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何为历师?
世间修行者将世间一切的修行分为九个层阶即九境,虽说世间修行者以五境为隘,可是要入九境却是难如登天,即便是享有盛名的大修行门派之中,能入九境之人也是少之又少,更何况是诸如念师和术士这般玄妙高深的法门,能破八镜入九境也是极为罕见更别提九境上品。
传说在修真的黄金年代,曾有念师突破入了九境,其实力只能用胡来形容。
最早的历师是时令季节通神问天,祈求上苍保佑的神官,然而因为有了这样的先例存在故而后世才将那位入了九境的念师称之为历师。
念师是以念力操控万物的修真一系,而隔空御物已然需要极为强大的精神力,但人的精神力是不足以撼动天地的,因而念师发展至今已然成为了一种类似于辅助的门系,但当年那位破入九境的念师居然能利用自己的精神力肆意的驾驭风雨雷电掌控时令,因此才有人说九境上品已是步入仙境。
如果说利用宫门运转时气为辅加上独特法门运作五行的术士是世间最讲规矩的,那么历师则是最无视世间规矩的存在。
无数念师怀揣着对历师的憧憬学修念术,却发现这是一条无比艰难的道路。念师的领域不像剑师若是遇到上好的际遇或是神兵的加持能够相对容易的突破九境,也不像北方的斗者若是得到上天的眷顾天生神脉亦能轻松入九境大关,也不像匠师只要有超俗的才能纵使不会御灵亦能成为修行者们的大麻烦。
能成为八境大念师的那都是万里挑一的人物,若想成为念师所需要具备的条件甚远比术士来得苛刻。
这是因为这个道理,当姜黎看见面前魏山河所施展出的念术才显得格外惊讶。
因为他能够清楚地感知到面前魏山河所施展的术并不像术士那么给人一种莫名的感觉,他所施展出来的术却不知为何给人一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就像此刻急剧下降的温度,若是术士施以术法他敏锐的感知会不断地警醒刺激着他,可面对魏山河的术并没有这种感觉,反而有一种天冷了该加件衣裳这般理所应当的欲望在里头。
这就是历师法门给人的感觉吗?
在姜黎看来他所表现的一切都毫无违和,但潜意识中他深深地知道能做到这个地步完全是因为魏山河正在催动念力强迫天地时令按照他的思想来。
姜黎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即便是和自己的师傅师兄比试的过程中,虽然明白他与他们之间存在着差距但是那种感觉是模糊的,并不像现在这般令他胆怯。
“这就是九境巅峰吗?”
而遇到有同样感受的并不止他一人。
这一刻但凡千里之内的所有的七境以上的修行者们都不约而同地朝着这个方向望来。
上九一出,天下动。
这句话是出自修行的黄金时代,那是个强者辈出的时代。可那个时代距离现在已有千年很多后世之人都只不过把这句话当成一个传说,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明白那不是戏言而是先辈们真真切切的感叹。
“弓惊群林鸟,这一战无论结果如何都将改变一个时代,或许真的能让修真界借此契机回到那个修行狂热高手辈出的时代,可是魏山河呀魏山河,没想到打破这千年寂静的居然会是你。”
千里外,高楼上,一名长须老者迎着长风眯着眼朝着这个方向望着不由地感叹着。
②
“愣着干嘛?”
眼见身旁姜黎一动未动,看得殷廷尧又急又恼,只见迈出一步跳到姜黎跟前,抬手一挥,一枚黑盾竟是撑破他的左手衣袖伸展开来挡在二人跟前,抵挡住了飞来冰楞。
“哦?黑山盾?之前我便有疑惑殷老板是仙督院的吗?”魏山河见了此盾不禁问道。
“别把我和那群毫无品味的人相提并论。”殷廷尧听后冷笑一声。
“那我便放心了,若是被那群疯狗咬住可是会很麻烦的。”说完魏山河微微一笑抬起右手,向下一挥。
乌云沉沉,豆大的雨急骤巨降,一时间莫说看清眼前的事物二人甚至连腰都直不起来,身上早已湿透了的衣物宛若注了铅一般将他们的身子不断地往下拽着。
“很难受是吗?”
再看魏山河步伐轻盈地走到他们跟前冲着二人咧嘴一笑。只见他又抬手一挥,一阵狂风竟是拔地而起将他二人整个掀飞起来。
“这是......怪物吗?”
面对着天旋地转的殷廷尧脑海中萌生了这样一个念头。
这才想完他便重重地摔在地上。
大雨再度骤降压他别说起身了,便是喘息都些个困难。
“咳咳。”魏山河攥拳唇前轻咳两声之后走到二人跟前望着面前的二人不禁笑问,“两位舒服些了吗?”
殷廷尧没有理会魏山河,费力地转过头望向姜黎。
他的眼神是那样的迷茫,是殷廷尧从未见过的迷茫,甚至带着些绝望。
虽然殷廷尧不是修行者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拜魏山河所赐。
“你知道我是谁吗?”殷廷尧望着姜黎怔怔开口,但这一句显然是对着魏山河发问的。
“嗯?”
魏山河脸上浮出了一丝困惑。
只见殷廷尧突然扭过头来冲着魏山河咧嘴一笑,“老子是大衡国的太子,你居然敢对本宫如此无礼,死有余辜!”
“我们衡国人是天生的斗士,若遇强敌唯有战死绝不退缩!!!”
不知道这样看似虚弱的身体里是怎样流淌出如此骇人的气势,当他奋力起身双手抓着从袖中溜出的阴阳封灵盘朝着魏山河盖去的一刹那,所展现出来的是一股连魏山河都不禁一惊的霸道气势。
然而殷廷尧的双手却并没有让阴阳封灵盘合上。
只见魏山河一脸冷漠地将自己的左手在封灵双盘中间摊了开来,那之后无论殷廷尧被一股无形之气束缚着无论他怎么使劲,殷廷尧连一丝都再也无法挪动。
毕竟,历师也是念师。
“您觉得我会在同一招下折两次吗?太子殿下。”魏山河望着面前的殷廷尧不禁扬起了嘴角,“殿下,您的那些宝贝虽不足以对我造成威胁可终归还是个麻烦,您身份尊贵还是歇一会吧。”魏山河说着笑容渐渐收敛,只见他左手一捏周遭的地面竟然裂开从四周盖了起来如同一个茧蛹一般合拢将殷廷尧封锁包裹在其中。
“你可算醒了。”
在殷廷尧被黑暗吞噬的一瞬间,他的嘴角微微地扬了起来。
魏山河叹了一口气,随即嘴角也不禁扬了来,“你们三个还真会给我惊喜。”
他突然转身伸出左手摊开掌心用力一推,一阵轰鸣之后漫天雨水被强大碰撞在一起地气劲瞬间冲散飞溅开来,整个翠屏山都开始不止地颤抖着。
“那两人终于对上了。”翠屏山结界外,卓纮钊站在雨中眯着眼朝着山上望去,此刻的他虽然面带笑意可是他上扬的嘴角却在不止地抽搐着。
从魏山河爆发出强大的气势开始他便已然不像最开始那般还能悠哉地坐在轿子内,望着山那头被浓密的乌云他再也不能淡定,甚至心生了一丝畏惧,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连他这样男人心中莫名地燃起了一丝冲动。
一丝想要去见证传闻中的九境巅峰的冲动。
在众人的影响中,这位神都监的院首似乎对什么都表现不是非常关心,似乎对待所有的事情他都留有余力一般,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张开所有的感知极力地想要去探查山那头的是怎样的景象。
或许真的就像千里外高楼上的那位老者说得一样。
大修行时代真的要来了。
③
虞穆言望着不远处聚集着的宛若浓厚油脂一般的乌云,不由地朝着那个方向迈出了一步。
这一步这才迈出,他脚前便窜出来了一束火焰阻挡了他的去路。
“这么三心二意可不好。”
虞穆言闻声回过头朝着身后的宫野烈望去。
他眼角下的那道伤痕在雨水冲刷下显得格外的显眼。
虞穆言转过身来不禁冷笑,“那不是你们山河帮的老大吗?怎么三当家也没见过你们当家的真实实力吗?”
宫野烈不禁咧嘴一笑,捏起拳头缓缓燃起一股炎劲,“确实如你所说,虽然知道大哥实力很强可是我从未见过他的真正实力。不过......”说着宫野烈身型一晃,下一刻身影已然出现在了虞穆言面前,烧得赤红的拳头正冲着虞穆言的脸颊笔直的攻去,“拳头是对外的,不是吗?”
“唉。”虞穆言面对扑面而来的赤拳不由地叹了口气,可表现得倒是格外平静,“都说过了这不是为你准备的,为何不听呢?宫三当家。”只见他缓缓将右手扣在剑柄之上。
下一个瞬间,他燃起幽幽白色寒气的身形已然出现在了宫野烈身后,而他的右手正在缓缓地将那柄吐露着森森寒气的剑收回鞘中。
“一绽。”
“你属火在这雨天本就不占优势,我的虞家剑是冰寒剑在这雨天的优势甚至稍稍高于那些水脉的高手们,所以我并不觉得你选择我做你的对手这个决定是明智的。三当家。”
待到剑完全入鞘的刹那,宫野烈胸口突然炸裂开了一朵巨大的冰花。
宫野烈此刻面露惊色,然而他惊讶的却并非是虞穆言的身手,自从那天于山河帮和虞穆言交过手之后他便知道虞穆言的实力,若非他身上有伤且体内不知为何会有一股带着敌意的寒气,实打实地交手谁输谁赢尚未可知。
此刻他惊讶正是虞穆言所展露出来一股冷静。
他印象中地虞穆言是个十分冲动的人,此刻虞穆言所表现出来的冷静甚至有一丝冷酷和之前的虞穆言判若两人。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虞穆言吧。
但是宫野烈脸上的惊愕却仅仅逗留了片刻便被他咧开的笑意所掩盖,“你觉得这一点我会会需要你来提醒吗?”
原本奄奄一息的火光突然爆裂开来,灼热的高温使得虞穆言不由向后撤退了几步,可他却丝毫没有动容,眼神冷漠地望着宫野烈,口中渐渐溢出了丝丝白气。
“如你所言,这样天气对我们火属的修行者来说确实十分的不利,但正因为清楚这个弱点才让我更清楚自己所需要克服的是什么。知道在进入山河帮之前我干过什么吗?”
虞穆言没有回答,只是双手负于身后,然而他的右手却是在背后紧紧攥着自己手中剑的剑柄蓄势待发。
宫野烈突然咧开嘴来笑着说道,“我不断在这样的天气挑战各种水脉高手。我这人曾经有一个缺点就是十分好战,只有打倒那些人我才肯收手。”宫野烈说着周身的火焰越燃越烈,甚至和他保持一定距离的虞穆言胸口和脸颊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一股火烤般的炙感。
“知道我在进入山河帮之前打倒过多少水脉高手吗?”宫野烈说着缓步朝着虞穆言逼近。
虞穆言右手手腕微微用力,将剑微微拔出剑鞘。
“五十四人。”说着他抬起手翘起拇指摸了下眼角的伤痕,“这个伤疤是我挑战的第五十四个人给我留下的,不过他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宫野烈说着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暴戾,“那人自那以后便彻底从修行者的名籍之中被彻底的抹除了。”
面对宫野烈这般自言自语虞穆言居然并未开口,而是暗暗作力,他手中那柄半出鞘的剑上寒气渐渐升腾起来。
“对了,忘了和你说了,他和你一样也是寒脉的七境巅峰。”
说完宫野烈如饿虎扑食迅猛地冲向虞穆言挥舞起炙热的灼拳,虞穆言早有准备在他迫近之时一剑破空朝他斩去,然而冰寒的剑气虽然斩开了附着在宫野烈周身的灼气却并未伤及他分毫。
“切,气甲师。”虞穆言暗暗啐了一口。紧接着蓄力于剑和宛若化作一团灼热的火球的宫野烈碰撞交织在了一起。
霎时间灼烈的拳劲和森寒的剑气肆意席卷这一片的密林。
二人交手数个回合之后,虞穆言的剑和宫野烈的拳碰撞在了一起。
强大的冲劲将二人尽数逼退数步。
宫野烈用灼气将被寒冰包裹住的右拳上的坚冰融开,随后望着虞穆言脸上露出了一丝张扬的笑意。
半跪着虞穆言望着衣服上被烧焦的那几块痕迹口中不由吐出了一口白烟缓缓站了起来,举起剑扬起了嘴角来。
“我收回之前说得那句话。”虞穆言说着剑指宫野烈眼中寒光大作,“三当家的留意了,接下来我所使得可是真正的虞家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