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一瞬间众人的神态纷纷由屏息凝神转为大惊失色,个个都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眼前的反转。
随着众人目光而至大厅中央,只见隋叶持剑指向摔倒在地的李周,剑尖直抵咽喉部位。谁都料想不到,仅仅三秒前还胜券在握的李周竟然不慎滑倒,而这其中最无法相信的便是隋叶,她无法相信自己只是下意识的略微扭转身子躲避,竟会使得李周反应不及,更别说滑倒了,还因为她分明见到李周摔倒时那一刻的表情,似乎并没有惊慌失措,却多了份心安理得。
“好好好,师太真是名师出高徒,今日有幸得见。今日胜负已分,我派甘拜下风。”老掌门双手作揖率先开口笑道,打破了死一般的沉默与尴尬氛围。
守墨师随即太摆摆手,接话道:“哪里哪里,前辈言过其实了,这纯粹是运气使然,李后生不慎滑倒,胜之不武。如若前辈应允,刚才比试便作废,双方重新比试,如何?”
“非也,非也。譬如在战场之上,不慎滑倒,焉能重来?有果必有因,周儿学艺不精,那滑倒即是他功力还未纯熟之证。我时常叮嘱他练武不要好高骛远,先练好基础为重,那眼花缭乱的招式只是表象而已。师太你看,今日不就露馅了吗?所以依我看,不必再战。”老掌门一番话虽半真半假,但又如捏住蛇的七寸一般,滴水不露,使人无法反驳,李周心内暗暗叫好,同时又感庆幸。
“既然前辈如此说,那我也不再强求。”守墨师太抑制不住喜悦之情,但又不想表现出来,整张脸扭曲得颇为奇怪。
“时候也不早了,我已为前辈备好佳肴,我们边吃边谈。前辈如果不着急的话,可以在此住上个把月。”
“师太的好意心领了,只是这次远行已过数月,还是得早早回去为好。”
“唔,即是如此,也不好强求,只是我存有一点私心。”
“师太但说无妨。”
“前辈,这边请。”守墨师太起身,双手摆出一个请的姿势,显然是不好明说。
众人都会意,耐心在厅内等候,李周只觉得隋叶的目光射向自己,不敢对接,浑身火辣辣的。
过了良久,守墨师太与老掌门重新回到厅内,守墨师太满脸笑意,显然是有什么让她称心如意,老掌门则面色平静毫无波澜,看不出内心情感。
“承蒙前辈赏脸,答应在敝派多留四五日,真是蓬荜生辉,我们定要好好招待,不能怠慢了前辈。”守墨师太说道。
“前辈,那我们先去用过午饭,今日就好生休息,如何?”
老掌门面露浅笑,微微点头。
“请!”守墨师太手臂一扬,与老掌门并排前行。
李周放眼望去,桌上尽是佳肴美馔,鸡鸭鱼肉俱全,还有各色素菜。同桌除守墨师太与老掌门外,还有几位峨嵋派辈分较高或备受器重的弟子,隋叶也在其中,两人正好相对。大家都敬陪末座,其余弟子则各自分散用餐,不在同一间屋内。李周由此发现峨嵋派尊卑有序,甚至有点界限森严,不似自家门派那么自由潇洒,众弟子无论长幼都在一同用餐,位置也是今日不同于明日。
“都是山脚下农户家家养的禽类,招待不周,还请前辈不要见怪。”守墨师太客套的说道。
“对了,老尼长久以来便听闻前辈不仅在武学上颇有研究,平日里每有雅兴,还酷爱小酌一杯,写些诗词,真有太白洒脱之风。”守墨师太一番恭维。
“师太谬赞,这怎敢与李太白相提并论,只是闲来无事消磨时光罢了。倒是师太,在如今武林同辈之中,论武学造诣可谓是数一数二之人,吾等都已垂垂老矣,将来的武林还是得看师太,呵呵。”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捧场,李周插不上话,只好默默吃菜,心内暗想多住几日也好,不时用余光瞟一瞟对面的隋叶,这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方才结束。
饭毕,午后。李周与老掌门两人在屋内小憩,只听得老掌门气息稳重,李周料定老掌门是睡着了。自己也酒足饭饱,身体懒洋洋的,便也躺下,回想着上午的比试。李周伸出右手,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出了神,又凑近鼻子闻了闻,只闻到一股鸡鸭鱼肉的香味,不免皱了皱眉头,但转眼却不自禁的面露微笑。
“周儿,何故微笑?”老掌门忽然发问。
李周吓了一跳,原来老掌门并未睡着,两眼半睁半闭,整个人仍旧躺着一动不动。
“呃…弟子突然想起一些好笑之事,所以忍不住发笑。”李周扯谎。
“哦,今日你是否是故意落败?”老掌门不再追问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是,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李周答道,同时心里早已拟订一套说辞,不曾想话刚到嘴边,只听得老掌门并未深究,而是继续问道:“你可知那守墨师太为何要执意多留我几日么?”
“弟子不知,还请师父解惑。”
“你过来。”
李周走至老掌门身旁,弯下腰侧耳倾听。
“啊,您是说那守墨师太请您一同研讨峨嵋派的至高武学?”
“唔,说是一同研讨,实则是那守墨师太修炼时遇到了不解之处,要为师帮忙解答。按理说,这峨眉派武学绝不会说与外人知,但不谦虚的说,我想也许一来是因为为师毕竟德高望重,即使知晓也绝不会私下练习,更不会宣扬。二来是那守墨师太确实无法突破,其人又急功近利,而为师之武学造诣在武林中也可数一数二,所以守墨师太才会不顾清理而请求于我吧。”
“师父分析的极是,那守墨师太在我看来,的确太过于痴迷于武学了。”
“周儿,我想多住几日,你想必不会反对吧,呵呵。”老掌门话锋一转,露出一幅看透了你内心的笑容。
李周心内一惊,满脸通红,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周儿不必慌张,为师也曾年轻过。人非圣贤,何况年轻人血气方刚,怎能无七情六欲?只是凡事还是得把握分寸,这也算是对你的一种修炼。好了,休息一会吧。”
“是,师父。”
不一会儿老掌门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可李周却怎么也无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