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翠屏山的区域更是凝重,如同被人泼了墨汁,那是化解不开的黑色。
函谷关的守关将领,卞喜,带着一万的军队将翠屏山围的水泄不通。
卞喜端着酒坛子,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正坐在摇椅上惬意的豪饮,光鲜的银色白甲,将他的魁梧身形罩住,却罩不住一股子硬气和霸气,浓密的胡渣将男子汉三个字完美的演绎。他饮着的是大周天子的御赐,美其名曰:杜康十三。是杜康第十三代的产品,但即便是第十三代,于当世也是极为罕见的。
卞喜身为魏国的将领,却饮着大周的酒。如果让魏王知道,他该做何感想呢?其实,当时能人以异术,将杜康十三送到卞喜面前的时候,卞喜是犹豫的,但是他肚子里酒虫怎会罢休?孙武略施小计,一切就顺理成章了。所以说,究竟是卞喜接纳了大周天子的贿赂,还是酒虫自己做出的独裁,这就属于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
美酒的味道不错,白来的就更添加了砝码。
“卞将军,一切安排就绪,只等您的一声令下,就可以放火烧山。”一个贼眉鼠眼的副官邀功一般的禀告。
“不急,不急啊,让这高山流水再飞一会儿。”卞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随即喝退了副官,将酒坛轻轻的放下,顺道抹去了嘴边的酒滞,从怀中掏出一张玉简来,玉简在白色的蜡烛下闪着冷光,后面悬挂着两个锦囊。其正面上写着三个大字:道德经。尾书是蝇头小楷:孙武。
卞喜盯着玉简傻笑着,那是孙武的筹码,为的就是一只葫芦。这交易看起来很浅显,却因孙武的身份而变得有了价值。尤其是道德经,那是卞喜志在必得的经书。
卞喜是函谷关的第一武士,在这个修为者不堪的地界,他可谓一手遮天,即便是魏王,也对他礼让三分。卞喜统领十万大军,十年如一日,守住这个要塞,他原本是晋国的副将,在晋国三分天下之后,被魏王慧眼识珠,直接提拔成第一守备将领。但是知遇之恩如同碰到了坚冷的石壁,卞喜对魏王的命令历来都是敷衍了事,赏赐的金钱和美女被他当作垃圾一样丢弃在一边,反而是不世出的美酒,方是他的最爱。
孙武了解卞喜的为人,于是单刀直入,直切要害,使卞喜欲罢不能,况且孙武在砝码上加持了道德经。而卞喜为何会对道德经情有独钟,那是来自孙武的情报网,所提供的讯息,卞喜之所以长期滞留在函谷关,正是因为此物,但具体缘由就不得而知了。
提到道德经,不得不再次提起白云山的季欢,那不是季欢的三字真诀吗?是,也不是。
孙武手里有道德经吗?当然,他是没有的。不过他有把握,让卞喜得到它。孙武运筹帷幄,可以决胜千里,名副其实啊。
卞喜取下一个锦囊,其实这是第二道,至于第一道:子时围山,卞喜已经完成,第二道就是丑时散布消息,卯时烧山。不得不说,这与息妫上山的时间刚好错开。难道是孙武有意为之吗?
俄顷。卞喜轻击竹缶,将副官再次唤了进来,副官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甚至不敢抬头望向将领。
“放出消息,今日卯时放火烧山,务必要让这个消息传遍整个函谷关。”卞喜的命令下的语气很轻,但是副官不敢轻视,在他之前渎职的副官,已不下十几任了,而他们的尸骨都被安葬在不远处的乱葬岗,享受鬼火的沐浴。
函谷关的公鸡,都提前了鸣叫,没有周扒皮,卞喜也可以做得到,而且是光明正大的那种,不知币周扒皮高了几个档次。但凡是函谷关的住户,无论是贫富高官,都亮起了灯火,这是卞喜颁发的,不成文的规定。
在函谷关的制高点上,一个巨大的铜缶,被官兵敲击着,响彻函谷关每一个角落,在巨缶的周围,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摆放着四只巨大的喇叭,四个强壮的大汉逐一站在前面,正在做着怪异的预热动作,他们一个个面色肃穆,卞喜的军令哪会当作儿戏。
稍时,预热完毕,四个大汉开始对着喇叭大声喊话。
“卞喜首领发令,今日卯时,火烧翠屏山!”
此命令没有理由,不容任何人反驳,魏王的霸气尚显不如。
卞喜听着外面的声音,露出了必胜的微笑,他又端起酒坛来,在坛口处深深的嗅了一口,然后回味的赞道。
“杜康十三,真乃绝品!”
卞喜将函谷关弄得鸡飞狗跳,苏琴和息妫自然也难以幸免。苏琴听到卞喜要烧山之后,露出了愠色。息妫不动声色的挽起头帘,把目光瞄向天空,显然她是在掐算时辰。
“苏公子,这里的主人下逐客令了!我们三人是不是该离开了?”息妫婉转的说道。
苏琴微微一笑。
”何止是我们三人啊!以苏某的初步估计,这翠屏山上至少还有百余人上下,苏某的高山流水,除了小熙之外,怎会单独的奏给一个人来听呢?“
”哦?“息妫感到诧异,难道这么多的人来到这名不见经传的翠屏山,都是为了紫色葫芦不成?
”好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苏某大意了,现在我们的处境很困难,若想安全下山,难比登天。“苏琴说着,他的情绪明显受到了影响,那一贯平稳的音律开始烦躁起来。
”不知背后那位是何等高人,但是苏某也绝非善类,大不了弄个不为玉碎宁为瓦全。“苏琴咬着牙,非常愤懑的样子。
”苏公子,可否听上小熙一句?“
苏琴注视了可人儿一会儿,他想不到这个女人会将他的烦躁揭起,他的心境也开始平稳下来。
苏琴点了点头。
”以苏公子对音律的造诣,必是巅峰的存在了,既然苏公子能够奏出高山流水来,想必其他的曲目也是拈手即来,而且你也说过,这翠屏山之上,尚有许多强者不是?“息妫点到即止。
苏琴在旁听的仔细,顿时明悟了。好一招借刀杀人啊!这个女人的心机还真是多呢。
苏琴的本事可不全部在琴艺上,他的军事才华也是不容小觑的。借刀杀人加上声东击西,再来个浑水摸鱼,就是苏琴制定的计谋。苏琴打定计划,拉过息妫的手。息妫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手掌,但依然被苏琴把握住了。这就是半推半就。
柔腻在手,苏琴的心滋生出伟岸的一面来。
”小熙,患难见真情,苏某不管你的家事如何,不管你有没有丈夫儿女,不管你对我有着什么样的心思,苏某都是认定你了,你要知道,苏某不是一个滥情的人,只要你站在我的身边,我就有了一往无前的动力,为了保护你,任何艰难险阻都不会放在心上。“
息妫强作镇定,但是她的嘴巴不听话的张开,她想不到苏琴这么轻易的就落入了她的法网。
”小熙,苏某虽然不是经天纬地之才,但志比天高,这方天地早已容纳不下苏某,这些年来,苏某怀着冠绝的技艺,满腹经纶的才思却无从对他人说起,这种孤独你可感受的到?“
这是在表白啊!息妫更添讶然。
”小熙,有了你。苏某将不再孤独。即使你对苏某有着其他的心思,苏某也不会在乎。“苏琴抚琴的手一抖,音阶大噪,惊起痴呆已久的林中鸟,化作一团乌云飞向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