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州城外。
楚河的手下垒了三座坟,安葬了秦如玉与客栈另外两名伙计。
秦瑟瑟在秦如玉坟前跪拜。
楚河站在一旁,看着简易的木板上用墨水写着的“秦如玉”三字,脑海里禁不住浮起秦如玉那双看着他的眼睛。
他忽然一阵心烦意乱,反身走到马前,翻身上马,勒紧缰绳,唤道:“秦姑娘,可以走了!”
秦瑟瑟也只是演戏,听到楚河催促便站了起来,拍拍裙摆上的尘土,走到楚河的马前,那匹马猛地抬了一下头,她吓了一跳,薄唇紧抿。
楚河朝她伸出一只手。
她看着他冷峻的脸庞,僵笑一下,左右看看,这一行人出门办事穿的都是便服,单人单骑,别的人她都不认识,只能跟楚河共骑。
路上逃跑有难度了......
“那个......楚公子,我不会骑马。”
“我驮着你。”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晕车,哦,不,我晕马,在马背上巅来巅去的我会吐的。其实我吐一下也没什么关系啦,重要的是,吐到你的身上,弄脏了你的衣服和马,就不太好了......”
他浓眉微皱。
“要不,给我弄辆马车吧。”
“我们要赶回去赴命,路上不能耽搁,不能再进城雇马车。”
“那......我步行!你们先走!”
楚河眸色略沉,似乎看出了什么,声调放缓道:“姑娘不必害怕,楚河答应了要照顾你,就一定要为你的今后负责,不会伤害你。”
我现在不想让你负责了行不?
“那好叭。”她只好乖乖将手递上。
楚河挽住她的臂,一个用力,轻巧将她的身体带起,安放在了身前,并且用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身,随着一声大喝“驾!”,马儿抬起蹄子朝前奔去。
一行人经过之处,卷起漫天的尘土。
秦瑟瑟缩在楚河怀里,暗自叫苦。
其实被楚河这样一个帅酷帅酷的男人照顾,也不亏。
可是,他杀了秦如玉啊。
留自己的性命还不知道有什么图谋。
这好比是在与狼共舞。
太危险了!
秦瑟瑟想哭,自己的重生之路也太难了......
在马背上巅来巅去,被一路的尘土呛的浑身难受,也许秦瑟瑟的体质真的有点差,她有点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见楚河“吁”了一声勒住了缰绳,并道:“今晚在此留宿,明日凌晨再赶路。”
听到这话,秦瑟瑟以为到了酒肆客栈之类的地方,有床可以睡,有饭菜可以吃了,可她睁开眼睛,只看到荒凉的河滩。楚河的那些手下拴好马开始搭帐篷了。
她抬眼瞧了瞧,前后都是不知名的深山老林。
老天爷,这是什么地方?
晚上就算她有机会逃跑,她也不敢呐!
还是晕一会儿吧。
秦瑟瑟脑袋一垂,晕在了楚河身上。
楚河见状,关切唤道:“秦姑娘?秦姑娘?”
唤了几声没反应,他赶紧抱着她下了马,喊道:“快取水来!”
手下听到立刻取来水袋,又有人在地上铺了一块兽皮地毯。
楚河将秦瑟瑟放在上面,打开水袋,把出水口凑到她嘴边,但她的嘴巴闭着,他只好用用另一只手将她的嘴巴掰开。
秦瑟瑟暗自叫苦,大侠,我只是想晕一会儿,不要这么折腾我好么?
还是配合点吧。
被灌了两口水,秦瑟瑟适时咳嗽一下睁开了眼睛,用虚弱无助的声音问:“楚公子,我这是怎么了?”
见她醒转,楚河松了口气,冷峻的脸上竟然浮现出笑容,配上那双深邃中带着点忧郁的眸子,观之可亲。
“你身子柔弱,禁不起颠簸晕了过去,休息一下便可。”他说。
“哦。”秦瑟瑟坐起来,看看四周,“楚公子,我们这是在哪儿呀?”
“这是普渡山地界,过了这座山,就是上京了,明日上午就可入城。”
“京城?”
“正是。”
“你家住在京城么?”
楚河点头。
秦瑟瑟在客栈曾多次听到来往客商提到过上京的楚氏。楚家家主楚淮山乃当朝相国,先帝的托孤大臣,先帝去世后幼帝全靠他的扶持坐稳皇位,但随着小皇帝日渐长大,他如今已不再是当年临危受命的托孤大臣,而变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相。
关于楚淮山最多的传言便是他如何挟制天子,铲除异己,贪脏枉法,甚至都不把少年天子看在眼里。
有人说当年楚淮山之所以肯全力扶持年幼的太子是因为太后娘娘未入宫前与他有过一段情谊。先帝殡天后,楚淮山利用辅臣之便经常出入宫禁,欺辱太后。
总之楚淮山现在的名声很不好,许多百姓听到这些传言都为少年天子不忿,盼着有人能够清君侧。
不过,最近又有不利于天子的言论传了出来,有人质疑天子的血统,说他并非先帝亲生,而是被人狸猫换了太子。
更有甚至者说天子是太后与楚淮山的私情产物,并不是真龙天子。
秦瑟瑟看着眼前的男子,难道他的楚,与楚淮山的楚,是一个楚?
不过,堂堂相国,为何会派自家人跑到夏州这样的小地方杀害一个客栈的老板娘呢?难道秦如玉当年在江湖上行走的时候得罪过楚淮山?
可一个高居于庙堂,一个远在江湖,能有什么交际?又能产生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呢?
秦瑟瑟想不出。早知今日,这两年就会寻机让秦如玉讲一讲当年行走江湖的风光事迹了。
正出神间,一只略带粗糙的手抚上了她的额头,探着温度。
秦瑟瑟眸子抬起,见楚河微凝着眉尖,“秦姑娘不舒服么?”
秦瑟瑟僵声说,“没有哇,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情,发了会儿呆。”
楚河摸着她额头不烫,拿开了手,“秦姑娘不喜欢京城么?”
“京城谁不喜欢呀,天子脚下,大周最繁盛的城市。只不过......”
“秦姑娘还在想着客栈的事情么?”
“......一时之间是有些没缓过来。”
楚河安慰道:“她既然能招来杀身之祸,定也不是良善之辈,之前她那么虐待你,现在你算是彻底解脱了。”
秦瑟瑟看着他,暗自叫苦,是解脱了,可这件事情远远不是表面这么简单呀!
她问:“楚公子,你说会是什么人一夜之间屠了整个客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