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曹操娶了吕布之后,大犒三军,下令班师回朝,路过徐州,城里百姓请让刘备当徐州牧,曹操心说:我草了,早就听说大耳朵善于收买人心。但迫不得已,对百姓说:“刘使君立了大功,等我见了天子,就表奏他为徐州牧。”第二天,到了朝堂之上,曹操表奏刘备军功,让刘备见皇上,汉献帝宣他上殿,问:“爱卿祖上何人”刘备答:“备乃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玄孙,刘雄之孙,刘弘之子也。”于是汉献帝让拿宗族世谱查看,宗正卿读道:“孝景皇帝生十四子,第七子乃中山靖王刘胜,胜生陆城亭侯刘贞。贞生沛侯刘昂。昂生漳侯刘禄。禄生沂水侯刘恋。恋生钦阳侯刘英。英生安国侯刘建。建生广陵侯刘哀。哀生胶水侯刘宪。宪生祖邑侯刘舒。舒生祁阳侯刘谊。谊生原泽侯刘必。必生颍川侯刘达。达生丰灵侯刘不疑。不疑生济川侯刘惠。惠生东郡范令刘雄。雄生刘弘。弘不仕。刘备乃刘弘之子也。“汉献帝排世谱,则刘备乃帝之叔也。汉献帝大喜,请入偏殿叙叔侄之礼。帝暗思:“曹操弄权,国事都不由朕主,今得此英雄之叔,朕有助矣!”遂拜刘备为左将军、宜城亭侯。设宴款待毕,刘备谢恩出朝。自此人皆叫刘皇叔。曹操回府,荀彧等一班谋士入见曰:“天子认刘备为叔,恐无益于明公。”操曰:“彼既认为皇叔,吾以天子之诏令之,彼愈不敢不服矣。况吾留彼在许都,名虽近君,实在我掌握之中,我怕啥?我所虑者,太尉杨彪系袁术亲戚,倘与二袁为内应,为害不浅。当即除之。”乃密使人诬告杨彪交通袁术,遂收彪下狱,命满宠按治之。当时北海太守孔融在许都,谏操曰:“杨公四世清德,岂可因袁氏而罪之乎?”操曰:“此朝廷意也。”融曰:“使成王杀召公,周公可得言不知耶?”操不得已,乃免杨彪官职,放归田里。议郎赵彦愤操专横,上疏劾操不奉帝旨、擅收大臣之罪。操大怒,即收赵彦杀之。于是百官无不畏惧。谋士程昱对曹操说:“今明公威名日盛,何不乘此,行王霸之事?”曹操说:“朝廷股肱尚多,未可轻动。我当请天子田猎,以观动静。”于是先聚兵城外,曹操请天子田猎。汉献帝曰:“田猎恐非正道。”操曰:“古之帝王,秋狝冬狩,示武于天下。今四海扰攘之时,正当借田猎以讲武。”帝不敢不从,随即上逍遥马,带宝雕弓、金箭,排金銮驾出城。刘备与关、张各弯弓插箭,内穿掩心甲,手持兵器,引数十骑随驾出许昌。曹操骑爪黄飞电,引十万之众,与天子猎于许田。曹操与天子并马而行,背后都是曹操心腹。文武百官,远远侍从,谁敢近前。当日,汉献帝驰马到许田,刘备立在道傍。汉献帝曰:“朕今欲看皇叔射猎。”刘备领命上马,忽草中赶起一只白兔。刘备射之,一箭正中那兔。帝喝采。转过土坡,忽见荆棘中赶出一只大鹿。帝连射三箭不中,对曹操说:“卿射之。”曹操就讨天子宝雕弓、金箭,扣满一射,正中鹿背,倒于草中。群臣将校,见了金箭,只道天子射中,都踊跃向帝呼“万岁”。曹操纵马直出,遮在天子前面迎受。刘备背后关二爷大怒,睁开丹凤眼,提青龙刀拍马便出,要杀曹操。刘备见了,慌忙使了个眼色。二爷见大哥这样,便不敢动。刘备欠身向曹操称贺曰:“丞相神射,世所罕及!”曹操笑曰:“此天子洪福耳。”乃回马向天子称贺,不还宝雕弓,就自悬带。围场已毕,宴于许田。宴毕,回许都。众人各自归歇。二爷问刘备曰:“操贼欺君罔上,我欲杀之,为国除害,你为啥阻止我?”刘备曰:‘投鼠忌器’。曹操与圣上相离只一马头,他的心腹,都在周围;你如果逞一时之怒,轻有举动,倘事不成,有伤天子,罪反坐我等。”关羽曰:“哼,今日不杀此贼,后必为祸。”刘备曰:“不可轻举妄动。”却说献帝回宫,谓伏皇后曰:“朕自即位以来,奸雄并起:先受董卓之殃,后遭傕、汜之乱。常人未受之苦,吾与汝当之。后得曹操,以为社稷之臣;不意专国弄权,擅作威福。朕每见之,背若芒刺。今日在围场上,身迎呼贺,无礼已极!早晚必有异谋,吾夫妇不知死所也!”伏皇后曰:“满朝公卿,俱食汉禄,竟无一人能救国难乎?”言未毕,忽一人自外而入曰:“帝、后休忧。我举一人,可除曹操。”帝视之,乃伏皇后之父伏完也。帝掩泪问:“皇丈亦知操贼之专横乎?”伏完:“许田射鹿之事,谁不见之?但满朝之中,非操宗族,则其门下。若非国戚,谁肯尽忠讨贼?老臣无权,难行此事。车骑将军国舅董承可托也。”帝乃自作一密诏,咬破指尖,以血写之,暗令伏皇后缝于玉带紫锦衬内,却自穿锦袍,自系此带,令内史宣董承入。承见帝礼毕,帝曰:“朕夜来与后说霸河之苦,念国舅大功,故特宣入慰劳。”承顿首谢。帝引承出殿,到太庙,转上功臣阁内。帝焚香礼毕,引承观画像。中间画汉高祖容像。帝曰:“吾高祖皇帝起身何地?如何创业?”承大惊曰:“陛下戏臣耳。圣祖之事,何为不知?高皇帝起自泗上亭长,提三尺剑,斩蛇起义,纵横四海,三载亡秦,五年灭楚:遂有天下,立万世之基业。”帝曰:“祖宗如此英雄,子孙如此懦弱,岂不可叹!”因指左右二辅之像曰:“此二人非留侯张良,酇侯萧何耶?”承曰:“然也。高祖开基创业,实赖二人之力。”帝回顾左右较远,乃密谓承曰:“卿亦当如此二人立于朕侧。”承曰:“臣无寸功,何以当此?”帝曰:“朕想卿西都救驾之功,未尝少忘,无可为赐。”因指所着袍带曰:“卿当衣朕此袍,系朕此带,常如在朕左右也。”承顿首谢。帝解袍带赐承,密语曰:“卿归可细观之,勿负朕意。”承会意,穿袍系带,辞帝下阁。早有人报知曹操说:“帝与董承在功臣阁说话了。”“嗯?”曹操即入朝来看。董承出阁,才过宫门,恰遇曹操过来;没有躲避机会,只得立于路侧施礼。曹操问:“国舅何来?”董承:“蒙天子宣召,赐以锦袍玉带。”操问:“何故见赐?”董承说:“因念某旧日西都救驾之功,故有此赐。”操:“哦,解带我看看。”承心知衣带中必有密诏,恐操看破,迟延不解。操叱道:“撒冷的!”看了半晌,笑说:“果然是条好玉带!再脱下锦袍来看看。”承心中畏惧,不敢不从,遂脱袍献上。曹操亲自用手提起,对日影中细细详看。看毕,自己穿在身上,系了玉带,回顾左右:“长短如何?”左右称正好啊。操谓承:“国舅即以此袍带转赐于我,咋样?”承告:“这是皇上给的,额,我给你个别的咋样。”曹操笑说:“国舅受此衣带,莫非其中有谋乎?”董承吓了一跳:“不敢,丞相如果要,那就给。曹操说:“公受君赐,我何相夺?聊为戏耳。”于是脱袍带还了董承。
董承辞了曹操归家,到了晚上,独坐书院中,将袍仔细反复前后左右看了,啥也没有。董承想曰:“皇上赐我袍带,让我细品,必非无意,现在却啥也没有,咋整。”又拿玉带看看,乃白玉玲珑,碾成小龙穿花,背用紫锦为衬,缝缀端整,亦并无一物,董承心疑,放桌上,反复看,正要眯一觉,忽然灯油落在带子上,烧着背衬。惊拭之,已烧破一处,微露素绢,隐见血迹。急取刀拆开看,是天子手书血字密诏。诏曰:
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为重。近日操贼弄权,欺压君父;结连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不由朕主。朕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卿乃国之大臣,朕之至戚,当念高帝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复安社稷,祖宗幸甚!破指洒血,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负朕意!建安四年春三月诏。
董承看完,大哭,一夜睡不着。早上起来,到书院里,把诏再三观看,无计可施。乃放诏于茶几上,沉思灭曹操之计。忖量未定,突然侍郎王子服来了。门吏知道王子服与董承交厚,不敢拦阻,竟直接入书院。见承伏几不醒,袖底压着素绢,微露“朕”字。十分疑惑,偷摸看了之后,叫董承说:“国舅好自在!亏你睡得着!”董承惊觉,不见诏书,魂不附体,手脚慌乱。王子服:“你要杀曹公!我当出首。”承泣告:“若兄如此,汉室休矣!”王子服说:“我逗你玩呢。我祖宗世食汉禄,岂不忠心?愿助兄一臂之力,共诛国贼。”董承说:“兄有此心,国之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