝石时却是对此失去了兴趣。她喜欢美的东西,但是对于她来说,武器这种东西向来是越简单越美。况且这种宝石,叶盛和叶如云给她带回来很多。并不是很稀罕的物件。
但是这个匕首却是很得其他贵女的喜欢。江南一直治理十分太平,就连改朝换代因为钟连渡的关系都未受太多波及,江南女子也多温柔小意,更喜琴棋书画,养在深闺中难免对这种东西会有些好奇。场内多数男子与叶如媚一样,对匕首并不感兴趣,但是因着自己家女眷的喜欢,也开始争相叫起价来,最后匕首被一位武将买走送给了自己女儿。
“看来这宝物没能得王妃的欢心。”百老夫人有些幸灾乐祸得问道。万家知道叶如媚一家子武将,这第一件物品本就是为了讨好叶如媚准备的,谁知叶如媚并不买账。百老夫人看出万家的意图,自然对此十分高兴。
“本妃最是喜欢漂亮的东西了,但是出嫁前家父语重心长交代过我,让我务必收起顽劣的性子,好好相夫教子呢。”叶如媚边说脸上边表现出一点可惜的样子。
钟连渡微转过头去,对于她那句最喜欢漂亮的东西是打心底里认同的,但是后面那些话他是一个字也不信。以他对叶家的了解以及小时候那段经历叶家表现出来的对叶如媚的维护,他是怎么也不会相信叶盛会说出让她好好相夫教子这种话。在他看来,叶如媚不想要那个匕首只有一个原因——那个匕首不够漂亮。想到此钟连渡不禁轻声笑了一下。
钟连渡今天的脸色不好,这一声轻笑更像是一声冷笑,叶如媚和百家老夫人都是一愣,百家老夫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惹得钟连渡不快,再不出声了。叶如媚仔细看了看钟连渡的脸色,见他没有什么异样,只当他是不相信自己的话,不过她本来说的也是假话,对于钟连渡的态度也没再在意。
一边的阮明听到两人的对话觉得有点无语,也不知道前不久才在自家宴会上一套踹人带踩人动作行云流水的是不是这位口中要好好相夫教子的平王妃。
接下来的几个物件都是一些少见的外来品,摆饰和用品都有,叶如媚都兴趣不大,倒是钟岁夕看上了一套笔墨,与正常的笔墨相比,更小巧和携带,且写字更细,钟岁夕让叶连渡帮她开口拍了下来。叶如媚见钟岁夕拍到东西,看了好几眼远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一起坐在角落的道一和舒生,想到钟岁夕之前与她提起道一时略微羞涩的表情,心里有了一些猜测。
舒生也察觉到了钟岁夕的视线。他本不喜欢热闹,所以拒绝了万豪给他安排的座位,坐到了角落,正好和道一挨着,道一在平王府见过舒生,因此和舒生简单聊过几句。但是对于钟岁夕的话题却是谁也没主动提起,毕竟这涉及到钟岁夕的名节。
钟岁夕拍下笔墨后频繁飘过来的视线并没能逃过舒生的眼,他微眯了眸子,第一次产生了想主动与人攀谈的想法,看了一眼旁边正云淡风轻的把玩着茶盏的道一,到底不想道一察觉钟岁夕的心思,到底是忍住了话意。
一直等到拍卖到了尾声,才终于有一件东西能吸引叶如媚的注意。是一件用特殊材质制成的女士银色防刺服。衣服十分轻薄,且柔软度极好,叶如媚很喜欢。
钟连渡在看到防护服一瞬间便觉得这是叶如媚会喜欢的东西,叶如媚打起精神坐直身体的动作也证实了他的猜测。钟连渡状似不经意的拿起茶盏喝了一口。
当然好东西总是会有很多人也喜欢,卢广纳在看到衣服的一瞬间眼里也带了精光。阮明与他夫妻这些年,一眼便看出他的意图,不过又是为了哄哪个女人开心的,阮明低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这件防刺服虽是这些宝物里最朴素的,但却是最金贵的,这材质我敢保证,在江南甚至整个李王朝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件,因此这衣服定价也着实高些。起拍价为三百两——黄金。”万豪笑眯眯的介绍道,这么个好东西他倒是想留下过,但是这件衣服为女式的,他穿不进去,给万夫人穿,又觉得她一内宅女子白白浪费,因此才拿出来拍卖。
与万老板想法相同的不在少数,这件衣服虽好,但到底是女式的,他们可不想为了一个内宅女子花费这么多。
“五百两。”还未等叶如媚说什么,钟连渡便主动开了口,这是钟连渡自拍下笔墨后第一次开口,众人都看向主位,尤其各家女眷。钟一钟二都被钟连渡派出去办事了,钟连渡虽十分不情愿,但今日还是带了钟三钟四出来,因此众人看过来时,甚至在一开始,众家女眷便将视线落在钟四身上,此时再看叶如媚,情绪十分复杂,惋惜中又有点羡慕。
叶如媚也看向了钟连渡,却和钟连渡的视线碰个正着,叶如媚看着他漆黑的眸子,怔愣了一下,然后冲他笑弯了眼睛,脸上两个梨涡十分招人。
钟连渡有些想遮住她的笑容,而事实是他也照做了,伸手抚平了叶如媚嘴角的笑意,叶如媚被他扯得有些痛,对他撇了撇嘴,敛了嘴角的笑意。当然钟连渡的这个动作在底下的人看来便是宠溺的摸着叶如媚的脸颊,江南众人从没见过钟连渡对谁这样纵容过,加上上回在都尉府发生意外后钟连渡当着众人抱走叶如媚,底下的人不禁开始相信,钟连渡确实是对自己这个王妃不一样的,也开始动摇钟连渡喜欢男子这种想法。女眷中也开始有人流露出羡慕和懊悔的神色,毕竟除去喜好男子这一项,钟连渡本身很吸引人,他们也开始后悔以往过于轻信流言,甚至在想是不是如果自己勇敢一些嫁到平王府现在也会是和叶如媚一样被宠爱。
而众人中最气愤地便是郑小枝。要不是郑夫人在一边死死扣着她的手,郑小枝甚至想要和叶如媚理论一番,在大庭广众之下笑的狐媚,还让王爷为她挥霍,到底有没有一个王妃该有的样子。
“七百两。”就在众人觉得没人会和钟连渡争的时候,卢广纳却是说了话。他说完不仅其他人很惊讶,就连原本低着头以为如此高价卢广纳不会和钟连渡竞争的阮明都忍不住抬头满是错愕的看着他。
卢广纳倒是欣然接受众人的目光,对钟连渡的方向投去了一个略带得意的眼神。
“一千两。”钟连渡语气平缓的加了价。
“王爷当真是舍得,哈哈,可惜属下也是真心喜欢这物呢。那便一千五百两吧”卢广纳笑着对钟连渡说道,他的价格一说完,众人便开始在底下议论纷纷,好些夸卢广纳豪爽的。
钟连渡倒是正视得看了一眼卢广纳,眼中没什么波澜。
就在钟连渡想继续加价时叶如媚在下面握住了他的手。
“王爷,茶凉了。”叶如媚笑着让人为钟连渡续了杯茶,虽然没说别的,但是这样一打断,已经很明显在告诉钟连渡,她并不是非要不可。倒不是叶如媚心疼钱,而是叶如媚觉得如果钟连渡当真是为了自己才想要这个东西,那么这个物件,不值。当然如果钟连渡不是为了她,那么她的劝解钟连渡自然也不会听。
钟连渡没有再叫价下去,最终这件防刺衣以一千五百辆黄金的价格被卢广纳买下。
“呵呵,王爷,承让了。”卢广纳拿到东西后对钟连渡抱拳施了一礼。钟连渡低头喝了口茶没理会。
“哇,都尉夫人当真好福气呀。”叶如媚在卢广纳话音落下后接话道。
阮明没想到叶如媚会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她看向卢广纳,一瞬间也抱有着一些期待。卢广纳听了叶如媚的话却是没有回应。也避开了阮明的视线。阮明眼里的期待慢慢褪去。一瞬间有点狼狈,但转瞬又整理好了自己的仪态,对上叶如媚含笑的双眼,落落大方的应道。
“王妃也是好福气的。”
“确实。”叶如媚语气认真的应道。
底下的人都知道都尉府妻妾成群的情况,对于叶如媚夸阮明这句好福气都有些不敢苟同,当然对于阮明说叶如媚好福气这句,也同样抱有怀疑。主位上的俩人却对底下人的想法都没有什么兴趣,一个是本就无所谓,一个是这些年已经习惯了。
防刺衣拍出这样的高价后,后面再展示的其他物件便显得有些黯然,期间叶如媚倒是看上了一个发簪,钟连渡给她买了下来。拍卖也就这样结束了。天色也暗了,万家为众人准备了晚宴。
万家后院有一片人工湖,占地极广,且布置的很是亮眼,万家此次宴会便设在了船上,众人一边游湖一边用膳,倒很是赏心悦目。
上船前钟连渡和舒生交换了一个眼神,舒生对着他点了点头,钟连渡明了后带着叶如媚上了船。叶如媚一直在钟连渡身边,看到了二人的交流,留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