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当初教孟婷他们学交谊舞的老师是矿上花钱请的。比赛完后,矿长很心疼花了这冤枉钱,算来算去之后,决定由当时参加比赛的人教矿工跳舞,每天晚饭之后,餐厅变舞厅,孟婷她们就变成了老师。这样,既没白花这钱,又丰富了业余生活,说不定还能促成几对美满姻缘。矿长的如意算盘打得真是好。
自己的女朋友在里面当老师,教那些男人们跳舞,跟别人搂搂抱抱,杨云霄当然不愿意,和孟婷谈了,孟婷也没办法。矿长发话了,如果这五个女孩哪个敢不去,每天晚上扣二十块钱,孟婷一个月才挣一百一十多块钱,哪能禁得住扣?
杨云霄愿意替她交这个罚款,可孟婷不肯。孟婷邀请杨云霄也去,杨云霄又不敢,他知道自己脾气不好,怕到时候闹事,惹恼了孟婷,后果更严重。
趴在床上躺了两个晚上,到了第三个晚上,杨云霄实在忍不住了,去了餐厅,不过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外的角落里偷偷看。
餐厅里的灯光不像想象的那么昏暗,杨云霄看了半天才找着了孟婷,由于矿工多,老师少,孟婷她们几个一直被大家围着,一会跟这个走几步,一会跟那个走几步。看样子很忙。
‘******,最近没发威,以为我变病猫了?连我的女人都敢碰。’一看见别人把手搭在孟婷腰上,杨云霄就生气,咬牙切齿的在外面悄悄地骂着。
练习了一会,史矿长拍手叫停,说先让老师们做个示范,大家融会贯通一下,然后再跳。说完,走到孟婷面前,做了一个优雅的邀请姿势,孟婷起身,随史矿长来到舞池中间,其他四对老师也走进了舞池。
音乐声起,五对青年男女优美地画着华尔兹的圈。
五对舞者当中,以孟婷和史矿长最为引人瞩目,孟婷清纯可爱,落落大方,史矿长高高帅帅,风度翩翩,看着真是天作地和的一对,吸引着大家的眼球。
妒恨像一条条毛毛虫,在杨云霄的心底里滚爬,他分明看见史矿长正用那绅士般的微笑盯着孟婷的脸,孟婷沉浸在舞曲中,脸上荡漾出愉悦的笑容、、、
杨云霄的心里在着火。
舞蹈在最后一个优美的动作中结束了,舞厅里的人都在为他们鼓掌。男矿工们大着胆子,纷纷走向前来,邀请几位女老师跳舞,杨云霄实在看不下去了,从门外闪了进来,一把抓住孟婷的手,拽出了舞厅。
“杨云霄你干什么?”孟婷吓了一跳。杨云霄也不答话,只顾拽着她往大门口走。
“杨云霄,你放开,你拽疼我了。”
杨云霄的劲道极大,拽的孟婷走路都一跟头一跟头的,他从来不敢对孟婷这样,孟婷有点害怕,手腕在杨云霄手里拽着,自己半点力量也使不上,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随着他走。
“杨云霄,你放开我,你干嘛?”孟婷一边用右手使劲砸着杨云霄拽自己的手,一边喊着。杨云霄连理都不理,只顾拽着往前走。
走出矿区大门后,又走了好几分钟的路,杨云霄才停下来,把孟婷使劲往前面一甩,毫无防备的孟婷被他甩的往前抢了好几步,才站稳,还没等说话,杨云霄就已经开始朝她发火了;“你这个女的怎么回事,看着冰清玉洁,你怎么是个男人就让抱?你还有没有点羞耻心?”
“杨云霄,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能这样侮辱我?我请你来跳舞你不来,如今你又来怪我。这是交际舞,你能不能别说的那么难听。”孟婷气愤的喊道。
“那你和史矿长呢?”
“我和史矿长怎么啦?不就是跳了一支舞做示范吗?”
“你还狡辩,”杨云霄怒不可遏,上前抓住孟婷的两个肩膀,盯着她的眼睛,吼道;“我明明看着你们俩抱在一起,他不怀好意的盯着你看,你还朝着他笑,”
“杨云霄,你到底看没看见我们两个人的身体中间至少隔着二十公分,”孟婷的肩膀被他捏得骨头都要碎了,再加上感觉委屈,眼泪已经在眼圈里打转转;“而且史矿长也没有像你想的那样搂着我的腰,人家只是很绅士的用三个手指头轻轻地点在我的腰上。史矿长的笑也只不过是礼貌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时间就已经停止了,杨云霄什么也没听见,距离这么近,第一次这么大胆的盯着她看,他贪婪地嗅着从她身体里散发出的只属于女孩子的气息,含泪的眼睛是那样的惹人怜爱,月光倾泻在她的脸上,却是那样的楚楚动人,红红的嘴唇一张一合、、、、
杨云霄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把她揽在怀里,疯狂的吻了起来、、、
孟婷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想使劲推开他,却怎么也推不动,她使劲往后仰,想躲开他嘴唇的追逐,却被他抱得紧紧的,动弹不得,她又羞又恨,想用脚踢他,杨云霄反应极快,一下子把她摁在身后的树上,动弹不得。孟婷被他吻得天旋地转,呼吸困难,蓦然,她张开紧闭的双唇,一口咬在他的舌头上,杨云霄痛得一下子松了手。
孟婷大口的喘息着,狠狠地甩了杨云霄一记耳光;“你混蛋,你思想肮脏,以为别人也都像你这样龌龊,你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你。”说完,哭着跑了回去。
杨云霄捂着脸呆呆的在那儿站着,自己刚才真是鬼迷心窍了,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看着孟婷哭着离去,自己连喊一声的勇气都没有,完了,这下可真完了。杨云霄颓然的靠在刚才强吻孟婷的那棵树上。
远处的山黑黝黝的,像是无底的黑暗,而自己正向这黑暗坠落。
‘这一次孟婷无论如何不可能再原谅我了。’
杨云霄无精打采的回了宿舍,‘这次真的完了,我怎么能做出这么过分的事?’他恨的使劲打了自己一巴掌。
刘伟阳见了,笑着说;“咋了?又犯什么错误了?什么时间学会自残了?”
杨云霄用被蒙着头,也不搭腔。
“哎,我说,人家不愿意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再换一个呗。”
杨云霄忽的爬了起来,掀开被子,大喊;“滚,”喊完又蒙上头,扭过身子不理他了。
刚下班的韩向德正好进门看见了这一幕,悄悄问刘伟阳;“又抽风了?”
刘伟阳撇着嘴,点了点头。
正在看书的刘晓飞放下书,说;“哥几个,把他拽起来,好好跟他谈谈,这样下去可不行,成什么样子了?”
“你给我们起来。”三个人上前,把杨云霄连拉带拽的拖了起来。
刘伟阳开口说话了;“你能不能别在一棵树上吊死?看你一天到晚的,像丢了魂似的,她不愿意,不是还有愿意的吗?”
杨云霄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韩向德接着说;“你看看咱家统计,长得虽然没有小孟好看,可是你看看人家对你多好,我们几个看着都眼红。”
“你们说什么呢?统计是我的哥们,以后再别说这样的话。”杨云霄瞪了他们一眼。
刘晓飞不爱听了:“我说,姓杨的,你到底长没长心,统计对你怎么样你不知道呀?我看就你没看明白。”
“放着个喜欢你的不要,偏要去贴人家的冷屁股。”韩向德又嘟囔上了。
“孟婷是天上的月亮,不是咱这样的人能够得着的,你就收收心,看看别的女人吧,人家都没正眼看过你。”
“找个喜欢你的,可以对她呼来喝去的,给你端洗脚水的,多好,省得死皮赖脸,让人家瞧不起,觉得你没骨气。”
杨云霄不说话了,想了一会,说;“不知道,反正从我第一眼看见孟婷,我就觉得这个女的这辈子就归我了,别人都多余了,以后别再提统计的事了,在我眼里世上只有一个女人,就是孟婷,别人给我洗脚,我不稀罕,我给她洗脚,我乐意。”说完,又蒙上头,不再理他们。
三人对视,摇头叹息:“魔障了。”此事就此作罢。
‘初吻是属于自己的丈夫的,就这样被这个混蛋掠夺了去,’孟婷一边刷牙一边恨恨的想;‘简直太过分了,太野蛮了,根本不讲道理,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刷完牙,使劲用毛巾擦了擦嘴,气得在床上躺下,想起今晚所受的屈辱眼泪就不听话的流下来,‘丢死人了,’孟婷气得蒙上了被子,躲在被窝里偷偷哭。
矿上的领导作了些调动,工会主席林少谦被分到了采矿车间当车间主任。原来的车间主任被分到了尾矿。
下午,林少谦看着孟婷刚送来的《松鹤图》,心里不禁感慨;这幅图里的松树树干画得一般,松针画得不好,但是那两只仙鹤却被孟婷画活了,两只仙鹤一曲一伸,曲的在曲颈觅食,伸的在引颈高歌,那眼神,那红红的舌头,简直就跟真的仙鹤落入画中一样。
‘哎,要是孟婷能再进修一下就好了,看这画,谁能想到这是一个从未学过画画的小姑娘画的。呆在这矿上太可惜了,埋没了她的天分’。
想着孟婷,不禁想起了杨云霄,‘这孩子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对象,狼就是狼,即使他暂时不吃人,也不能一辈子吃素,只怕到时他现出本性,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孟婷。’
林少谦很喜欢孟婷,喜欢她天使般的微笑,在他眼里,孟婷就跟他的女儿一样。上任才两天的时间,他就发现杨云霄有很多问题,最明显的就是炸药的出库和实际消耗不符,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烧在杨云霄身上,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让小孟清醒一下。
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孟婷一直不理杨云霄,杨云霄也不敢缠着孟婷,但今天晚上很奇怪,王玉琴陪着杨云霄一块来到了宿舍。
杨云霄面无表情的低着头,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怯懦。
“小孟,小杨升官了。”王玉琴先说话了。
“嗯?”孟婷狐疑地看着两个人,像杨云霄这样不务正业的人还能升官,那这金矿真的完了。
杨云霄还是不说话,表情淡淡的,看样子倒像是在等待宣判的犯人。
“不看炸药库了,当司机了。”王玉琴继续委婉的说明情况。
“当什么司机?”孟婷心里想;‘矿上哪个司机不干了?’
“当推矿车的司机。”
屋里很静,两人都在等着孟婷的答案。
“很好呀,”孟婷笑了。
杨云霄吃惊的抬起头,王玉琴也睁大眼睛看着孟婷。
孟婷的眼睛里写满了真诚;“推矿车很好呀,只要能挣钱养活自己,干什么都无所谓,有句话叫;屈身做事捡黄金,屈身做人狗也嫌。工作的好坏无所谓,只要自己踏踏实实做事,本本分分做人就好了。”
孟婷的笑容还是那样淡,但眼神中却带着鼓励与支持。
杨云霄欣喜若狂,本来今天来就是等孟婷一句话的,只要孟婷说分手,他立即就去找林少谦,姓林的竟敢在这个节骨眼拿自己开刀,那就看看到底谁狠。我死,就我一个,你死,家里还有一窝呢。
现在竟然因祸得福,高兴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真想回去抱着林老头亲两口,然后再请他下顿馆子。大老爷们,能屈能伸,只要孟婷还在,干什么都行。
孟婷不是落井下石的人,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冷落他。再者,她看出了杨云霄平静的背后是什么,如果不鼓励他,让他知道工作不论好坏,人不论贵贱,肯定要出大事,恐怕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林少谦。她知道,只有自己才能压制住杨云霄,或许这就是天命。
从那天起,杨云霄真的踏踏实实的推起了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