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衔住阔剑向自己游走过来的绳魔像,卡洛德故意把带着豁口的盾牌放在了自己的正前方。
无法用魔力修复的意志之盾虽然成为了卡洛德最容易被攻击到的地方,但相应的,敌人也会瞄准这个地方进行攻击。这意味着卡洛德只需要阻挡这一个方向的攻击就能抵御绳魔像那连绵不绝的攻势。
看着仍然处于警戒状态的绳魔像,卡洛德决定先发制人,引“蛇”出洞。
他望向开启不灭意志之盾后,硬接了一发埃尔克斯泰坦践踏术而没有什么大碍的比特,突然下了决心。
他将带着红色闪电的双手一起拍打在决斗场的地面上。
像是蚊虫飞舞一般的、惹人厌烦的奇特轰鸣声以一种奇怪的韵律以卡洛德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并将坚硬的石板和触及到的秘银魔像全部化为粉末。
十二环传奇法术,大解离术!
这个可以将任意单体粉碎成尘土的强力法术在卡洛德庞大的魔力加持下成为了范围性的法术,将所及之处的一切物体化为粉末。
比特的召唤仪式需要法阵作为基点,那么只要破坏法阵,或者说破坏刻画法阵的媒介,就能阻止那已经进行了许久还未结束的仪式。
作为魔像法师的莫拉夫尔自然没有什么手段去阻止卡洛德的行为,在他近乎掀桌子一般不讲道理的破坏下,比特手下的法阵理所当然地被摧毁了。
不过卡洛德只破坏了法阵的三分之一就结束施法,重新起身开始应付向自己涌来的绳魔像。
在这样的进攻下,再怎么能够沉得住气与他进行对峙的莫拉夫尔也只能向他施压,以求让卡洛德停下破坏行为,但这正是卡洛德的计划之一。
他本来就没打算摧毁整个召唤法阵,他拥有的魔力不允许他这么做,而且——
他想让比特自己选择。
是选择修复这个仪式,继续之前中断的过程,还是干脆地舍弃已经准备好大半的法阵,重新与异界生命构筑新的联系?
做出选择向来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在浪费了几秒钟的时间后,比特很干脆地不再去计算哪种方法耗时更久,直接蹲下开始修复法阵。
就在这几秒钟的时间内,卡洛德与绳魔像们进行了一次亲密的接触。
原本为了对抗绳魔像而准备的大解离术已经消耗,匆忙间卡洛德只能抡起身后的法杖击飞魔像缠绕着的锯齿剑。恶毒的长剑被卡洛德用毁灭之握抓起,然后狠狠地劈向扭动着的魔像们。
毁灭之握既是卡洛德进攻的利器,也是卡洛德的手臂。
他尽可能延长契约缔结的时间,好让背后的半神虚灵为自己战斗更久。
代价则是宝贵的魔力。
第二次使用掠夺咒对当前状况下的他来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这个强力的法术不能给卡洛德提供足够的防御来抵挡绳魔像的进攻,现在贸然使用掠夺咒来补充魔力最终只会让自己陷入更糟糕的境地。
不知道是毁灭之握的效果太过强大,还是这柄剑本身就蕴含了如此能力,剑光挥舞之间,在卡洛德面前的绳魔像们被尽数切成几段,失去了行动能力,纷纷丢下长剑在地上扭曲着滚动起来。
没能预料到这个结果的卡洛德愣了一下,随后看向鬼爪手中握着的这件令人不快的武器。
他挥手遣散身后的灵,随即接住落下的长剑,将其握在了手中。
他用魔力探知着这柄锯齿剑附加的魔力效果,并暗自咂舌,接着看向正前方的六七件与其造型相仿的武器。
“如果这些阔剑全都有这种力量的话……”
砰!
卡洛德匆忙举起长剑招架,但不灭意志之盾仍然被这些恶毒的不详之剑切得粉碎,彻底消散在空气之中。专心应对面前敌人的卡洛德没能注意到部分绳魔像游走到了他的身后,并不断地切割着六边形的魔力盾牌。
莫拉夫尔没有命令它们启动长剑中的轰击术效果,以至于卡洛德更本没能在刚刚的迎敌过程中发现这些小东西的偷袭。
凭借着恶魔出众的肉搏能力和这件强力炼金物品的效果,卡洛德有一顿猛削让绳魔像们彻底报废,然后直接把长剑当成飞镖砸向莫拉夫尔,随即一脚踏进仍然在痛苦扭曲着的绳魔像残骸之间。
他将斜插在石板里的阔剑抽起又丢出,将莫拉夫尔身上与他相仿的意志之盾砸出无数道细小的裂痕。然后卡洛德抽出最后一柄锯齿剑,挥动身后的膜翼,弹向魔像法师后抬手就是一剑劈下去——
咔嚓——
清脆的破碎声宣告莫拉夫尔身上护盾的消失,卡洛德平举阔剑,将其架在了法师的肩膀上。
“认输!”
莫拉夫尔苦笑着耸了耸肩,接过了卡洛德手中原本属于自己的长剑。
是的,那柄剑的效果并不是“阻止恢复”,而是被附上了极为恶毒的再生诅咒。
虽然莫拉夫尔明白,卡洛德不可能真的激活再生诅咒的效果把自己肢解,但属于法师的那一份骄傲让他干脆地认了输。
“多谢。”向莫拉夫尔递过阔剑,卡洛德转头望向了比特。
“道谢的话应该让我来说。”比特站起身,对卡洛德露出了一个并不友善的微笑,“谢谢你帮我拖住了他,莫拉夫尔。”
“完成了……两个?”
卡洛德有点不敢相信。
“嘿。”比特笑了一声,将魔力灌入,将两个法阵全部运行,“出来吧,异界的友人。”
浓郁的光芒附带着神圣气息从两个仪式的中心散出。
“天使……?”卡洛德后退了一步,“喂,比特,你应该清楚决斗的规矩……”
“当然,召唤术不能召唤智慧生物为自己而战——不过我走了个漏洞。”
“漏洞?”感受着位面之门中愈发浓郁的圣光力量,卡洛德将法杖横在胸前提防起来。
“召唤的本质是对话和交易。”比特笑得很灿烂。
“你!你把半神的投影召唤过来了?”
投影,那是踏入神之领域的生物获得的全新能力,神灵居于神国,而为了窥探神国之下的世界,他们会将自己的意志投下万神殿。
没有实体的意志在获得了地上生物的躯体后,就会变成一个被称作投影的存在,而那个被夺取了肉体的可怜灵魂则会升入神国,成为英灵与祂一起永生,以作为神灵剥夺其生命后给予的补偿。
但投影本质上没有智慧,所以比特说自己走了规则的漏洞。
“见一见吧,统御天堂山十万圣灵的大天使的投影。”
两团外形如同天使的光芒自位面之门中穿过,降临在决斗场内,温暖的光芒洒遍三塔,却唯独烧灼着恶魔的皮肤。
恶魔挥动手掌,看着正在冒烟的身躯。
圣光对混沌力量的克制太强力了,而作为七丘天堂山之主的从神,大天使的位格又远超卡洛德。
卡洛德毫不怀疑,只要大天使的投影向他攻击,自己将会在几分钟之内被烧成飞灰。
“地狱的……眷者啊……”
比特身后的两具大天使投影突然融为了一体。
“这是……地狱的……意志吗……?”
“正在思考对策的卡洛德被突如其来的询问吓了一跳。
“这是……地狱的……意志吗?”
大天使富有耐心的又问了一遍。
“是的,是我主的意志,但并不是非这么做不可……”
“那么……如果……你赢了……会让地狱……满意吗……?”
“我想在一定程度上会……因为这是实现我主意志的关键一步。”
“那……我明白了……”
“将我召唤的……不知名的……法师呀……”
“让……地狱的眷者……赢得胜利……”
“诶?”比特楞了一下。
“让……地狱的眷者……赢得胜利……”
投影身上的光芒变得突然强烈,同样开始灼烧着比特的身躯。
“好的……好的……我愿意……我愿意!停下!我让你停下!活见鬼……啊!真该死……你赢了,恶魔!”抵挡不住烧灼的比特咒骂了两声,结束了召唤仪式,一个传送术把自己传回了高塔。
“地狱的眷者……”
投影失去了仪式的束缚,重新变为两个,然后缓缓消散。
“我在。”卡洛德微微低头。
“祂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祂?是谁?”
“祂说……请你……不要背叛……地狱……”
“背叛?等等!”
卡洛德抬头挺直身体,却只看见投影消散前的最后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