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海棠带着徐北渚出了城,来到城外一处僻静地。
此时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一座干净的木房坐落在小河边,木房外有一圈篱笆,栽有灌木花草。
茅海棠推开门,对着身后犹豫不决的徐北渚说道:“进来。”
“哦……”
徐北渚眼神四处瞟,心里想着这篱笆不高,待会儿说不定能直接跳过去逃跑。
徐北渚进了门,房间内摆设干净整洁,一桌一凳一梳妆台,标准的闺房设计,简朴却实用。
只是床的设计……有点和整体不搭。
床看起来太富贵了,用的应该是红木床架,雕刻满了凤凰与鸟雀,床上的被子也是做工精细,刺着杜鹃戏牡丹,床两端各垂下一只金钩环,床边有一个金香炉,薰烟袅袅。
家具都朴素,唯独这床如此奢华。
为什么?
茅海棠请徐北渚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
茶,徐北渚是没敢喝的,他右手紧握着验谶笔。
他试探地问了一句:“姑娘,你约我来这里……所为何事啊?”
茅海棠静静坐在徐北渚对面的凳子上,也不回话。
廖卉此时在丹田如临大敌地看着这个女人,她竟然会太乙九宫步,要知道这是大千世界道门吕祖的独门工夫,竟然能在小千世界见到……这怎么可能?
茅海棠再看向徐北渚的时候,徐北渚是坐立难安,简直像呆在审讯室。
只听茅海棠轻声说道:“北渚公子。”
徐北渚强作镇定答道:“我……我在。”
“你不要紧张,”茅海棠双目无神地说道,“我没有为难你的意思。”
徐北渚连忙附和:“对的,姑娘心善,想必也不会为难我。”
“我想和公子说一些事。”
徐北渚用劳动人民对待同志的那种热情的语气,抑扬顿挫地说道:“您,请说。”
茅海棠欲言又止,似乎觉得接下来说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但吞吞吐吐还是说了出来。
“我本是宴春楼的阿姑……”
丹田里廖卉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姑是什么?”
徐北渚从牙缝里小声挤出两个字给廖卉:“妓女。”
廖卉哦了一声,继续听了下去。
茅海棠接着说:“我记得自己是个阿姑,可是我哥却说我从小长在道观,是个坤道。”
廖卉问坤道是什么,徐北渚小心地传音给她,就是道姑的意思。
徐北渚:“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记错了?”
茅海棠摇摇头说道:“我不会记错的,太多细节了,宴春楼的琵琶琴瑟,宴宾客后剩下的锅碗瓢盆,后花园的槐树芭蕉……”
“那就是你哥在骗你。”
“正一他不会骗我的,我确实生长在茅山道观,所有的香火客都认识我。”
徐北渚皱眉,一个人不可能有两段人生,一定有问题。
他问道:“宴春楼,现在如何?”
茅海棠突然露出落寞的神色。
“问过陵口的乡亲,至今倒闭二十年了。”
“茅姑娘今年贵庚?”
茅海棠愣住了,犹豫了一下,说道:“应该半百了。”
徐北渚眯起了眼睛,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意识潜入丹田,与廖卉交谈起来。
“廖卉你是地府的人,人的记忆有没有可能转世之后依然保留,你们地府不是有那个什么孟婆汤吗,会不会有人不喝那个。”
“地府没有孟婆汤这种东西,人能保留记忆只有一种情况,就是执念太深。执念极深的人死后,有可能将执念化作怨念,这种情况下,往往是借尸还魂,也就是人间常说的厉鬼。还有一种……这是极少数情况,执念强到可以影响下辈子,但是人的身体根本容不下两世的灵魂和记忆,互相冲突,就会导致缺魂少魄的情况。”
“她们的记忆可以找回吗?”
“可以,”廖卉说,“只要找到他们上辈子执着的那件事,去完成这件事,就能找回记忆。”
徐北渚点头,看来是这种情况没错了。
徐北渚看着茅海棠,这个两世记忆叠在一起的女人,究竟有什么执念?
徐北渚此时起身从梳妆台上搬下一面镜子。
“茅姑娘你看一下镜子里的自己。”
茅海棠听从了徐北渚的话,盯着镜子看,可是却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徐北渚说道:“姑娘,您这个容颜,您觉得自己像是半百的人吗?”
茅海棠木讷地摇摇头。
徐北渚接着说:“这对了,姑娘您今年最多二十岁,你觉得自己年过半百,只是因为前世今生记忆重叠了起来,不是什么大问题。”
茅海棠点点头说道:“我哥哥也是这么说的,他一直想治好我的病。”
“所以,”徐北渚双手扒住桌子,眼神定定地看着茅海棠,“茅姑娘你到底有什么执念,或者说——你今生最想做什么事情?”
茅海棠一下子被问住了,好一会儿才看向徐北渚的眼睛。
她说:“我……我可以告诉公子,但是公子须答应我,不可以恼。”
徐北渚听的一头雾水,说:“你说吧,我肯定不恼。”
茅海棠咂了咂嘴,方才悠悠开口道:“今天找公子来,是想公子做我的……客。”
茅海棠最后一个“客”字念的风情万种,让人想入非非。
徐北渚冰雪聪明的小伙子,当然知道这里的做客非同一般的做客,是那种的做客。
徐北渚有些哭笑不得:“姑娘……在下要才无才,要貌无貌何德何能……去做姑娘的客呀?”
丹田里廖卉点头,说道:“实话。”
徐北渚猛锤了自己膀胱一拳,那是丹田的位置,然后疼得自己龇牙咧嘴。
茅海棠连忙说:“不,我们是下贱的行业,公子不必妄自菲薄……”
说罢,茅海棠原本无神的双眼此时突然水润起来,那双勾魂摄魄的狐狸眼,此时直勾勾地望着徐北渚,美目流盼。
她说道:“若是公子不嫌弃,海棠愿与公子行鸾凤之交,徜鱼水之欢,共效于飞之乐。”
徐北渚眼睛一对上茅海棠的狐狸眼,顿感身不由己,哈喇子都快滴出来了。
他问道:“真的吗?”
突然膀胱处传来剧痛。
廖卉此时在徐北渚的丹田里翻山蹈海,“高跟鞋碎牙踢”猛踹膀胱壁。
“徐北渚你这个人渣!这个茅海棠身份不明不白,你竟然还想和她共效于飞?!就怕你到时候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廖卉的一番话和一顿打,一下子让徐北渚清醒了不少。
徐北渚说道:“姑娘花容月貌,如此做,未免有些吃亏……”
茅海棠说道:“不吃亏的,公子须付我十两银子。”
啊?!
徐北渚满头黑线,这是哪出?
难道她真的只是在认真接客……
“我……”徐北渚扶额,“姑娘,我现在身上只有五两银子。”
茅海棠认真的回答:“五两来宴春楼,是不允许的,鸨儿知道了会打。”
徐北渚心里暗骂,一股资本的恶臭味。
茅海棠继续说:“那等公子筹到了十两银子,公子再来寻我吧,我可以等公子。”
徐北渚摆手,说道:“不必,我现在就去抢个钱庄,咱俩的事不能再拖了。”
此时只听丹田处传来一字一顿的吟唱声:
“高跟鞋碎牙踢!”
这一记高跟鞋碎牙踢,乃是廖卉至今以来最大功率的一击,丹田空间顷刻风云激荡!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
徐北渚疼得蜷起身子。
膀胱再次遭到廖卉重击,一时间尿如泉涌,奔腾不息,湿了内裤,湿外裤。
茅海棠看到从徐北渚裤腿里渗出的液体,顿时花容失色。
说道:“公子……我还没……你怎么……嗯。”
徐北渚疼得涕泪横流,他眼见着地上渐渐变湿,他分不清哪个是尿,哪个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