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之后,苏源和盛晚晴都坐在院子里纳凉,而苏樱和宋白两个小孩子在院子里疯玩,跑上跑下的。
知道苏樱的妈妈去世了的消息之后,这时盛晚晴再看到这两个小孩子无忧无虑的笑容后,再不是单纯的放松,而是隐隐心疼。
他们才这么小啊,就要被迫着坚强。
感觉到身旁人情绪的不对劲,苏源不禁侧目,见盛晚晴低垂着眼睑,微微咬着唇,眼底有不忍闪过。
他略微侧过了头,小声说了句:“怎么了?”
盛晚晴一惊,看向苏源关切地看着她,犹豫了一会,说道:“我刚刚在客厅看见阿姨的照片了。”
苏源闻言,也愣住了,神色开始变得晦暗。
盛晚晴见状,自觉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道歉:“对不起,要是你不愿意说的话,也不用勉强,就当我没说过,对不起……”
苏源见到盛晚晴慌张的模样,心底一软,脸上也恢复如初,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温声道:“不用道歉,没有关系的,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大事。”
苏源看了一眼还在院子内玩耍的苏源宋白二人,低语道:“等小樱和小白去睡觉了,我再和你说吧!”
盛晚晴点点头。
苏樱和宋白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本来就在长身体,需要充足的睡眠,没过一会,就给苏源赶到屋子里睡觉去了。
待确定苏樱和宋白睡熟了,苏源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见到盛晚晴还在院子里等待,如水的月光洒了她满身,显得她乖巧温顺。
苏源心里又是一顿,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责怪道:“虽然现在是初秋,但是晚上寒气还是很重的,不要呆在院子里太久,容易着凉。”
盛晚晴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外套,忽然觉得很久以前,也有人这样给自己盖上一件外套,她的耳边传来海浪的声音,飞快靠近,又飞快远去。
“晚晴?”苏源见盛晚晴愣神,叫了她一声。
盛晚晴忽然惊醒,看向苏源。
“你怎么了?”苏源担忧地看着她。
“没事。”盛晚晴笑了笑,走到台阶上坐下来,看着苏源,说道:“和我讲讲阿姨的事情吧。”
苏源又多看了盛晚晴几眼,确定她面色如常才放下心来,走到盛晚晴身旁,挨着她坐了下来,看着天上明亮的月亮,语气怀念:“我妈妈啊……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了吧。”
“其实我家本来不至于这么穷,只是我的爸爸在小樱生下来没多久就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他去世那会我也才16岁,不过一个高中生。
所有的担子都到了我妈妈的肩上,她一面要照顾我和小樱,一面又要维持家计,真的很辛苦,但她在面对我和小樱的时候,永远都是笑着的,不肯让我们看到她的一点苦痛。”
说到这里,苏源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忍不住笑了一下:“说起来好笑,我那时差点就要辍学打工了。
因为看妈妈太辛苦了,我那时每天都逃课去一个工厂打工,后来妈妈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次在我面前哭泣。
她说我怎么能不学呢,这样下去怎么行呢,我那时哪懂什么大道理,只是看见妈妈的眼泪就慌了,一个劲地说我错了,一定会好好学习什么的。”
苏源说着说着又不笑了:“妈妈总是有她自己的坚守的,她从小就对我和小樱说,要做个正直善良的人。
你应该也发现了吧,小白和我们是不同姓的,其实他是个孤儿,是我妈在一次在田里做农活,回家的时候发现的,那个时候我们家已经很困难了。
但是她还是把小白捡了回来,把他抚养长大。她真的是很心善的一个人,小樱和小白现在能这么乖,我真的觉得全是我妈的功劳。”
苏源说完看了一眼盛晚晴,心底念着,可惜我没有听她的话,没能做个好人。
“然后呢?”盛晚晴接话。
“然后啊,”苏源苦笑一声:“然后妈妈就得病了,可是我却没有钱给她治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生命流逝,无能为力。”
苏源抬起头来,深呼吸着:“妈妈到死都没有怨过我一句,而且她也努力地撑了很久,久到我和小樱在她去世的那一天,一点都不意外她的死亡。”
“有时,我在想,妈妈这样是不是也算解脱了呢?终于离开了这煎熬的人间,她辛苦了大半辈子,终于能休息了,我是不是应该为她高兴呢?”苏源眼底终于露出脆弱的神色,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可是我又觉得难过,我没有妈妈了。”
他看向盛晚晴,哽咽道:“晚晴,我没有妈妈了。”
盛晚晴见到苏源这副样子,感觉到了他身上波涛汹涌的悲伤,手足无措了起来,终究是往他身边靠了靠,摸着他的头。
苏源感觉到女人身体的温暖,还有她那份安慰自己的心情,心中悲怮的情绪终于第一次释放了出来,他抱住自己,悄无声息地大哭起来,
而盛晚晴就这样沉默着,陪在他的身旁。
月光温柔,夏末最后的蝉鸣愈发微弱下去。
第二天,盛晚晴在苏源房间醒了过来,她坐起身来,有些反应不过来,印象中似乎是后来自己睡着了,她朦朦胧胧地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放在床上,那人还细心地给自己盖上被子,就转身走了。
她摇了摇头,下了床,却正撞见客厅里的苏源。
二人对视一眼,先是苏源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笑了笑:“没想到昨天居然哭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女孩子面前哭,真是失态啊。”
盛晚晴闻言也笑了笑,调皮地眨了眨眼:“放心好了,我会保密的。”
二人相视一笑。
苏源说道:“我早餐已经做好了,你先去洗漱一下吧,洗漱工具我昨天都给你买来了,你看着最新的那一个就是你的了,我去叫小樱和小白起床。”
苏源说完就转头去苏樱和宋白的房间内叫他们起床,却没有看见盛晚晴眼底的错愕。
苏源的话提醒了她,她不是这里的人,她失忆了,她应该去寻找记忆。
盛晚晴摇了摇头,对的,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得想起来,一定得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