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二人骑马,正说说笑笑着并肩前行,冉轶成忽然毫无来由地打了一个冷战,祁毓轩立刻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可有埋伏?”
冉轶成笑了笑,说道:“不是,也奇怪了,不知为何?忽感心慌意乱,六神无主。”
冉轶成话音刚落,忽有一名护卫驱马而来,近前禀报:“启禀将军,有飞鸽传书!”说着,便将一手指大小的信筒交给冉轶成。
冉轶成去掉火漆封口,拿出里面的情报,看罢,不由脸色骤变,险些跌落马下。
祁毓轩眼疾手快,立即伸手扶住冉轶成,并将那情报拿过来观看。只见上书:“石公子病危,属下正全力救治!赵。”
祁毓轩也立时怔怔地如泥塑一般,失了心神,但随即,祁毓轩便冷静下来,他手臂一挥,传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休息。
冉轶成在一名护卫的协助下下马,立时有其他护卫在树下摆好椅子和几案。
冉轶成强做镇定,紧咬双唇,也不知是自己走过去的,还是被别人搀过去的,他坐到了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
祁毓轩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焦虑不安,“怎么办?让阿成赶去义安?可皇命难违!不去,那石公子若真有不测,义安一别,岂不成了永别?再说,石公子身份非寻常女子,她也是自己的表妹啊!”
祁毓轩正自踌躇,忽听冉轶成说道:“殿下放心,阿成没事,歇息片刻,我们便可启程!”
祁毓轩咬咬牙,说道:“阿成,你速回义安吧!我一人前往西南,足以!父皇那里,我自有交待!”
冉轶成忽然变得异常地冷静,他起身跪在祁毓轩身前,坚定地说道:“万万不可!阿成不在殿下身边,若有闪失,阿成万死也难以心安!况且,此处距义安何止千里?若小柔真有不测,即便眼下阿成立即动身赶往,恐怕也于事无补了……”
说到最后,冉轶成忽然低下头去,双肩竟有些抽搐起来。
看到冉轶成强忍悲伤的样子,祁毓轩仰天长叹,也忍不住双目噙泪,一时间,似乎风声呜咽,草木含悲!
过了好一会儿,祁毓轩用手拍了拍冉轶成的肩膀,轻声安慰道:“起来吧,别跪着了。石公子吉人天相,定能回天!不然,早在三十年前,便有定数,又怎可能等到今时今日,与你我相遇相识?”
冉轶成收住悲伤,起身点头,坚毅的目光眺望着义安方向,像是对祁毓轩,又像是对着远方的石槿柔,决然地说道:“我相信小柔定能闯过难关!等着我,等我回来!”
石槿柔悠悠醒转,几天之中,她在鬼门关走了一个来回,最终还是战胜了病魔,顽强地站了起来。
这也是许多天以来,石槿柔第一次下床,屋外秋风瑟瑟,树木凋零,天气似乎在一眼之间便寒凉了许多。
石槿柔披了厚厚的毛毡,立于门旁,嘱咐小怜、秀荷将院子里的花收到屋里去,免得被霜打了。
小怜一边应着,一边跑过来替石槿柔挡住凉风,说道:“公子大病初愈,快去屋子里歇息,万一再冲了凉风,那可就坏了!”
秀荷也过来劝阻石槿柔出屋,在二人的坚持下,石槿柔无奈,只得回到卧室里躺下,盖上了厚厚的绸缎面的锦被。
石槿柔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她在脑海中追忆着几天来发生的一切。
从父亲的口中,石槿柔知道了那药方的神奇,更知道了自己的病因——根本不是普通的腹泻,而是因为自己体内积有毒素,因腹泻而引致毒性迸发,险些要了自己的性命。
“怎么会是这样呢?我怎么会中毒?又是何时中毒呢?”石槿柔暗自思索着,在脑海中努力集中有关那“神奇药方”的所有信息。
在石槿柔康复期间,马大夫又来过几次,但由于男女大防的原因,马大夫每次来几乎都是隔着幔帐给石槿柔把脉,只有在最初诊治时的一两次,查看了石槿柔的舌苔和眼底,而那时的石槿柔正病重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所以两个人并未说过几句话。
后来石槿柔也曾问到马大夫是否知道一个被人称作“杜神医”的人,马大夫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并说,在他所知道的医者中,并无姓“杜”的“神医”。
“药方是母亲于一次庙会上,机缘巧合得来的,然后在临终前交给了自己的奶娘张妈妈,张妈妈又在母亲去世后将药方交给了自己。自始至终,父亲对药方一事根本就一无所知!”
“为什么?母亲,您为什么要瞒着父亲?您在担心,或者说您在害怕什么?”
虽然石槿柔想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瞒着父亲有关药方一事,但她依旧很快便判断出自己中毒的大致时间和地点。
药方是在母亲去世前得来的,也就是说那时候的“自己”便已中毒,显而易见,毒,是在董府染上的!
那姓杜的医生医术自不必说,精湛、高明!但即便如此,为何没有救回母亲的性命?而那杜医生更是自那次庙会之后,如闲云野鹤一般,再无踪迹可寻。象他这样高明的医生,又怎会如人间蒸发了一般,了无踪影?至少,在民间应该有很多关于他的传说啊!
种种困惑都难寻确切答案,石槿柔只能苦笑、只能等待、只能期望着有朝一日机缘巧合,解开这些谜团。
傍晚时分,石原海前来探望石槿柔。每天忙完公务之后,去看一看女儿,这些天来已经成了石原海必做的事情。
石槿柔大病一场,石原海也跟着瘦了一圈儿。可不管怎么说,见到女儿日渐康复,石原海心里踏实了很多,心情也随之好了许多。
今天照例如此,石原海从县衙外回来脱掉官服换了便装之后,他便匆匆来到石槿柔的院子。
石原海搬把椅子,坐在石槿柔床边,问候了几句之后,父女俩便闲聊起来。
“小柔,今天的文会办得非常成功。世子不仅文采斐然,办事能力亦十分出色,倒是令为父十分意外。”
石槿柔不禁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石原海呵呵一笑,说道:“八月二十九了。你已经休养了将近半个月了。”
石槿柔“哦”了一声,说道:“爹,您接着说,今天文会热闹吗?”
“热闹!这次文会,世子不仅请了为父,还请了他的先生,国子监大儒姚先生,另外还有几个饱学之士。县学里的布置也很雅致,花前树下都备了桌椅,文房四宝、茶水点心的一应俱全。还为每桌都配了一个笔墨丫鬟和一个跑腿小厮,当真是井井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