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是飘忽不动的山峦,那样朦胧,那样悠远,就如同曾经如梦如幻的过往。近处,这个风姿卓越,微微浅笑的男子,究竟是谁?
雨丝细细的,拂在脸上轻轻柔柔的。沉静的心湖,好似蓦然被投入了粒粒石子,泛起了一波波的涟漪。
“放了他们,他们也是为人卖命,不得已而行事罢了!”白衣公子说道,声音不算大,但隐隐透出的威势却不容人忽视。
几个侍卫不敢违令,将那些黑衣人放开,细雨里,那些黑衣人骑上马狼狈逃窜。
对方意欲置他于死地,他却一派轻松,竟连审问都不屑,这人倒是有意思。
白衣公子又对着兮兮轻轻一笑,道:“多谢几位兄台相救之恩!不胜感激!”
他的笑容温暖若日光照拂,清雅若静水明月,让兮兮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样的笑容是属于那个书呆的。
“不必客气,还不曾谢过公子借车之恩呢!”他的轻松怡然之态,让兮兮心内暗暗疑惑,他是秦书呆吗?为何见到自己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是自己容颜变化太大,兮兮记得自己儿时很胖,粉妆玉雕,珠圆玉润的样子,就连应娘姑姑都没认出她,何况是呆呆的秦珣。
也或者他本就不是他!
心下琢磨,正要开口试探,就在这时,从前方雨里又驰来几匹马儿,难道又是那些不知好歹的刺客?
马蹄声近,有几人滚鞍落马,道:“属下来迟,请王爷责罚!”
兮兮正要开口问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王爷?
韩珑她是见过了,那他应该是从西疆进京的韩珣了!
韩珣!
当这个名字在脑中闪过时,兮兮才发现和秦珣只有一字之差。
秦珣!韩珣!
记得秦珣的娘亲也是姓秦的。原来秦书呆是从母姓,儿时兮兮从未注意此事。
难道真是秦书呆?难道秦书呆真是王爷?
隔着千万条荡漾的银丝,就好似隔着一层丝帘轻纱,让兮兮有些看不分明,那细雨笼罩的人。
“雨大了,几位快些上马车吧?”韩珣淡淡说道,接着便转身钻入到方才那辆马车中,翩飞的白衣上,有雨水淋湿的痕迹。
兮兮这才惊觉雨越发紧了,便飘身钻入了马车中。
马车颠簸着,在郊外的林荫小路上缓缓而行。
天空灰蒙蒙的,远山灰蒙蒙的,整个原野也是灰蒙蒙的,只有从马车外一掠而过的杏林,有着娇红的亮色。
杏花烟雨江南,美景如画,然而,兮兮却无心观赏。
如果他真是秦珣,要如何做?她是了解他的,最起码了解儿时的他。
聪明善良如他,才华横溢如他,正直谦恭如他,应该会做一个好皇帝的。
至今兮兮依然记得他经常背的那篇文,“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奚以知其然也?民富则安乡重家,安乡重家则敬上畏罪,敬上畏罪则易治也。民贫则危乡轻家,危乡轻家则敢凌上犯禁,凌上犯禁则难治也。故治国常富,而乱国常贫。是以善为国者,必先富民,然后治之。”
那时兮兮并不知他便是皇帝的儿子,还经常取笑他背这些无用的文字,如今看来,那时,怕是先皇便已有令他继位的打算了。
她是否要把玉玺给他?
兮兮淡淡苦笑,发现自己有些感情用事,再观察一阵子再说不迟。
恍惚间,车子已进入陵州城内,马夫问道,“不知几位公子要去向何处,我家王爷方才吩咐了,定要把你们送到目的地。”
“送到相府即可。”兮兮淡淡说道,既然他是韩珣,那以后在宫里免不了碰面,不必向他隐瞒自己身份。
马夫应了一声,便向相府方向驶去。
翌日,依然细雨迷蒙,这江南的雨,往往下起来便没完。
一大早,兮兮便梳洗一番,打着细骨紫竹伞,向宫中而去。
一些时日下来,太后越发宠信兮兮,大概是兮兮不怕太后,在太后面前敢于说一些别人不敢说的话。太后给了兮兮可随意行走皇宫的特权,这让兮兮办事越发方便。
宫里,正是百官下朝之时,兮兮正和他们走了一个对面,便躲在墙边,望着那些锦袍冠带的臣子们从面前缓缓走过。
这就是南朝的臣子们,一个个神色凝重,老气横秋,没有一点意气风发的豪情之态。南朝若想改革,首要任务恐怕就要从这些老臣做起。
兮兮隐约听到他们在谈论,说什么太后懿旨,皇帝病重,由韩珑监国。
心中微微一凝,难道说太后已下旨令韩珑监国。
监国,虽不算是正式的皇帝,但也是一个代皇帝,太后虽对韩珑不满意,但依然令他做了监国。看来,太后最终还是会让韩珑登基为帝了。
兮兮在人群里,没看到韩珣,便匆匆向慈宁宫而去。
方进到院里,便听得殿内一阵欢声笑语,小太监通报后,兮兮便收伞进到殿内。
殿内影影绰绰坐了几个人,兮兮也没细看,便对太后行了礼。
免礼平身后,兮兮才发现,那坐着的,便是韩珣和韩珑。
韩珑是一副刚下朝的样子,一身官服穿的整整齐齐。韩珣却依然月色白衫,发箍金簪,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
兮兮瞬间明白,看来韩珣才从西疆回归,根本还不曾上朝。
韩珑见到兮兮,一脸惊艳的表情。
兮兮清丽的脸蛋不施脂粉,漆黑的长发只用一条淡粉色轻纱绾成女儿妆,一身月白色裙子外面罩着一层淡粉色轻纱,这一身妆容清丽淡雅,带着逼人的脱俗之气。
韩珑笑着问太后,“母后,这是皇兄哪一个妃子,儿臣好似不曾见过!”
太后沉声道:“你自然不曾见过了,她不是你皇兄的妃子,她是秦丞相夫人的侄女林兮兮!”
“你就是史朋说的那个表妹?”韩珑惊异得瞪大了双眼,那日在相府门前见了一眼她的芳姿,只是那时兮兮是戴着面纱的,他不曾见到兮兮容颜,如今一见,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绝美。
兮兮见到韩珑对自己上下打量的眼神,很觉厌烦,便侍立在太后一侧。
太后似是也看不惯韩珑色迷迷的样子,轻轻咳了一声,韩珑慌忙将目光移开。
兮兮偷眼打量了一眼韩珣,见他一脸淡淡的表情,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大概说的便是他这样的人吧。
韩珣道:“母后,不知皇兄病情可否好转,儿臣想去探望皇兄。”
太后叹气道:“你们还是不要去探望的好,太医嘱托,他的病是传染的,母后怎舍得你们涉险。待你皇兄病情好转后,便准你们前去探望。”
太后的口风倒是紧,天大的消息将让她硬是隐瞒了下来。
韩珣闻听,平静黑逸的眸底,有波光闪过。
“珣儿,你在西疆受苦了,此次来,不如在京城多呆些时日。”太后轻声说道,声音里透着关心。
不知情者看来,竟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场面。
韩珣点头,道,“皇兄病重,珣儿就在京城呆些时日,只是珣儿一向闲散惯了,不想在朝为官,还请母后成全。”
太后闻言,眸内闪过一丝精光,道:“既是如此,那么母后也不勉强。”
自然不勉强了,这正是太后期望的。
“母后若是再无其他事情,儿臣就告退了。”韩珣向太后施了一礼,便缓缓退去。
韩珣走后,韩珑却不愿离去,和太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不时偷眼望望兮兮。
兮兮一脸沉静,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没看到。
过了一会,太后似是也乏了,对韩珑道,“无事早些告退吧。”
韩珑退出后,太后抬起眼睛,温言道:“兮兮,方才你也见到韩珣了,觉得此人如何呢?”
这个太后,总是问她一些难以回答的问题。
从方才太后的眼神里,兮兮便知道,其实太后对韩珣还是十分赞赏的,但却苦于他不是自己的孩儿。
“太后,方才惊鸿一瞥,兮兮不敢妄言。不过看外表,倒是风流俊俏人物!”
太后微微点头,一向幽黑沉静的黑眸,似有微澜闪过,她喃喃说道:“良妃呀良妃,你倒是生了个好儿子!”
兮兮静立一旁,从太后语气里听到的是不甘。太后是在嫉恨已逝的良妃,那应是韩珣的母妃了吧。
半晌,太后对一旁的兮兮道:“你会吧,哀家今日有些累了!”
兮兮缓缓告退而出。
从殿内出来,一片湿润的风卷着丝丝细雨拂在兮兮脸上,撑起紫竹伞,走到无边雨雾里。放眼望去,无边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