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槿说着顿了下,忽地意味深长地看了四喜一眼:“你可记得前不久陈婆子第一次见你时的情景了吗?”
四喜一愣,仔细回想,却怎样也想不起来当时的情景。
“却是不大记得了。”
薛明槿笑了下,道:“当时我引着陈婆子见你,本就是隐瞒了身份,我记得你当时还纳罕那一日探完索瓦神父为何就突然失去音信,又为何突然恢复了女装。”
“正是,我记得你当时说又回了原来的主家。”四喜说着突然恍然大悟,道:“我记得那陈婆子对我甚是客气,我离开时还问我是否需要备车。”
薛明槿点头,“起先我也未曾多想,只后来那陈婆子又说若是往书坊却是无须备车。”
四喜也是极聪颖之人,薛明槿一说,他便已经想到,遂冷笑道:“她既从未见过我,又怎知我住在书坊。”
“正是,从那时起我便开始怀疑陈婆子,必竟她本在别院伺候,便是来了黎家巷,以贾五的性格也不会与她说太多关于我的事情,所以,她对我或许比我想象的还要了解许多。”
四喜点头,可到底有些想不明白这一切难不成当真如薛明槿所言,都是冲着贾五去的?想想着实有点可怕。
“明槿,接下来要怎么办?白芷虽说提到有人威胁宋氏,可却未曾见过那人的真容,便是她瞧出那妇人与茶楼有些眉目,又是个有身份的,可如此含糊,恐怕也是不好找吧。”
薛明槿却不以为然的说道:“其实我们不一定非要找白芷所说的这个妇人。”
“除了她,还能找谁?”
薛明槿的眸光突然冷了下来,幽幽道:“自然是同知罗启复的夫人郑氏了。”
“你的意思,那郑氏也参与其中了?”
“遑论她是否参与其中,观音寺这个送子的消息可是从她口中透露出来的,或许她一开始的目标并非宋氏,而是齐氏,只不过齐氏生性多疑,并没有上当,反是宋氏心急求子,虽也发觉此事不妥,可到底没有躲过这场劫难。”
四喜出身寒微,近一阵子所遇到的事是他以往想都不敢想的,目下闻得薛明槿说那罗同知的夫人也牵扯在内,登时心里便有些类似惶恐的情绪产生。
“明槿,民不与官争,便是你有贾五爷在背后撑腰,可到底那郑氏乃是罗同知的夫人,我们……”
薛明槿睇了四喜一眼,淡淡道:“这么说你不打算救神父他们了?”
四喜霎时脸憋的通红,嚅嗫半晌,败下阵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明槿,神父予我有救命之恩,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薛明槿笑了笑,道:“不必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我自是不会直接杀上罗府的,不过既然那郑氏敢背后算计咱们,咱们势必不能让她好过。”
说着,薛明槿朝四喜招了招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四喜听罢,脸愈发红了几分,尚算清秀的脸上终于多了分属于少年人的羞涩。
“明槿,这会不会太……”
薛明槿嗤笑了声,道:“她既然敢做,那就要敢当,莫要以为躲在同知府里,我们就奈好不何。”
四喜沉默,片刻之后下了决心,“好,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了。”说罢,却又感慨道:“明槿,以后我绝对不敢得罪予你。”
薛明槿笑睇了四喜一眼,被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逗得想很是开怀。
……
傍晚时分,贾五回来时,薛明槿正准备用晚膳,见得贾五,寻思了下,到底吩咐厨房做了几个他爱吃的菜。
贾五瞧得薛明槿难得待自己这般和言悦色,也不由得挑了挑眉,戏谑道:“今儿个翠儿怎地这般殷勤,可是又有何事要爷去办?”
薛明槿也不觉得自个这点小心思瞒得过贾五,也不以为忤,最难得的还亲自替贾五爷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笑道:“自然是有了,所以五爷您紧着多用点罢。”
贾五瞧薛明槿这般满眼算计的小模样,非但不觉得讨厌,反觉得有趣,心情登时舒朗不少,便起了逗弄她的心思,闲闲道:“翠儿如此说,那爷反不敢用了,能叫翠儿这般上心,定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薛明槿哪不知贾五的劣根性,那就是驴一样的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顺他的毛,他反而拿起乔来,于是小脸儿一寒,佯作生气地放下筷子,“不想吃便不吃,怎地这多的说法。”
贾五笑着揽住薛明槿的肩膀,放肆地在她粉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哄道:“你这丫头愈发地没规矩,爷不过说笑,你就这样撂起脸子来。”
薛明槿有求贾五,心知不能把他得罪狠了,况自己早与他之间不清不楚的了,除了那最后一步,也实在无须过份矫情,索性摆足了宠妾的派头,使起性子来:“我现在做的一切,说到底可都是为了五爷您分忧解难,爷非但不夸我几句,反来取笑我,我这心里又如何快活得起来?”
薛明槿对贾五素来敷衍过多,又何曾这般撒娇使怪,若是旁的女人贾五定是没有心情理会,可对象偏偏是他疼进心里的宝贝疙瘩,那心里顿时如注了蜜般,受用至极。
“翠儿乖,是爷的不是,爷给小宝贝儿赔礼可好?”
薛明槿自是不会轻易放过贾五,故意扭过身了不理他,可嘴里却不依不饶,“只赔礼可是不行的,你可得想办法给我找个机会见一见那罗同知的夫人郑氏。”
贾五闻言便皱了皱眉,他家的翠丫头虽自个爱到心眼儿里,可到底在名份上予那郑氏差着一截,况她突然提出见那郑氏做甚?贾五自知薛明槿不是那无事生非之人,既然提出,那自是有她的道理,便道:“爷这几日由得你折腾,遑论你问出了什么,可莫要轻信于人,那郑氏虽不过是五品同知的家眷,到底顶着个官字,若无证据,却也容易落人口舌,爷可不希望你因那起子无关紧要之人,污了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