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安摇摇头，今天脑子里奇怪的想法怎么这么多。
“哥哥，你怎么了？”
“没，没事，我们走吧”
院子外几个孩童在嬉戏玩耍和泥巴，老人们围着树荫在喝茶谈天，打抱不平感到有些诧异
“道……道长，外面的人都没事啊”
“嗯，那些藤妖或许只是幻术”
“幻术？可是有人被藤妖吃了啊”
“我们只是看到他被掳走，并没有看到妖怪吃他”
“这幻术也太过真实了”
“妖怪的法力越高，制造的幻觉越强”
“道长，怎么分辨幻术和真实存在呢”
“一般来说，需要媒介”
“媒介？”
“是的，比如声音，气味什么的”
“我明白了！你是说花香”
打抱不平一拍脑门。
“兄长，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害，都给忘了，我叫李子初”
“墨安”
“我知道，旁边这个会奇能异术的小兄弟呢？”
打抱不平和墨安一同看向黑衣少年。
墨安咽了咽口水，自己，自己居然都没有问他的名字！他也没有问过自己，都已经算生死之交了，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太说不过去，于是乎满怀期待的看向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见两人都看着自己，默默走路没有回答
“道长，他是有什么问题么？”
打抱不平指着自己的脑袋，低声说
“可能他不想说吧”
“名字为什么不能说啊，难道是因为太难听了吗？”
“不是吧”
“那我以后怎么称呼他啊，总不能一直喂喂的”
我也很好奇他叫什么呢，为什么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名字呢，难不成真是因为名字太难听，叫旺财狗蛋什么的？想到这墨安咳嗽了一下。
“苏念”
一个低沉的声音打破了二人低声交谈。
“苏念，苏念”
墨安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念，好熟悉，记忆深处好像有一道彩色光芒一闪而过，努力想看清光里有些什么，无奈速度太快，自己伸手去握也没能抓住。
“哈哈，苏念，好名字好名字”
李子初拍拍苏念肩膀，大笑起来，看起来自己和墨安的话都被他听到了。
“墨道长，苏公子和你是？”
打抱不平看起来很好奇自己和苏念的关系。
苏念饶有兴趣，眼波温柔看向墨安，左手食指绕着扇尾打圈。
墨安看着李子初显得有些慌乱，身旁的苏念默默不语。他是干什么的我不知道，家住哪我也不知道，说他是来寻妻的么？
“他…”
“我是墨道长的工作助手”
“工作助手？”“啊？”
墨安和李子初的话几乎是同时说出来的，李子初只是不明白工作助手是什么意思，墨安是不明白苏念的意思。
“就是协助他工作，帮他捉妖抓鬼，工作之余帮他端茶倒水，捏肩捶腿。”
苏念冲墨安眨巴眨巴眼睛脸上写着我愿意。
墨安低声干咳起来，这个工作助手来的太过突然，自己并没有在人间写招聘启事，而且没有看过他的个人简介，也没有面试，没有走入职流程，问题是我同意了么！不过自己还真缺个工作助手，前段时间还和非鱼聊过这个问题，不过那只肥猫说还是算了吧，你连我都养活不好，哪有闲钱给别人开工资，你以为谁都是两个馒头就能打发的么？再说普通人来不就是送死么。墨安想想也对，在人间招人这件事就搁置了，想着和天界提一下看看能不能调一个人手下来帮忙，申请书都提交快一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莫非？莫非他是天界派来的？不可能啊，那他已经直接说明来意啊，而且若派人下来灵文使会提前和自己联系。
“哈哈哈，我明白，苏公子就是墨道长的小道童对不？”
“道童？”
“是啊，你们专业人员讲什么工作助手，书上不都这么写吗，老道旁边都有一个小道童的。”
“老道？？？”
“我就是打个比方，你不要介意墨道长哈哈哈”
苏念却好像觉得李子初的话很有道理，在一旁点头配合。
“看到没，小道童都觉得我说的对！”
墨安自己走在前面，不去理会后面欢声笑语的两人，如果苏念真的愿意当自己的助手那简直再好不过了，以他身手和能力做这种的工作简直绰绰有余。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说明自己的真实来意，但他不愿意说自有他的道理，自己就不便多问。
“墨道长，你等等我们啊”
后面的两个人快步跑过来
“你俩都还没吃饭吧，我来请客，我们去吃酒吧”
不由分说，李子初拉着两人来到酒肆，二楼阁间，三人选了个靠窗的好位置，各自就座。
李子初给墨安和苏念倒酒
“以后，以后还请二位多多关照，希望我可以早点…”
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子初兄，你放心，你一定可以…”
“不要那么客气，我们的年纪相当，不必以兄长称呼，你叫我子初就行。”
“子初，咳，虽然答应你同我一起，但前面也许会有送命的危险啊”
“那有什么关系，为弟弟报仇我愿意死，墨道长你有信念么？有的人全是靠信念支撑着才活下去的，我，就是想抓到害死我弟弟的凶手才活到今日的。”
说罢，李子初双手撑案趴在桌子上，哽咽起来，弟弟活着的时候他好像从来没哭的这么伤心过，这段时间好像把这辈子该留的眼泪都流了。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苏念，拿起自己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杯中酒，眼里升腾着雾气，可能是想起自己走丢的妻子，墨安心里这样想着，拍拍他的肩膀。
“墨道长，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和你一起抓到虎子！”
趴在桌上的李子初缓缓起来，拿起酒壶，发现空了，喊店小二过来倒酒
“他嗜赌成性，也许云贵赌坊会有什么线索”
正往壶里斟酒的店小二好像听到什么恐怖的字眼，双手发抖，酒洒在桌子上。
“大…大爷，对不起对不起，小的不是故意的”
拿起肩上的抹布擦拭着桌子的酒。
三人皆看出他的异常，相互给对方一个眼神，墨安开口，语气平和
“没关系，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可以吗？”
“大人尽管问，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云贵赌坊近日是发生过什么吗？”
“云…云”
“别哆嗦，知道什么赶紧说！”
李子初大喝一声。
“小人，小人不知，只是太过恐怖，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到底怎么了？”
店小二走到门口左右查看见四周没有人关了门。
“这件事啊，城中都没有几个人知道，大爷，你看…”
店小二看向三人，墨安和苏念有些疑惑不懂他的意思，李子初从口袋里拿出二两碎银拍在桌子上
“这回可以说了吧！”
店小二看着桌上的银子眼里放光，用牙使劲咬一下，赶紧把银子装进口袋里，冲着李子初咧嘴笑
“嘿嘿，谢谢大爷”
“少说废话”
“好嘞，三位有所不知，云贵赌坊里死人了，而且不止一个…”
“死了几个？”
“哎呦，这么和您们说吧从上到下，大大小小”
店小二用手掩面，表情痛苦。
“大大小小是什么意思？”
“就是云贵赌坊的掌柜一家，他的妻儿，手下的佣人，还有在赌坊干活的人，无一幸免啊，加一起十几口子人，就这么没了”
“那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啊，衙门口来人验尸，死尸身上没有找到一处伤口，而且个个死像恐怖，我觉得啊，他们是给吓死的。”
“吓死的像话么，哪有大活人给吓死的”
李子初握着酒杯，满脸不相信。
“小人这不也是猜测么，没有外伤面目狰狞，可不就是吓死的么，不过还有奇怪的事呢”
“什么？”
“女尸倒是没什么问题，只不过这男尸啊，啧啧啧，都变成干尸了！”
“你是说，他们的血？”
墨安眼神一亮，这句话脱口而抽。
“对，血都被抽干了，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把人的血都抽光了！连掌柜家十岁的儿子都没放过。”
“是何歹人做了如此丧尽天良之事，让我抓到，看我不…”
咬牙切齿的李子初一用力拍碎手中的酒杯。
“那些尸体现在何处？”
“在衙门啊，应该都在衙门停尸房吧”
“小子，这件事为啥你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李子初的手还在酒杯碎片上未曾拿开，瞪着眼睛，不怒自威。
“大爷，您小心手，我和衙门的班头沾点亲，抬尸人手不够，我去帮的忙，自然就知道了，不过这件事过于蹊跷，没找到凶手，凶器，死因也没查出来，衙门怕弄的人心惶惶，就封锁消息了，我保证我的消息绝对真实准确！”
店小二捂着口袋里的银子，生怕被三人再抢了回去。
“大爷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好像没有了”
“那小人我就…”
墨安冲他点点头。
“这个事好蹊跷啊”
李子初摸摸自己的下巴低头思考。
“道长你认为呢？”
“确实蹊跷，听起来应该是妖邪所为。”
“嗯，但妖怪要人血干什么？修炼需要喝人血？”
“只是一部分”
“一部分？”
“哥哥的意思，是指献祭吧”
旁边的苏念端着酒杯，轻轻开口。
墨安点点头，眼神意味深长的看着面前的黑衣少年，他连献祭都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献祭？啥意思？”
“献祭分很多种，比如死灵祭，酒水祭，人血祭，食肉祭等等，献祭的东西不懂，叫法自然也不同。”
“道长那献祭用来做什么的”
“施法者通常利用献祭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献祭用的东西越难找自己收获的就会越好和越多…”
“哦～我明白了就是花的钱越多，买的东西就越好！”
墨安点点头，他很喜欢这种通俗易懂的解释。
“那向谁献祭的？把这些东西献给谁啊，谁会要人血呢？”
“献祭只是一个名字，并没有献祭对象，是一种邪术而已，鬼怪通过献祭可以在短时间内飞速提升自己的道行和法力，不过…”
“不过什么？”
李子初一脸好奇，仿佛看到一个新世界。
“不过，获取相应的回报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容易遭到反噬。比如失明，比如容颜迅速衰老，甚者殃及自己最爱的人…”
“这也太狠了吧，果然是邪术。”
“嗯，总之会有等同的缺失，这也就是为了得到，所付出的代价。”
“那云贵赌坊的是？”
“人血祭”
“这个怎么说？”
“顾名思义就是拿人血来献祭，是比较邪性的一种献祭方法，这种献祭方法需要一个很大的容器，最好这个容器之前就沾过人血。”
“上哪找这种容器去啊”
“这个就需要机缘了，所以人血祭也是比较难的一种，而且成功之后，施法者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什么代价？”
“目前看起来此法应该还在进行当中，所以不得而知。”
“那，这个施法者想要什么呢？”
“起死回生”
“让谁？”
“虎目”
听到这个名字，李子初攥紧拳头，牙关紧咬。
“那施法的人就是虎目娘了？”
“嗯，世界上除了她以外，应该再不会有第二个人为虎目如此付出。”
“等等，起死回生？你的意思是…”
李子初反应过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没错，再加害中初之前，他就已经死了。”
“这么说，害死我弟弟的…是一个鬼？”
子初摊在椅子上，一脸迷茫颓然。
“他，加害中初，也是为了要他的血？”
墨安轻轻点头，不敢看子初的表情，知道自己亲弟弟被人当作祭品那种心情墨安不能想象。
“道长，我，我…”
李子初有些不知所措，双手颤抖拿起酒壶，不小心碰掉了酒壶盖子，墨安接过酒壶帮他。
“道长，你说，你说人怎么能有如此狼心，那可是活生生，活生生的人啊！”
拿起墨安给自己倒的酒，一仰头，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啪”酒杯又碎一个。
“无论他是人是鬼，是妖是魔，我都要杀了他。”
天色已晚，残阳似血，白昼渐渐消退。
走出酒肆时，晓月迎接夜空，残阳余晖送别归鸦，黄昏消失在杯酒无言中。
夜是黄昏的延续，今晚依旧华灯初上，依旧歌舞升平。但三人一点没有感受到热闹的气氛，如果大家知道这个城中有个喝人血的妖怪还会如此么，会不会携全家老少逃出这座吃人喝血的城，那么能逃到哪呢？哪座城不吃人呢？
墨安和苏念一左一右搀扶着子初，一个自称千杯不醉的人很成功的把自己灌醉了，要不是墨安拦着，他可能要把酒肆里所有的酒都喝光。喝到身形打晃，舌头画圈，嘴里还念叨着“中初，中初给哥煮醒酒茶。”看样子以前喝醉酒的时候都是弟弟给他煮茶的。墨安向小二要一碗醒酒汤给他灌进去，他吧唧吧唧嘴“子初啊，今的茶苦。”墨安见状，于心不忍，拉着苏念把他拖出酒肆。
李子初块头大，加上喝醉酒没什么知觉，变得格外沉，墨安揉揉自己的肩膀。
“哥哥吃痛了吧，让我来吧”
说着抬起李子初的两个胳膊，搭到自己背上。
苏念背着他，好像并不费什么力气，一步一步走的依然稳重。
“那个，苏…苏念”
“怎么了哥哥”
“我…没事”
“哥哥是想问我从哪来，是做什么的，而且为什么要说是你的工作助手吧”
苏念一语道破。
“我…今天你在虎目家，那些藤妖”
“我的也是障眼法罢了，哥哥你信我不是恶人么”
“我信”
“那你信我绝不会加害你么”
“嗯”
“嘻嘻，那关于我，你日后慢慢便知”
“日后？”
“是呀，你忘了么，我是大名鼎鼎墨安道长身旁的小道童呀。”
苏念脸上漾着笑意，一双桃花眼弯成好看的弧度，左眼下的那颗朱砂泪痣深深印记在墨安眸子里。墨安感觉好像有一束光照进心底，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渐渐的明亮起来。
老人常说有泪痣的人啊，一旦遇上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他们永远都不会分开，永生永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