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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也是他学生

“早上好,卡洛德先生。”年轻的侍者恭敬地敲开房门,看着里面那位穿着深红色风衣的男人,低着头问道,“先生,前往“三塔”的蒸汽火车车票已经为您预定好了,您可以乘坐尼尔兄弟行的马车到站台搭乘,您是准备现在动身还是……”侍者整理着他的黑色马甲,尽量让自己的仪表符合对待大人物时的规矩,但突然他闭上了嘴巴。

他面前的男人漂浮在半空中,无形但真实存在的魔力在他身旁萦绕,激起的微风令挂在一旁的黑色长袍抖动地猎猎作响,在他的身后,一根荆棘形状的手杖不断转动,将他周身的魔力慢慢吸收。

“有劳了,不过对我而言马车和蒸汽火车并非最好的选择。”男人落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做工精致的宝石,随手一弹丢在了侍者胸口的怀表袋中,与他携带的镀金表链碰撞出了好听的声音,“就当是你订票的补偿吧,多余的就算做你的小费好了。”男人抄起挂在立式衣架上的黑袍,一边披上一边看着侍者那难以形容的面部表情,挑了挑眉:“有什么问题吗?”

“先……阁下是魔法师。”侍者结结巴巴地用陈述句表达自己的疑问,换来男人的一声轻笑。

他勾了勾手指,唤回了自己的手杖,一路阔步走出房门,在走过侍者的身后时幽幽地传来一句:

“放心,宝石上没有什么诅咒,尽管去用吧。”

“不,不是!大人!”侍者对这样的幽默感到无端的恐惧,他转头想要表明自己并非对法师有任何的偏见,但当他向后看去时,长长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在这个世界之中,没有一个普通人对于法师有什么好印象。

法师,巫师,术士,对于他们而言都是魔法师,而他们近乎固执地觉得那些施法者是一群古怪,死板,喜怒无常,又偏偏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他们只是空有正常外表的精神变态!杀人犯!屠城者!怪物!”在最厌恶法师的地方,他们的领主公然宣扬这些口号,甚至在更古老的黑暗纪元,那块地方的老领主凭借他传奇巅峰的实力定下了一条法律——

凡是法师,一律处死!

那块地方叫做安可兰顿,在古通用语中,意思是“魔法禁地”,那是伟大的魔法与知识永远无法流传的地方,无数的高塔在那里被推倒,最后,上古的法师们厌倦了普及知识,放弃了这片自己放弃自己的地方。

漂浮于旅馆外的半空中,年轻人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普通人并不喜欢法师甚至憎恨法师。

但他没有想到在魔法之都,法师圣地,伟大充盈之城,三塔所在的真理之地,普通人也如此惧怕法师。

他摇了摇脑袋,将这些惹人生厌的东西剔除。他自想那不是他该头痛的事情,然后他确定了一下方向,后背突然弹出六片蝙蝠一般的膜翼虚影,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猛然冲向这座城市中心耸立着的三塔。

空气被锋利的衣角划破,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破空声,随后,遮天蔽日的六片蝙蝠膜翼带着法师径直来到三塔的大门之前。

三塔原来是没有大门的,但是求知的人多了,自然要有一个迎接渴望知识之人的地方。

在这扇门后,是一座依附于三塔之下的巨大学院。三塔的魔法学院历来是所有学院之中最棒的,这里有最棒的导师,最棒的学者,最棒的法师。

司来奇抱着一大堆魔法书籍从图书馆慢慢走回学徒宿舍,原本应该是魔法学徒的他因为选错了导师,来到了这座学院一年却连一个火球术都没学会。

“真该死!”司来奇轻声对自己骂道,“为什么你要选修斯特大师,他明明只是一个防护系的法师!司来奇!蠢货!”

年轻的学徒因为崇拜修斯特的传奇位格而成为他的学生,但他却不知道所有可供他选择的导师之中,修斯特是唯一一个不会任何攻击法术的防护系咒语大师。

这让一度想成为战斗法师的司来奇懊恼不已,以至于最近他养成了用言语来发泄情绪的习惯。

但很快,小法师的咒骂声就轻了下来,六片膜翼在他的上空肆意张扬,令人感到混乱的恐怖气息从他的头顶直直地向下压去。

“恶魔!”学习过物种通识课程的司来奇很清楚他头上是什么东西,但他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不同于普通人对恶魔的理解——或者说,不同于普通人对所有物种的理解——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类人形生物都有着和人类本身相似的外貌。

而民间传说中的“恶魔”,大多都是指世界之外被放逐的莫名存在,至于这些东西的长相……

往往一言难尽。

恶魔!一只能够在伟大充盈之地肆意飞舞的恶魔!

要么就是他疯了,要么就是那群老不死的大法师疯了!

在这个地方,数十位传奇阶级的大法师将高塔建立在三塔周围,甚至于三塔的拥有者,全知者阿库莱恩大法师,更是有着不朽的位格!

一个恶魔怎么敢来?凭什么敢来?来干什么?

司来奇狠狠地低着头,快步地离开被遮蔽了阳光的地面,仿佛走到阳光之下便会重获新生一般。

但他无论怎么走,遮天蔽日的阴影始终覆盖着他所站立的土地。

他艰难地抬头,希望找到一两个过路的学徒,但这个时间点是授课时间,而他是整个学院唯一一个要换导师所以还没有寻找到新的导师的人。

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司来奇终于瘫坐在地上,满心的恐惧最终只能化为歇斯底里的呼救。

“修斯特导师!救我!”这句话喊完,就连他自己都想笑出声音——这个时间,没有授课任务的导师大多都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忙碌自己的研究,稍微强大一点的导师甚至躲在自己的高塔之中,躲避那些喋喋不休询问问题的学徒们。

但他真的没有想到,在他喊完这句话后,阴影突然消失了。

“他认识修斯特导师?”司来奇惊疑不定,环顾四周,只发现一个穿着黑袍的年轻人拄着荆棘形状的法杖,站在他的身前,用略带惊喜的语气问道:“你是修斯特导师的学徒?带我去见他可以吗?”

“……”司来奇张嘴想说话,但是不知是出于恐惧或是什么别的情绪,他连一个字都喊不出来,面前的年轻人有着俊美的面庞,一点都不像魔法书籍中记载的那样有骇人的面目,但这令他更加恐惧。拥有精致外貌的恶魔,几乎都是恶魔中的贵族。他们不同于普通的恶魔,下位恶魔吃了你就是吃了你,但这群贵族恶魔却更喜欢把人折磨致死,再啃食殆尽。

好吧,实际上所有的恶魔都并不喜欢吃人,只是以讹传讹罢了。

“小法师,我是修斯特导师的学生之一,见到我是你的荣幸。”他面前的年轻恶魔裂开嘴笑了笑,“带我去见你的导师……当然也是我的导师,作为等价的交换,我可以给你你喜欢的大威力法术。”他扶起司来奇,随手丢出来一个清洁术抹去了司来奇灰袍上的尘土,恶魔跟在了他的身后,朝他眨了眨眼,“三塔这两百年来又多了不少高塔,我记得我离开的时候修斯特导师的高塔还是很显眼的。”

“是的,阁下。”司来奇低头鞠躬,向着远处的高塔抱着厚重的典籍一步一步地走去。

“总感觉他有什么阴谋。”小法师皱了皱鼻子,偏着头望向恶魔,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高塔与高塔之间,一个可怕的想法逐渐扎根于他的脑海之中,“不会是导师的仇人吧!这个混蛋恶魔,自称是修斯特大师的学生,实际是想引诱我带他走入大师的高塔之中!只有面对高塔之外的敌人,高塔才能激发最具毁灭性的威力!他是为了躲避这个!混蛋恶魔!”自以为发现事情真相的司来奇又一次很快他意识到即使他发现的的确是真相,似乎也无济于事。

高阶的上位恶魔都拥有掌控人心的能力。他回想起他的朋友在闲谈时的低语,分外地觉得冷汗直冒。

“他不会已经发现我的想法了吧!”小法师强忍着几乎要穿破胸膛的恐惧感,径直走向修斯特的高塔之下。

修斯特的高塔,被他本人命名为守护之塔,与他所钟爱的防护系法术相对的,这座塔最出名的地方竟然在于其无与伦比的强大威力。

“其实吧,我觉得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这话没什么不对的。”调皮的老头笑着向他的同行解释,并且悄悄遮住了高塔地基上源自恶魔的符号。

只有来自九幽地狱的文字具有增幅大威力法术的能力,但这种文字并不能够在实战中运用,因为这些字符实在太复杂,也太难念诵。

很快,两个人就走到了高塔之下。

但让小学徒没有想到的是,他亲爱的导师已经在高塔的门口等待着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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