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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幸的家庭

1940年12月18日,雷锋出生在湖南省望城县安庆乡简家塘村一个贫苦农民的家庭里。那是一个动乱的年代,抗日的烽火燃遍祖国大江南北,国民党军队在日寇的进攻面前节节败退,祖国的锦绣河山,一大片一大片地沦入敌手。不久,日寇的铁蹄遍及两湖地区。湘江两岸真是豺狼当道的世界:伪军、汉奸、走狗为非作歹,残害百姓,劳苦的群众处于水深火热的灾难中。

雷锋出世以后,旧社会给予这个小生命的,是一次又一次沉重的打击。

父亲雷明亮,从小和爷爷靠佃种地主的田过活。1926年初至1927年秋,在毛主席领导的势如暴风骤雨的湖南农民运动中,雷明亮参加了农民协会,任自卫队队长,勇敢地和土豪劣绅作斗争。大革命失败后,他到长沙市仁和福油盐号当了挑夫,终年奔波在湘江两岸。抗日战争的第二年,在日寇大举进攻面前,国民党军节节溃退,不顾人民死活,放火焚烧了长沙城。资本家逼着雷锋的父亲去江边运货,路上遭到国民党逃兵的毒打,内伤成疾。他回到简家塘,带着伤病种田、抬轿子、打零工,维持一家半饱的生活。1944年,日本侵略军侵占长沙一带,长宁公路上到处布满了日寇的岗哨。由于父亲反抗日寇抓夫,又惨遭毒打,回家后,内伤愈加严重,无钱医治,终于在1945年春天死去,年仅36岁。临终前,他对痛哭的妻子和孩子们说:“不要怕那些狗豺狼,只要活着就要报仇!”

面对这个沉重的打击,母亲哭得死去活来。她披散着头发,就像傻了一样。家里要吃没吃,要穿没穿,怎么把三个孩子拉扯大呀?真是叫天天不应,呼地地无声。

在乡亲们的劝慰下,妈妈挺起了身子。她相信终有一天会熬出头来。

在那个黑暗悲惨的年月里,湘江边常常传来凄厉的哭叫,大路边常常看见饿倒的尸体。小雷锋还不懂事,他只知道冷了叫妈妈,饿了叫妈妈:

“妈妈,我饿,我要吃饭呵!”雷锋的哭声,像锥子扎着妈妈的心。

哥哥雷振德,出生于1932年。父亲死后,当时年仅12岁的他就毅然离家三百余里,到津市一家机械厂当了童工。小小的年纪,经不起繁重劳动的折磨,他不久就得了“童子痨”(肺结核)。

一天,他突然昏倒在机器旁,被机器轧伤了胳膊和手指。狠心的资本家见再也不能从这个孩子身上榨取多少油水,就把他赶出了工厂。他带着病残的身体回到家里,伤势稍好,又到江边荣湾镇一家印染作坊做了童工。由于劳累过度,肺病一天天加重,瘦成了皮包骨,又没有钱医治,就在父亲死后的第二年,哥哥也死去了。妈妈抱着哥哥的尸体悲愤地号哭,小雷锋也紧紧拉着哥哥冰冷精瘦的手,跺着脚大声哭喊:“我要哥哥,我要哥哥!”

哥哥僵直地躺在那里,再也不能和小雷锋说话了,再也不能领着小雷锋到村子里去玩了。

家里的生活更困难了。不到周岁的小弟弟又得了伤寒病,也死在妈妈的怀里……

一个连着一个的打击,使妈妈再也哭不出声来。现在,家里只剩下妈妈和小雷锋了。妈妈抱着小雷锋,雷锋紧偎着妈妈。吃人的旧社会呵,就是这么残酷无情地对待勤劳而善良的人们。

妈妈张元满是湘江岸边一个穷铁匠的女儿,由于她为人纯朴善良,左邻右舍都亲切地叫她“雷一嫂”,她的身世充满了灾难。由于家境贫困,父母无力抚养,她出生几天就被送进长沙一家育婴堂。

简家塘附近一个姓杨的贫农妇女在育婴堂当奶娘,非常喜爱这个铁匠的女儿,就设法抱回家来,养到五六岁,也无力抚养了,便把她送给雷家做了童养媳。十几岁结婚便开始操持一家人的生活。她曾给资本家的医院做过女工,给人刺过湘绣,打过草鞋,领着孩子讨过米,也到地主家当过女佣人。她挺着腰杆同旧世界抗争,要为孩子争个出头之日。但她年复一年地奔波劳累,换来的却是数不尽的灾难。

雷锋的母亲不仅心地善良,而且心灵手巧,一手好针线活儿,在村子里小有名气。地主唐四滚子的女儿要出嫁,指名要雷一嫂做嫁妆,说做得好不会亏待她。她把雷锋寄养在隔壁六叔奶奶家里,自己去了。这个坚强的妇女在唐四滚子家的深宅大院却受尽了凌辱和迫害。在那暗无天日的社会里,她有冤无处申,有苦无处诉,怀着满腔仇恨离开了唐家那座人间地狱。回家以后,她很少言语,很少出去,时常背着雷锋暗自落泪,有时独自到雷锋爸爸的坟上痛哭一场。眼前一切昏沉沉、黑压压的,她被折磨得失去了生活的勇气。

1947年中秋节的晚上,一个姓刘的大地主在祠堂门前唱起了中秋影子戏。雷锋知道妈妈心里不痛快,就跑回家来找妈妈一起去看戏。他推门一看,只见妈妈坐在床上,泪痕满面,便一头扑到妈妈怀里说:

“妈妈,看戏去,看戏去!”

妈妈的泪水一串串滴落在雷锋的脸上、身上,两手紧紧抱住他说:“孩子,你还这么小,要是没有了妈妈,你可怎么活呀!”

小雷锋哪里听得懂妈妈这句话的意思,他用小手轻轻擦着妈妈脸上的泪水,说:“妈妈,你不要哭,我不离开你!”

妈妈用发直的眼神把自己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孩子,看了又看,亲了又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

“看你这小手小脸弄得这么脏,来,妈妈给你洗一洗吧!”

妈妈打来一盆清水,把雷锋的手和脸洗干净了,然后,又把他拉在身边,紧握着他的小手说:

“庚伢子(雷锋的小名),你一定要记得你的亲人是怎么死的!”

“妈妈,这些事我都记得。”

“孩子,你记得亲人的死,更要记得亲人临死前的话呀。”

“记住了,妈妈,长大了我要报仇!”

妈妈脱下外衣,给他穿在身上,哽咽着说:

“孩子,穿上这件衣服,少挨些蚊子咬,往后妈妈就不能再疼你了……”

“妈妈!”雷锋迷惑不解地抓住了妈妈的衣襟。孩子哪里知道,这个昏暗忧伤的夜晚,就是他们母子生离死别的时刻!

妈妈借故把雷锋托付给隔壁六叔奶奶照看,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第二天清早,当雷锋跑回家时,只见妈妈已悬梁自尽。他急忙扑上去,紧紧抱住妈妈的两腿,哇的一声哭起来,不住声地喊叫着:

“妈妈!妈妈!……”

然而,这位年仅36岁,饱受凌辱、摧残的母亲再也听不见儿子的呼唤,再也不能照料自己的孩子了。

这个善良的女人,丈夫的惨死,她挺住了;两个儿子的死,她没有失去活下去的勇气;长年累月的苦难生活的折磨,她默默地承受住了;可是,在地主的侮辱与损害面前,她只好含着满腔的仇恨,悬梁自尽了。她的死,是对万恶的旧社会的控诉。

三年之间,接连死去了四个亲人;三年之间,家破人亡,从此雷锋成了一个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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