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石槿柔今天第二次听到有人提起段家了,也不知说的是不是同一个段家。如果是的话,看来这段淑妃娘家的为人实在不怎么样!
这时,那个中年妇人斥道:“呸!你二叔不过是段家的一个狗奴才!别以为村里的人不知道,你那二叔不过是段家一个跑脚儿帮着采买的!只怕他长得是圆是扁,段家的老爷公子们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为他出头?”
古代社会,人都是有三六九等的,卖身为奴的人是贱籍,也称贱民,明面上的地位远不如自由身的农民。虽然实际上权贵人家的奴才不仅比平民百姓地位高很多,而且有时甚至比一些低级官吏还高,但贱籍还是会被人瞧不起的。
而门口的几个人,也正一边看热闹,一边悄声议论着。
“张老蔫家的人真是不要脸!想当初他家穷得叮当响,实在过不下去了,柱子的爷爷才把柱子的二叔给卖了。那时候他们家的人在村里走路都不敢抬头。现在段家成了皇亲国戚,柱子的二叔也跟着抖起来了。如今柱子和他爹张老蔫在村里都快横着走了。”
“还说呢,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柱子不讲理,还不是老蔫两口子教的?张老蔫是个蔫损的,娶的媳妇也不是什么好人!”
“可不是,老蔫媳妇半年前,就过年那会儿,跟我家借了个簸箕,到现在都没还。我催了几次,他媳妇不是说正盛着东西,就是一时不好找,反正就是不还。为这事,我婆婆没少说我。还好我当家的手巧,抽空儿赶着又新编了一个……”
“哎哟,你可提醒我了,我得赶紧回家。如果老蔫媳妇知道我不在家,又得去我家院子里拔菜了!我那当家的一个大男人,又不好死拦着她,没得让她占了便宜!”
“真是的,赶紧都回去吧。就老蔫那媳妇,让她拿了一颗葱我都心疼!”
众人说着,纷纷离去。
村里围观的人都走了,站在门口的石槿柔主仆就突现了出来。
而此时,那个叫柱子的青年听人说起“狗奴才”三个字,立时撸起了袖子,朝那中年妇人的方向跨了一步,大有要动手打人的架势。
那男人怎么会让自己的媳妇被打?他也斜跨的一步,挡在了自己媳妇身前。
本来以石槿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她也应该跟着离开了。但现在的情形又不同,整个义安都在石原海的管理之下,这两家的纠纷闹大了,早晚得告到县衙去。
若是闹到了县衙,还不得父亲去解决?倒不如自己现在出面搅和一下,也算是替父亲解决一个小麻烦。
想到这儿,石槿柔深吸了一口气,抬步走进了院子。
进了院子,石槿柔走到离拉着架势要动手的三人两步远的地方站定,拱了拱手,说道:“几位,小生路过此地,天气火热,口渴的厉害,可否向几位讨口水喝?”
三人这才注意到院子里多了位俊俏的小公子。
妇人不由抬眼打量了石槿柔一下。
一身石青色的直缀,头上戴着书生巾。鹅蛋脸,皮肤白皙,柳叶眉下是一双灿若宝石的黑眸!挺直的鼻梁,微微上翘的嘴角仿佛总是带着笑意。
中年男人的心思都在自家的母牛上,听了石槿柔的话,下意识地“哦”了一声,然后又对自家媳妇道:“去倒碗水来。”
妇人回过了神,立刻转身进了屋。
柱子因为背对着院门,所以他是最后才看到石槿柔的。
此时,他扭着头,对手石槿柔挥了挥手,极不耐烦地说道:“上别家找水喝去,别在这儿耽误我的事!”
石槿柔非但没走,还往前踱了一步,笑问道:“请问这位小哥,这里可是你家?”
柱子一滞。
还没等他说话,石槿柔继续道:“若不是你家,你就没资格赶我出去。”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柱子。
这时,那妇人已经忙忙得端着水出来了,并没用吃饭的碗,而是一只没有任何花纹的白瓷杯。
石槿柔微微一笑,看来这妇人是个有眼色的,也难怪他们夫妻住着瓦房,家里还养得起牛。
石槿柔接过杯子,道了声谢,轻轻抿了一口。
柱子看了,气哼哼地说道:“赶紧喝!喝完赶紧走!”
石槿柔顺手将那杯子又递还给了中年妇人,笑着说道:“这位小哥好没道理!在下刚才已经说了,若你不是这家的主人,就没资格赶我走,你没听清吗?”边说,边不动声色地插到了柱子和中年男人之间。
柱子有些被石槿柔从容的举止和满不在乎的气势给震住了,不由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石槿柔白了柱子一眼,并没回答他的话。转身对着那中年男人展颜一笑,说道:“大叔,你家的母牛要下小牛了?”
中年男人已经看傻了眼,他从没见过如此俊俏的男孩子,尤其是那纯净的笑容,简单能让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就算村里长得最漂亮的桃花姑娘也不如这个小公子长得好看。
那男人愣愣地点了点头。
石槿柔冲那男人眨了眨眼,然后声音平缓地说道:“是吗?能带我去看看吗?”
那男人傻傻地应了声“好。”之后,就转身朝后院走去。
石槿柔紧跟在那男人身后,边走边打量着四周。院子里收拾得很整齐,地面也很干净,一看就是个勤快的人家。
小怜和那个叫柱子的青年也跟了过去。中年妇人忙忙地放下了杯子,脚步不停地追了过去。
后院很大,三分之一用篱笆圈了起来,里面有十多只鸡。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牛棚,里面有头棕色的母牛,毛色油光发亮,一看就知道平时照顾的极精心。
石槿柔来到牛棚前,探头向里看了看。只见母牛边靠墙的位置有只水桶,里面有半桶多水,水面上漂着一只大勺子。
石槿柔看了那水桶几眼,偷偷一笑,用十分好奇的语气问道:“大叔,你家的牛喝水也要用勺子吗?可是它用什么拿那个勺子呢?”
那男人有些哭笑不得地回道:“小公子误会了,那水是我用来给牛洗澡的。”
柱子则嗤笑道:“你家牛喝水用勺子啊?真是没见识。”
石槿柔回过身,鸡啄米样的点着头,对柱子道:“马我见得多了,可牛只听说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呢。”
柱子不屑地撇了撇嘴。
中年男人是个实诚人,显然相信了石槿柔的话,生怕石槿柔难堪,出口解围道:“小公子一看就是个城里的读书人,不认识牛也正常。”
石槿柔冲那男人感激地一笑,谢道:“多谢大叔理解!为了以后不让别人说我没见识,这牛我买了。”说完,偷偷冲中年男人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