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漫,残阳如血,被烈日炙烤的大地此时依然热得滚烫,在这玉门关外郊野的旷地之上只有一间简陋的酒肆,那店家正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店内只有两位老者,相向而坐,一位身着黑色长衫,身形消瘦,面色枯槁,眼神忧郁,青丝白发相间,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他身旁立一长剑,显然是一位久经江湖的老剑客;另一位身着淡黑色道服,手持佛尘,脸颊同样消瘦,但却精神矍铄,神采奕奕。
“道兄,陪我喝一杯吧,过了今日也许再无机会,”那老剑客似在开玩笑,但眼神之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忧郁之色,说着便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哎,”那道人一声叹息,也端起桌上酒杯,但只是小抿一口,便又放下。
那老剑客见此便哈哈一笑,“没想到你我相交几十年,今日却是你第一次饮酒,道兄今日为我破戒饮酒,我欧阳无忌此生幸甚。”说完便又端起酒杯豪饮而尽。
这老剑客便是江湖上的绝世剑客,号称南山剑侠的欧阳无忌,一生仗剑天涯快意潇洒,而且一生未逢敌手,现已年老,大有落寞孤寂之感。而那道人自是他一生惺惺相惜的挚友天门道人。
“你呀,真不知该如何说你,都一把年纪了,脾气秉性一点没变,还跟年轻时一样爱争强好斗,你为何要应了这场决斗?”那天门道人显得颇为无奈。
而欧阳无忌却神色自若,面露笑意,“我纵横江湖几十年来,从未输给过谁,如今虽然岁月老去,可我心却不老,这争强好斗的事不光是年轻人的事,再说有人向我挑战,我岂能不去应战,我宁可死在对方剑下,也不能苟延岁月。”
他说着看了看外面的漫漫黄沙,皱起了眉,额头的皱纹更深了,想到岁月的逝去,心中满含着对这世界的眷恋之情。
“就算是你愿意接受挑战,可你也得看看对方是什么人吧?那西雪城主燕无极号称鬼蜮神罗,本就是阴狠狡诈,不择手段的人,你此去应战凶多吉少哇,”那道人说着便把杯中余酒一饮而尽,只因喝得太急,被呛的咳嗽两声。
“就算是他有什么阴谋诡计,不还有你在我身边吗?”这欧阳无忌到显得轻松自在打趣的说道,他一生与人决斗无数,眼下这场决斗在他眼中也只不过是平平常常,不以为意的武学切磋,到时候也不过是再平添一场胜利而已。
“怕就怕到时候来不及,那燕无极说是向你挑战公平决斗,实则他昭然若揭之心,你不明白?”天门道人显然还在力劝。
欧阳无忌缓缓拿起旁边的宝剑,看了片刻,说道:“这剑也跟了我一辈子,你看它此刻虽然很安静的躺在剑鞘之中,像是睡着了,但这依然藏不住它的锋芒,它注定是为了决斗而生,而且是永无休止的,不管对方是出于何种目的,既然应了这场决斗,便也不能退缩。”
“这剑虽说是神兵利器,但终究抵不过人心的险恶呀。”
“道兄请放心,这些年来我经历的险恶人心早已数不清了,不妨事,哈哈哈,来再陪我喝一杯。”
天门道人举起酒杯,说道:“哎,看来我只有祝你大胜,以后该放下你那颗好胜之心了。”
“好,都听你的,”说罢二人便饮了杯中之酒,放了一锭银两在桌上便离开了酒肆,踏着炙热的大地,迎着风沙而去。
此时已是半晚时分,一轮弦月挂在天边,这玉峰山在皎洁的月光之下显得异常的安静,这峰顶之上站立着一个人,这人五十岁上下,修长的身躯着一袭白衣,面色惨白,披着散发,手持一炳长剑,剑锋寒光闪闪,正闭着眼睛迎着月光。
片刻之后,欧阳无忌和天门道人来到峰脚下,“看来他早来了。”
“小心,我在此等你,完了我再陪你喝个痛快,”天门道人望着欧阳无忌,眼神中流露些许的担忧。
欧阳无忌拍了拍天门道人的肩膀,便一跃而起,宛如一阵黑色的疾风掠上了峰顶。
“你终于来了,”那人缓缓睁开眼睛转身看着欧阳无忌说道。
“燕城主之邀,我岂能不来。”
“都说南山剑侠欧阳无忌武功盖世,剑法绝世,今日能讨教一二,我此生之幸,请切莫手下留情,”燕无极面色冷峻,没有丝毫表情。
“放心吧,我虽已年老,可这剑法倒是勇猛刚劲;不过我看你这脸色白的厉害,想必这血照经练成了吧。”
“跟名扬天下的南山剑侠比武决斗,没有准备怎么行,我若是太过弱小,岂能彰显您老人家的厉害呢。”
“不用说那么多废话,出手吧,完了我还要找臭道士喝酒去。”
说罢,欧阳无忌凝力一发,那剑便“嗖”的一下蹿了出来,直刺向燕无极,那剑锋裹挟着一股巨大的真气,而剑气全开,宛若飓风中的闪电。
燕无极便急用二指划出长剑,也如闪电般直击而去,两剑便在空中相对,霎时间,剑尖火光四溅,两股真气裹挟在一起;二人便又凝力于掌中,掌中聚力前推,顿时裹挟的两股真气膨胀,爆裂开来,散向四周,剑转回手。
二人便又跃入空中,剑锋交加,一阵阵寒光闪现,像是暴风雨中的惊雷闪电。不一会儿二人淹没在了斗剑的剑光之中,飞天遁地。
只听“铛”的一声,燕无极剑被削断落地,他心中一惊,便急忙飞出剑光,回身落在地上。
“好剑法。”
这时燕无极扔下断剑,突然双臂一展,顿时分裂出数十个白衣人影来,那人影分聚在空中,向欧阳无忌急奔而去,而且姿态不一,皆裹挟着虎虎的掌风。
欧阳无忌倒也不慌,把剑祭入空中,顿时幻化出无数把剑来,在空中形成巨大的旋涡,疾风骤雨般地向那人影削砍而去,霎时间,剑雨流转,人影变幻,斗得震撼无比,鬼神难近。
那峰脚下的天门道人看得目瞪口呆,但内心又焦急不已,他了解欧阳无忌,越是斗的畅快,越是放松警惕,而燕无极偏偏又是个不折手段歹毒阴狠的人,心中悬起的一颗心便再也放不下。
二人斗的酣畅,转眼已三个时辰过去,但渐渐的燕无极已感觉力不从心,那剑雨猛烈异常,让他无法躲闪,此时他急忙收住人影,凝聚全身之功,突然飞出一个巨大的蛇形巨像,恐怖瘆人。
“血照经?老道士说得对,这斯说是比斗,实则却是要老夫之命,连要命的绝招都使出来了,”欧阳无忌不由得心中一惊,赶紧收住剑光。
那蛇形巨像向他疾冲而来,伴随着巨大的力量,周围的草木皆连根拔起,山石具裂;欧阳无忌定了定神,赶紧跃入空中,顿时与剑合二为一,幻化出一把巨大的利剑,这便是绝命十七剑终极杀招终极一剑,急刺向那蛇形巨像的蛇口,顿时天地变色,撕裂之声响彻天地,宛若一股迅疾的流星从那蛇像身体内穿透而过。
撕裂声止,天地安静,静的仿佛未曾发生过一切,偏偏而飞的树叶正缓缓的落下峰去。
“没想到你已练到人剑合一了,我败了,”燕无极口吐鲜血,无力的站在地上,眼神黯然无光。
“你已经很厉害了,这血照经练到如此程度,实属不易,没想到我这把年纪还能遇到如此对手,快哉快哉,不过这血照经阴毒之极,还是少练为佳。”
燕无极颓丧无力的说道:“败了就是败了,我技不如人。”
“好了,我们比试已完,我走了,”欧阳无忌说罢转身欲要离去。
突然燕无极怒眼圆睁,眼神狰狞,凌空祭出一掌。
“小心呐,”天门道人大声呼喊着,急向峰顶跃去。
欧阳无忌来不及回头,那一掌正中背心,身体仿佛失去了重力一般,不受控制般地跌落峰下。天门道人赶紧在空中将他接住,缓缓落在地上。
燕无极见已得手,,便赶紧跳下峰的另一端,逃窜而去。
欧阳无忌中掌之后,感觉浑身具裂,五脏翻腾,口中血流不止。
“怎么样?你为何如此轻敌啊,”那道人焦急不已,哭丧着脸说道。
“道……道兄,没想到,没想到,我……我……”
“你先别说话,我为你疗伤。”
“算了,别……别费力了,我这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我有天象神功护身,还能撑住,”这话语气息不足,微弱无力。
“这燕无极当真可恶至极,居然暗算伤人,”天门道人顿足骂道。
“他也好不到哪去,只是没想到,我……我修了这绝世的武功,最后却仍没敌过那阴谋诡计,当真可悲、可叹呐,”和着这惨白的月色,欧阳无忌满脸净是悲凉。
“这绝世的武功易修,可难修的是人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