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槿柔答应道:“知道了,爹。对了,县学文会的事我才刚对世子说了,我打算让他主持。办文会所需银两从那三万两银子里支出,不知道是否合适!”
石原海道:“那三万两银子,我已交给了卢师爷,另立了账册,不与公账相混。这文会的事,就在这里出吧,回头我知会卢师爷就是了。”
石槿柔在穿衣镜前试了两套衣服,有些不舍地重新叠好,再次包裹起来,放进了柜子。
石原海看看天色,起身说道:“小柔,世子待人坦诚,为父琢磨着,想将你是女儿身的事情对他言明,我们这样欺瞒着人家,总是不合礼仪的,你说呢?”
石槿柔不禁一愣,她摇摇头说道:“爹,太夫人已经知道了女儿的真实身份,若想让世子知道,太夫人自会告诉他的。另外,我着男装,与段府打交道也方便了许多,也便于暗中搜集段家证据。虽然纸里包不住火,但女儿还是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石原海叹口气问道:“那我们欺瞒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石槿柔沉思了一下,说道:“女儿想过此事,早呢,便是守孝期满;晚呢,便是离开义安。”
石原海无奈,只得再次叹口气,嘱咐完石槿柔早些歇息之后,郁郁地走了。
次日清晨,刚刚吃过早饭,冉轶成便手拿一个卷轴,带着安心,来到了县衙后宅。他并没有从前面县衙进来,而是直接走的后宅的院门。
冉轶成打发安心去找丁忠,自己则漫步走向了石槿柔的院子,他刚进院子便见到了秀荷。
秀荷欲过来给他请安,却被他即可用手势止住。然后,冉轶成指了指石槿柔的居室,那意思是询问秀荷石槿柔是不是在屋里。
秀荷也未说话,只是摇摇头,用手指了指小书房,冉轶成会意,点点头,拿着卷轴朝小书房走去。
石槿柔正在看书,听到门响,她抬头观看,却见冉轶成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
一瞬间,石槿柔忽然有些心酸,她努力克制着,既未起身见礼,也未召唤秀荷上茶,她强作平静地问道:“听安心说,你们要回京了?”
冉轶成点点头,含笑不语。
“还会回来吗?”
冉轶成再次点点头,故意问道:“怎么?舍不得我走?”
石槿柔勉强一笑,有些赌气地说道:“你走与不走,回与不回,与我何干?”
望着石槿柔赌气生气的样子,冉轶成轻声安慰道:“我知你心里不痛快,其实,我又何尝愿意离开?只是重任在身,不得不走,小柔,你放心,我还会回来的!”
石槿柔忽然觉得自己的表现有些过度了,她努力调整,让自己心平气和一些,说道:“其实,我知道你有大事要做,只是忽然听说你要走,又想着不知何时再能见你,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她叹口气继续说道:“放心吧,我没事!”
冉轶成将手中的卷轴交给石槿柔,石槿柔接过去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一幅画。”
石槿柔将卷轴在桌面上铺开,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幅山水风景画:两座偌大的庄园,一个坐落于山脚,通过一条沿山势上升的道路与坐落于群山山腰之上的另一个庄园相连。
可奇怪的是山腰上的庄园内只画了几栋房子,其他地方都是大片的留白,什么也没画。
没等石槿柔开口询问,冉轶成解释道:“我曾装作流浪乞儿做过两年的斥候,深入敌人后方侦查敌人虚实,所以,学会了一些作画的技巧。这幅画中,山脚下的庄园便是段府;山腰之上的便是他们的采石场。”
石槿柔“哦”一声,并没说话,而是仔细端详着那幅画。
冉轶成指点着画面,继续说道:“你看,采石场出来的,是两条道路,宽敞的这条直接连通了段府,属于段府自家的道路,外人不得通行;这另外一条曲折小路在群山之中也很隐秘,而且与义安县城相背而行,直达义安县境外。”
石槿柔困惑地说道:“按理说,还应该有第三条道路直达码头,这样他们出的石料才方便外运。”
冉轶成赞赏地看了石槿柔一眼,继续说道:“的确应该,可实际上并没有此路,非但如此,竟然没有一个义安本地人在段家的采石场做工,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有人在段府为奴,但也是从未到采石场去过。”
石槿柔嘟囔道:“也难怪你什么都没画了,原来是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冉轶成点点头,继续说道:“我曾特意询问过那几个被打的官差,他们告诉我说:段家采石场有栅栏圈着,里面有人巡视,还有很多狗看着,没有栅栏的地方,多是悬崖峭壁,根本上不去人。而他们之所以被打,也只是因为在山上找不到路,误打误撞地进了他们的栅栏,结果引起狗吠,被巡查的人捉住暴打,然后从直通段府的那条路,经段府被送回县衙的。”
石槿柔不禁想起太夫人曾说:段家像护眼珠子一样地护着采石场。看来,果然不假!没想到冉轶成如此细心,不但询问了被打衙役,还暗中查访了在段家做工的人。
石槿柔不由抬头,向冉轶成投去钦佩的目光,冉轶成似没在意石槿柔的钦佩,只是望着她,含笑不语。
石槿柔有些不自在,继续低头看画,口中说道:“没想到你作画的水平还蛮高的,这幅画也能卖个几钱银子了。”
冉轶成呵呵一笑,说道:“我还画过一幅呢,没事儿的时候拿出来看看。那幅我画得很用心,仿佛真的一样。”
石槿柔好奇地问道:“画的什么?也是山水吗?”
冉轶成故意白了她一眼,说道:“画的是我的心。”
石槿柔撇撇嘴问道:“是黑的吗?”
冉轶成不由气结,做出举手欲打的样子吓唬着石槿柔,石槿柔边咯咯笑着边假意躲闪。
闹了一会儿,石槿柔敛起笑容说道:“段家开的不是采石场,已经确定无疑,而且,他们一定是干着违反朝廷律法的勾当!”
冉轶成也若有所思地说道:“要查办义安段家并非难事,只是担心一则断了西南边陲一案的线索,二则如果牵连到段淑妃和三皇子,势必会招来报复,于六皇子殿下不利。因此,查出义安段家的幕后主使、找到确凿证据之后,方可动手,不动则已,一动就必须连根拔起,让他们再无还手之力!”
石槿柔略有无奈地说道:“如果真的牵连到段淑妃和三皇子的话,连根拔起,又谈何容易?”
冉轶成也点头沉吟道:“的确如此。我这次回京,便是要与六皇子殿下密商此事。对了,这幅画你收好,早晚有一天我要将留白之处画出来的。”
石槿柔卷起画轴,坚定说道:“阿成,你不必牵挂于我,我既已答应了你,便会等你,我只期望无论如何,你要确保自己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