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瑟瑟......”
是那个声音。
秦瑟瑟竟然又做到那个梦了,她赶紧睁开了眼睛,四周仍是一片黑暗,她翻身下床,提着裙裾,凭着直觉去追寻那个声音。
上一次做梦来到了大周这个地方,这次做梦说不定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可她才走了没几步,后肩突然传来一阵疼痛,她禁不住呜咽了一声。
尴尬的是,这声“呜咽”不止是在梦中。
听到她发出声响,原本围在她床边的人都打起了精神,离她最近的一个女子还温柔地唤着她的名字:“瑟瑟,瑟瑟,你醒醒——”
秦瑟瑟慢慢睁开了眼睛,触目所及的红绡帐幔还有帐顶上装饰的嵌珠流苏穗子,以及四周充斥着的淡淡的香料味道,让她知道,她已经不在荒郊野外,而来到了一个相当舒适优越的环境之中。
在大周,香料这种东西可不是普通老百姓用得起的。
确信她真的醒了,屋子里面一时热闹起来,有几个小丫头叽叽喳喳地说着“姑娘醒了!”。
“瑟瑟?”那个温柔的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秦瑟瑟偏了偏头,看到一个穿着藕色纱衫的年轻女子,梳着简单的妇人髻,用一根玉簪挽着,白净的脸蛋上施着淡妆,看起来非常柔美,赏心悦目。
秦瑟瑟自来到这个世界便混迹于客栈,哪里亲眼见过这种周身散发着古典优雅气质的女子,不由得有点愣。
女子见状关切问道:“是不是伤口疼了?”
秦瑟瑟这才想起来自己受了伤,后肩处隐隐作痛,她拧了拧眉毛,左右瞧瞧,满屋子穿红着绿的丫环,一个个都用友好欢喜的目光看着她,充满了好奇的样子。
“楚......公子呢?”她问。
女子一手拿着丝帕在鼻端拭了拭,似乎在掩盖某种悲伤的情绪,轻声说,“你是说阿河吧?他被你父亲叫去问话了。”
什么?
秦瑟瑟的眉头狠狠地抖了一下,结巴道:“父,父,父,父亲?”
女子听此,帕子一下子捂在了唇上,轻泣道:“瑟瑟,我可怜命苦的女儿,我是你姨娘呀!”
秦瑟瑟当场石化。
......
楚府东侧的书房内,一位中年男子长身负手伫立在窗前,透过开着的窗户,望着外面那簇箭竹,它长势繁茂,又该修剪了。
他便是楚府的主人,大周权倾天下的相国大人楚淮山。
近来,他总是梦见先帝,先帝在梦中依旧是年轻时候英明神武的样子,但先帝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这样的梦,令他不由得想起多年前的旧事,再思及眼前种种,忧思过度,睡眠不足,他精神便有些恹恹的。
一阵风吹来。
楚淮山拳手抵在唇边轻咳。
一旁侍立的楚河忙抬起头,审视着父亲的脸色,“您不舒服么?”
楚淮山摆了摆手,转过身来,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楚河,冷声问:“为什么不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楚河垂首,“是一个意外。”
楚淮山愠怒,甩袖道:“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不知道我最不喜欢听的就是‘意外’么?是什么样的意外让你有胆忤逆我的意愿?”
楚河紧抿着唇,有些为难,迟疑了半晌才近前,附在楚淮山耳边说了句话,说完便赶紧撤身,站回原来的位置。
楚淮山眉尾一抖,“真的是他?”
楚河点头。
楚淮山沉了口气,难道这是天意吗?他不由得想起梦中的先帝。他沉默了下去。
“父亲。”过了一会儿,楚河突然开了口,带着一种积攒勇气后的执拗。
“有什么话就说。”
“您一早就知道她是姨娘曾经失去的孩子么?”
楚淮山没有说话。
但他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楚河一切。
楚河的眉一时凝起,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更不敢相信,父亲明知道真相,还派他去做那种事。片刻,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嘴唇有些颤抖,“您......您竟然让儿去......去杀自己的妹妹。”
“住口!”楚淮山斥责,“你懂什么?在大局面前莫说是妹妹,哪怕有一天需要老夫去死,老夫也不会犹豫半分!”
楚河摇头,他仍是不懂,“还有什么能难倒您的?您已经是.......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您......”
“够了。”楚淮山沉沉打断楚河,黑沉沉的眼睛含着威压睨向楚河,“你是我的左膀右臂,是为我做事的,不是替我思考的。这次的事情,虽然事出有因,你终究是没有达成目标,按照规矩,自领刑罚去罢!”
......
秦瑟瑟知道了,床前这位温柔优雅又美丽的女子是府中的姨娘。
在姨娘的哭诉之中,她大致捋明白了前因后果。
楚淮山当年任豫州知州的时候抓过几个江洋大盗,按律斩了,其中有一个是秦如玉的丈夫,因此秦如玉怀恨在心。
她一生下来,秦如玉便潜入府中将她盗走,从此之后杳无踪迹。
这些年来楚家利用各种关系打探秦如玉的行踪,皆一无所获。
这次楚河外出办差,阴差阳错遇到她,中途她受了箭伤,楚河带她回到府中,姨娘在帮她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了她后背的胎记,才知道她原来就是楚府失踪多年的小姐。
秦瑟瑟呆呆的。
她后背有胎记?她自己都还不知道呢。
一觉醒来变成了权倾天下的相国之女,这剧情有点狗血哦。
见秦瑟瑟半晌不语,姨娘止住哭,用帕子拭着眼角说,“瑟瑟,姨娘知道你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但这都是真的。姨娘对不起你,没能保护好你,这些年你在外面受苦了.......”说着说着,姨娘又哭了。
秦瑟瑟看着一个美女姐姐在自己面前哭,觉得很不忍,却也有些尴尬,毕竟,她不是真正的“秦瑟瑟”,在她的心里面,她的父亲母亲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一对平凡的夫妇,对于相国之女这个身份,她也不是特别感冒,因此,她无法从姨娘的哭诉中找到共鸣。
不过,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毕竟,有了相国府这棵大树,以后要办的事情就方便多了,不用愁没钱花,被人欺负之类的事情。
秦瑟瑟挤出两滴眼泪,“娘,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就知道那个女人不是我的亲娘,她天天就知道逼我干活,动不动就打我骂我,呜呜呜......”
听到这话,姨娘的玻璃心碎了一地,扑到秦瑟瑟身上恸哭,“我可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