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槿柔一个激灵,回了神,轻轻咽了口吐沫,低眉顺眼地找了把椅子坐了,干笑着说道:“冉公子,失敬,失敬!”
冉轶成“呵”了一声,沉了脸问道:“您的脚可安好?”
听了冉轶成的话,石槿柔下意识地将双脚往椅子下面挪了挪,声音干涩地说道:“冉公子说笑了。”说着,忽然仰起了头,尽量甜美地笑着说道:“冉公子,您不是回京了吗?”
冉轶成被石槿柔的笑颜晃得有些头晕,愣愣地看着石槿柔,过了好一会儿才甩了甩头,尴尬地咳了一声,说道:“那个,还有些事,就又回来了。”
石槿柔立刻很狗腿地恭维道:“冉公子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日理万机的,在下佩服。”
没想到石槿柔的恭维非但没让冉轶成更晕,反倒让他清明了起来。瞪着眼问道:“在下?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石槿柔一滞,暗道:“娘的,到底是我不正常还是你不正常啊?难道你不吃这一套?”
“怎么?没话说了?”冉轶成哼道。
石槿柔讪笑着诺诺道:“冉公子真是好一双慧眼,什么都瞒不过您去。”这种时候,老实承认才是上策。若是死咬着不认,以冉轶成的霸道,说不定会来个脱衣检查,到时候问题可就真严重了。
看着石槿柔局促不安的样子,冉轶成又“唰”地打开了折扇,摇得那叫一个潇洒,“你爹与隋朝云是同窗,你们离京前,你曾去他家做客,没错吧?”
石槿柔的眼睛一直随着冉轶成的折扇来回的转,心里觉得十分好笑。人家文人书生拿把折扇,是为了显得儒雅飘逸。可这折扇到了一身痞气的冉轶成手里,怎么看都显得不伦不类的。
石槿柔看着冉轶成摇一下折扇,心里就念叨一声“绔渣”,因此根本没听清冉轶成在说什么。
“问你话呢,愣什么神儿?”冉轶成不高兴了,要看,也应该看本公子才对,怎么老是盯着自己手里的扇子啊?
“啊?那个,不好意思,刚刚喝了点儿酒,脑子有些不清醒,刚才冉公子在问什么?”石槿柔有些愣头愣脑地反问道。
冉轶成心里直叹气,这个死丫头又跟自己装傻,要不是刚刚听了她那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估计自己又被骗过去了。
刚才从芙蓉楼暗处悄然离开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在偷听的冉轶成。
当然,前几天晚上来偷听的也是他,只是他没想到石原海身边的丁忠竟异常机警,而且,武功也非同小可,险些让他被捉个现行。因此,今天他来之前,便安排自己的手下安心,想办法来县衙提前调开了丁忠。
“我说,你曾经去隋朝云家做过客,是不是?”
石槿柔急忙连连点头应道:“是啊,去过好几次呢。没想到冉公子连我这种小人物的小事都知道,真是厉害。”
“小事?你差点儿害得我……”冉轶成大声斥道,却又忽然说不下去了,自己总不能把“断子绝孙”几个字说出来吧?
石槿柔当然知道冉轶成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也知道冉轶成此番前来,肯定已将她的底细调查得一清二楚了,与其耍赖搪塞,不如把话亮明,大不了被冉轶成责骂一番,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石槿柔故作怯怯地说道:“冉公子,您别生气。我当时吓坏了,若是不小心得罪了您,还望您不要见怪!”
冉轶成怀疑地看着石槿柔,刚想开口,就听石槿柔抢先说道:“冉公子,圣人也说,不知者不怪。我那时候又不知道您是谁,突然见到陌生男子,害怕……害怕也是正常的。”越说,声音越小,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冉轶成糊涂了,是啊,以前又没见过面,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是谁?
不过,转念一想,又不对。于是,冉轶成问道:“难道那天去那间竹屋,不是隋朝云派你去的?不要告诉我,你是无意中闯进去的,那间屋子可是十分的隐秘。”
石槿柔一听,立刻垮了肩膀,摊着手万分委屈地说道:“冉公子可是冤枉死我了!我是因为喜欢那片竹林所以才走进去的,后来才发现的竹屋,因为好奇才走了进去。”
说着,石槿柔脸上带了薄怒,将隋朝云劝说父亲放弃科举,为父亲安排选官,父亲不接受隋朝云的安排,隋朝云私下做手脚,隋夫人迁怒自己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末了,石槿柔道:“若不是那个领路的丫鬟丢下我不管,我也不会乱走。再说了,我是父亲的女儿,可不是隋大人的女儿,他真有什么重要的事,也不会吩咐我去做啊。”
听了石槿柔绘声绘色的描述,冉轶成终于相信了石槿柔的话。同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当时自己太鲁莽了,想当然地以为她是隋朝云给自己下的“饵”,再加上说了那些话,吓着她也正常,哎!
不过,以冉轶成的骄傲,他是不会在石槿柔面前认错的,但他一时又想不到更好的说辞,于是只好把手里的折扇摇得哗哗作响。
冉轶成边摇着折扇,边一眼一眼地用余光偷瞄着石槿柔。
石槿柔看着冉轶成的眼珠不停地转来转去,搞不清他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只能强装镇定地坐在那里。
冉轶成看着石槿柔那瘦高的身材,脑中灵光一现,忽然问道:“对了,那杆子打贵人的理论是你说的吧?”
石槿柔微愣,什么杆子打贵人啊,冉轶成在说胡话吧?
冉轶成看着石槿柔呆傻的样子,开心地一笑,说道:“那天在武岳侯府,是谁说的,在京城里,一杆子打下去,趴下了八九个贵人?”
经冉轶成提醒,石槿柔终于想起来了,不过心中疑惑,当时明明只有自己和小怜,这家伙怎么听去的?难不成他长了一对顺风耳?
看着石槿柔又是疑惑又是懊悔的样子,冉轶成笑得很开心。同时,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翻石槿柔,道:“别说,你这身材倒是像根杆子,就是不知用起来顺不顺手。”
石槿柔一听,气得直翻白眼,实在没忍住,狠狠瞪了冉轶成一眼,虽然不敢明着和冉轶成对抗,但心里却道:“你才是杆子呢,你们全家都是杆子!”
正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了越来越大的争吵声。
石槿柔气恼地往外看了一眼,正见董淑鸾带着丫鬟想往院子里闯。
石槿柔暗叫糟糕,这些天光顾着“招商”的事了,忘了家里还有尊神呢!真够让人头疼的。
冉轶成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今天自己来县衙的事,看到有人来找石槿柔,他立刻站起身,顺手弹了弹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闲闲地说道:“你那个在船上开酒楼的想法不错,算我一个!过两天我派个管事过来,到时候让他和你说。”说完,施施然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