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依然沉默。
身边的太监不再吭声,因为皇上明显的转了头,那个方向,一个人走过来。
撑着一把伞,一身还未换去的属于他郎东昱的宝蓝色丝绸,走向阮宁波。
男人的脚没有绕过那片还未冲散的血迹,直接踏着过去,惹得对面那个女子上前两步,猛得推开他!
却最初,不知是脚软,还是淋坏了,还是终于等待眷恋的温暖了,反正滴着水的发梢,就是很自然的,很信赖的搁在了宝蓝色衣服男子的肩头。
无声的哭泣。
男人的手抚摸过女子的背部。
让站立在屋檐下的这个男人,有一刹那拳头的收紧。但是除了眼角的踌躇,什么后续动作也没有!
“跟我走吧,离开这个地方!”
女子仿佛意识到了这里是皇宫,想一下子推开这个男人,却又被搂紧了。
“没有人会见到这件宝蓝色的衣服,而以为这不是皇上!”认准了什么的夜天题,可以没有原则。
郎东昱听到这句话,微微一笑,早知道,他会这样说的!
天题,带她走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机太晚了,他本想早点说的,却收到了同样的心揪,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在胸腔里爆裂开来!
郎东昱没有再看下去,虽然天降大雨,洒酒节却依然要过,他依然要成为站在城门上,至少半个时辰屹立不倒的皇帝。而且,在这之前,他还要处理好袖白雪这件事。袖白雪,不是一个小丫头,是吴国的公主,是他和袖白堤交易的前提。
也许是再也得不到寿司,一点点看阮宁波死去,也许是两国再起干戈,送到吴国的青竹,水深火热,不管哪一样,他都不容许发生。但是,想要解决,又着实很难!
手上的国书写了又揉成团,郎东昱伸手招来御前侍卫,高潜,杨勇,神情严肃的说:“可以执行第二个计划了!”
高潜,杨勇,两人抬眼,不解,皇上从未说过什么计划。
见此情况,郎东昱抚额,低头,那个计划,只有杨天问知道。他最信任的,逝去了。
生者好像不经常能怀念到死者,除了在这样的时刻。
“你们拿着这个盒子,去内监府!里边有一纸手书,交给高公公!一定,要亲手。他自知该怎么办!”
望着两人领命而去的背影,郎东昱自嘲的笑,为什么把这样的任务交给两个人,归根结底,是他谁都不不能完全信任吧!
半个时辰之后,杨勇高潜回来复命,手书已交予高公公。
郎东昱舒了一口气,问:“高公公读后有什么反应?”
“回皇上,没有!高公公只是说,他明白了!”两人,口径一致。
郎东昱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事情远远有点脱出他控制之外了!
他并不是一腔热血的无知青年,在决定留下高得全在身边时,他就在高得全身上加了点东西。
一种蛊,一种平日里根本不发作,只是在见到闻到触摸到一种东西时候,才剧烈发作。
郎东昱,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这蛊,他还是孩子的时候就种下了,他若是玩一种游戏,他想掌握充分的主动权,什么时候,都可以喊停!
可是,现在,他好像没了那种能力!
暂时放下这件事的他,让人暗中关注阮宁波的动静,却得知,阮娘娘,出了宫!
他,没有时间细想,阮宁波的出宫,是什么样的意义,因为,跪在他眼前的高得全,已经在提醒,要移驾去城楼了!
“王爷,我们不走吗?”说话是清澈。
“我在等她回家!”男子的声音幽幽的,象是少了点精神。清澈实在不明白,王爷站在屋檐下,雨丝时不时拂在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爷……公主她……”一个下人气喘吁吁的跑来,石板路上溅起的泥浆,星星点点的黏附在来人的腿上。
听完那个噩耗,屋檐下淋雨的男人,几乎没有反应,表情都不曾变过一变!
“可以回家了!”男子的眼眸,深黑一片,突然转过头来,让清澈不禁发了一个寒战。仿佛刚才王爷话里那个她,有了踪影。
袖白堤看见这样的表情,只是不经意的抽动眼角。
也许在他的眼里,人无所谓生死,即使没有躯壳,也还会有灵魂。
“王爷。”
“王爷。”
知道了这个消息的人,炸了锅一样的义愤填膺,声声叫嚣着,攻打金樽国。
袖白堤只是略微一笑,勾起嘴角,最初的默然已然消失。
攻打?不是他的事。他现在,要做的,只是带走那个灵魂,那个叫袖白雪的灵魂,还有,追上前面那个孤零零的丫头。
死一个,也就,够了!
有时候,能预见一切并不好,为了一件还没有出现结果的事,他也许会烦恼很长时间,袖白雪,不管怎样,还是香消玉殒。
给阮宁波那两个选择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
阮宁波没有答应夜天题,她的回答,是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让雨声在两个人的世界里开到最大。然后,就跟萧少岸,出了皇宫!
她并没有想到,她会见到的人,是初醒。
洒酒节的这天晚上,雨终于停住,天色却已然暗了下来,这应该是一个热闹的晚上,即使先前有过皇室的丑闻,有过祭酒台的流血。
阮宁波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来,造成了,金樽国的宣承帝,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头栽下了城楼,消失在了黑压压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