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苍国的都城呼而特,是北地最繁华的城市,建筑颇具北方风情,气势雄伟。
雪后的呼而特,白茫茫如同琉璃世界。街上行人甚少,一片静谧,但扑面而来的风里,除了彻骨的寒意,还有阵阵烤羊肉的香气,让人觉得这是一个祥和安宁的都城,很温暖。
穿过几条大街,车队停在了完颜烈风的王府门前,一座气势恢宏的府第。
云兮兮原以为热情好客的草原人民会载歌载舞欢迎远道而来的采容公主,可是什么也没有。南朝的和亲公主就这样静悄悄的被接到了王府。
云兮兮被完颜烈风的随从押着来到王府的一个院落——冷韵院,
一进院子,就有阵阵香气沁入鼻端,原来院子里栽着几株寒梅,是极其名贵的绿萼。
开的极灿烂,浓浓的绿意在皑皑白雪里越发清洌孤高。
香味馥郁,真是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树下,几个彩衣锦袄的侍女正在扫雪,见到几个侍卫押着云兮兮进来,她们有些好奇的望着她。
这院子里的房屋建的也很气派,这个冷韵院看上去不像是关押犯人的居所呀。
云兮兮有些疑惑地望了望身后押解她的随从,但他们却是一脸的冷漠,似乎只有在他们主人面前,才会有表情一般。
屋子里更是宽敞简洁,布置的很是典雅贵气。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屋正中摆着一个大大的虎皮交椅,一个檀木几案上堆满了书卷,靠北墙的一个书架上,也满是书籍。
云兮兮有些诧异,这里看上去是有人居住的,完颜烈风为何将自己押到这里来?
云兮兮将头上雪帽摘下来,拍了拍帽子上的薄雪,又跺了跺脚下那双小蛮靴。
那四个随从将云兮兮押到屋中,便列队站在门口,一个个伟岸挺拔,不愧是北方的汉子。他们肩背弓箭,腰挎弯刀,那阵势看样子只要云兮兮向外迈一步,他们就会毫不留情出手的。
云兮兮冷冷一笑,若是她想走,只怕他们也拦不住她。
墙上,一把巨大的银弓吸引住了云兮兮的视线。
她不禁小心翼翼拿了下来,细细观赏。
这是一把银弓,上面雕着飞鹰,刻着两个字,烈风。
完颜烈风,云兮兮念着这个名字。
对于这个名字,云兮兮并不陌生。
只要你在草原上呆过哪怕一天,也会熟悉这个名字,因为你想不知道都难,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牧民们在夸赞这个人。
他是北苍国的大皇子。
他是可汗御封的左贤王。
他是草原上人人敬仰的草原飞鹰。
他掌控着整个北苍国的重兵,统治着整个皇城的禁卫军和部落的部族军。
据说,他在六岁时,便能拉弓射箭,射落天上的雄鹰。
八岁时,便能赤手空拳,擒住草原上凶恶的雪狼。
十四岁时,便追随单于,征遍草原,收复了草原上散居的二十六氏族,建立了统一的北苍国。
如今北苍国建国六载,而他也不过才二十岁的年华。
据说他还博学多才,通晓汉语,崇尚汉化。
这几年,南朝趁北苍国建国之初,国力不稳,便屡次派兵来征,孰料却屡次败在完颜烈风的手下。
完颜烈风,他是草原上的英雄。
但,英雄又怎样?还不是一个霸道的,刚愎自用的,好色的男子。
云兮兮敛下水眸,抚摸着银弓上的飞鹰。
这里,难道是他的屋子?
这把刻着他的名字的银弓既然挂在这里,这里无疑便是他的屋子,可是,他为何将自己带到他屋中来?
北方的冬日,很短,不知不觉,那西斜的日光,便从窗子里透了过来。
整个午后不见人来,除了铁塔一般凝立在门口的四个随从。
完颜烈风怕是在叶从容那里吧。
腹中有些饥饿,云兮兮这才惊觉自己这一日,竟是有两顿饭没用了。
完颜烈风莫不是要将她这个情敌饿死?
云兮兮缓步走到门口,掀开厚厚的羊毛门帘,对守在门口的侍卫道:“不知你们大王可有吩咐,何时让我用饭?”
云兮兮说的是汉话,学了好几种语言,不知为何,云兮兮还是觉得汉话说着顺口,方便。
侍卫愣了一下,乍见云兮兮的容颜,有些怔愣。
没戴那遮住面孔的雪帽,云兮兮风采绝伦的玉脸便一览无遗的展现在侍卫们的面前,虽然脸颊上被她用药水涂过,肤色偏黑,但仍是掩不住她的天香国色。一瞬间有些恍惚,这是方才他们抓进来的那个男子吗?确切的说他——是个男子吗?
勿庸置疑,和亲的叶从容是美的,她的五官精致而完美,也正是因为太完美了,让人有一点造作的感觉。
而面前的这个人,美的自然而随意,美的脱俗而出尘。
一个男子竟长的这般美貌,侍卫们的眸光在惊艳过后,便转为嘲讽,这草原的儿郎皆是挺拔高大,有些瞧不起云兮兮的俊美娇小。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这完颜烈风的侍卫竟也是如此高傲。
“王没有吩咐,请恕我们不敢妄动。”说着又冷冰冰地站在那里。
云兮兮黛眉微蹙,淡然道:“那我的马呢?你们将我的马儿牵过来。”
云兮兮包裹里有干粮充饥。
“这个请恕我们更无法做主。”
云兮兮心中一恼,她何时受过此等待遇。若是完颜烈风今日不回来,那她岂不是还要饿上一夜?
寒梅馥郁的香气迎风送来,云兮兮心中一喜,望着那满树的寒梅笑靥如花。
云兮兮微笑道:“既没有食物果腹,在下可否到院中赏梅,都说秀色可餐,在下试试不知所言属实。”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终于放云兮兮出屋了。
云兮兮负手缓步走到梅树下,轻声道:“梅树呀梅树,不是我云兮兮残忍,怪就怪你们的主子太小气。”
说完,玉手在树干上轻轻一拍,那满树灿烂的花儿在掌力震动下,漫天花雨便纷纷飘落。
云兮兮袖中白绫探出,绕树而舞,落花宛若被白绫吸附住一般,全部凝聚在白绫上面,映的整条白绫成了一条带着绿色花样的彩带。
白绫回收,兜了一袖子的花,芳香四溢。
再看那株寒梅老树,只余光秃秃的枝干,好不凄惨。
“你做什么?那可是我们主子最喜欢的梅花,你这个贼子---”一个侍卫冷冷说道,但看到云兮兮盈盈浅笑的样子,蓦然就说不下去了,她那气质高华的样子,哪里有一分贼人的摸样?
云兮兮从袖中拈出一朵花,送入口中,道:“这般名贵的绿萼,我还从未吃过呢。不知几位可愿品尝。”
几个侍卫面带苦色,微微摇头,只怪自己没拦住他,毁了主子最爱的寒梅,是他们的失职。
云兮兮回到屋中,坐在窗前,欣赏着剩下的寒梅和雪景,拈着落花慢慢享受。
这绿萼入口馨香,细品还有一丝略带苦味的甜味,虽说味道不是太好,但总算可以果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