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是突然来了月事,加上天气严寒,身子更加不适,所以才不得已中断了演奏。
可是这种事,一般只有当事女子自己知晓,眼前的这公子是如何知道的呢?
似乎看出了青萍的疑虑,白忆颜微微笑道:“姑娘不要多虑,在下略懂些医术,医术讲求望闻问切,单看姑娘的面容倦怠,步履又有些迟缓沉重,便猜出了一二分,请姑娘不要怪在下唐突。”
“怎么会?”青萍忙忙的说着。
她自从来到京城,被一众男子众星捧月,其中不乏京城三少这样的世家优秀男儿。
可是终究没有一人真正的懂她,也没有任何一人真正的对她体贴入微。
白忆颜的关心让她受宠若惊,白忆颜的细心更是让她心神向往。
“哦,”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还没问公子尊姓大名。”
“免贵姓白。”
“白公子,我之前从未见你来过歌坊,想必今天是第一次来吧?”
见青萍一脸好奇的瞧着自己,白忆颜微囧:“额,是这样的,我一向喜欢清静,不喜欢这样热闹的场所,所以不大常来,不常来。”
青萍的眼神黯淡了几分,看来这白公子是不喜欢这种风月场所,也许他也会因此看轻风月女子吧。
打起精神,青萍盈盈笑道:“白公子,我方才的疑惑公子还没有替我解答呢,公子怎么会一眼就看出墙上的话是伯牙子期呢。”
白忆颜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向青萍解释。
以前她最喜欢看诗词大会,这档节目里有一个环节就是看图猜诗词,白忆颜一边看,一边也会开动脑筋跟着猜。
看的日子多了,自然就明白了其中的门道。
方才她一看见那画上的高山流水,还有那坐在山巅上的老者桀骜不驯的脸,就猜出了这人定是俞伯牙,而山脚下背着一筐子柴火的人,虽然才只画了半个身子,白忆颜便也顺理成章的猜出了他是钟子期。
再说了,青萍虽然是歌姬,但却是雅姬,这样的人骨子里清高,自己的闺房里挂的画作,定然会是高雅之作了。
白忆颜微微笑了笑:“姑娘见笑了,在下是看着那书画上的构图,略猜出了几分,加上姑娘虽然委身歌坊做事,但姑娘意兴高雅,挂的画作肯定也非俗套之作,在下便斗胆猜了猜,没想到还真的猜对了。”
青萍望向白忆颜的眼神多了几分热切,也多了几分赞许。
她要找的正是一个能够懂她的男人,眼前的男子心思细腻,又懂她的心思,正是她要找的人啊。
白忆颜见青萍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问道:“青萍姑娘家是哪里人?”
“我的家在很遥远的地方。”青萍没有直接作答,而是含糊其辞。
白忆颜敏锐的察觉到,被问及家乡,青萍的眉宇之间有些暗淡,而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迷惘。
“在下唐突了,英雄莫问出处,想来美女也是如此,既然相见,便是有缘,姑娘家在何方来自何处,其实并不那么重要。”
她简短的几句话越发说中了青萍的心思。
眼见青萍眼波流转中流淌着温情,白忆颜有些惶恐不安。
她来之前已经打听过,这乐心歌坊虽然是个风月场所,但是在京城开了多年,算是一家老店。
歌坊的掌柜很讲规矩,而这青萍也一直自诩卖艺不卖身,所以她才大着胆子来此。
可眼下这情形,这青萍姑娘不知究底的请她来闺房,又这般脉脉含情的看着她,让白忆颜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巴不得立马抽身离去,可是一想到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又不得不耐下性子和青萍周旋。
青萍已经认定眼前的白公子便是自己一心要找的意中人,也暗暗的下了决心,要和她好好攀谈。
两个人各怀心思,只是面上都不表露出来。
素手握着茶壶,青萍款款上前,重新为白忆颜斟茶:“公子,这是上好的枫露茶,乃是炒制的熟茶,适合冬季饮用。”
白忆颜端茶细品,果然觉得茶香扑鼻。
“嗯,好茶。”她放下茶杯,斟酌着语言,想着如何套问青萍的心思。
“咳咳,青萍姑娘,在下冒昧,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姑娘。”
“公子无需客气,但说无妨。”
白忆颜咬了咬唇,问道:“姑娘不论是长相还是才情,都算的上一流,为何甘心委身于这歌坊?岂不是委屈了自己?”
青萍望向窗外,眼神很是复杂。
这白公子既然如此发问,想来他对歌坊酒肆这种场所心存偏见了。
语气淡淡的,青萍说道:“公子对歌坊怕是有些误解,我身为女子,在这世上本无容身之地,多亏了有歌坊这种场所,才让我得以用自己的歌舞技艺谋生立足,我并不觉得自己的职业有什么低下。”
看着她坚毅的眼神,白忆颜连忙解释:“在下不是那个意思,人人生而平等,职业更是如此,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在下的意思是,时光匆匆白驹过隙,再美的容颜也会有衰老的时刻,再美的花朵也会有凋零的那天,难道姑娘就没有想过长久之计吗?”
青萍定定的望着她,怔了片刻。
来歌坊看她歌舞的人那么多,可是白忆颜是唯一一个为她筹划担忧的人。
青萍有瞬间的感动,以至于眼眶都有些湿润。
意识到自己失态,她连忙拿出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掩饰的说着:“这几日眼睛总是有些发痒,不舒服。”
白忆颜没有戳穿她,只是微微笑着望着她。
青萍叹了一口气,说道:“公子说到我心坎上去了,不怕公子笑话,我未尝不想有个好归宿,也一直渴望能遇见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她顿了一顿,说道:“公子来之前难道没有听说?”
“听说什么?”白忆颜一脸迷惑不解。
青萍浅笑嫣然:“我早已立下心愿,要找一个真正喜欢的人,也正因此,我一直以青纱蒙面,不以真面目示人,为的就是靠歌技谋生,而非卖笑,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自己中意的人,我便会摘下面纱,和他坦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