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五个人加一只的眼中出现了爆炸性的变化。
视觉已经没有意义,各种各样的情景开始旋转出现在他们脑中。
掠过脑中的,是闪着金黄麦浪的草原。俯瞰白色地平线的山丘。森林湖畔。
从没有去过的景色不断旋转,自脚下吞没了五人加一只。
嘉度一行人被传送到的,是白色的雪原与冻结的湖畔——而且,那是太阳水平运动的世界。
“…啊…!?”*3
这惊人的异常,让十六夜、飞鸟与耀等问题儿童(嘉度与黑兔都有着各自的场地与之类似所以不会惊讶)同时倒吸了口凉气。这是与被召唤到箱庭时完全不同的感受,是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技术。事实上,虽然问题儿童们都经历过嘉度的场景代换,但是嘉度的场景代换与白夜叉的‘白夜’场地相比,是远远不如的,所以问题儿童们的讶然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了——远方微亮的空中,只有一颗星。那是缓缓水平飘过世界的,白色的太阳。这简直是创造出一颗行星,创造出一个世界般的奇迹显现。
白夜叉此时对哑然呆站着的三人,再次问道:“我现在重报个名,再问你们一次。面对我,“白夜之魔王”——太阳与白夜的星灵,白夜叉。你们希望的,是向试炼“挑战”?还是与我对等的“决斗”?”
魔王白夜叉。这从少女的笑容中绝想不到的气势,再度让三人气息为之一滞。
“星灵”,是指在行星级以上星球上存在的主精灵。妖精、鬼、恶魔等等概念中最高级的种族,同时也是恩赐的“给予方”。
十六夜感到自己背后留下了让人愉悦的冷汗,注视着白夜叉笑道:“水平运行的太阳…是吗,白夜与夜叉。那个水平运行的太阳和这块土地,都是你做出来的?”
“不错。这白夜湖畔与雪原。微微照亮永恒世界的太阳,正是我拥有的游戏场之一。”白夜叉张开双臂,地平线彼端的云海瞬间裂开,显露出了微量的太阳。白夜”的星灵。十六夜所说的白夜,正是在芬兰、挪威等北欧诸国特定维度地区可以看到的,太阳不会落下的现象。“夜叉”,则在身为水与大地的神灵同时,也是拥有凶神一面的鬼神。在聚集众多修罗神魔的箱庭中,“星灵”是号称最强种族的“神灵”。而此刻眼前的白夜叉,正可说是足以代表箱庭的与嘉度类似的强大“魔王”。
“如此庞大的土地,只是游戏场!?”闻言的飞鸟也抑制不住内心深处的震惊,不由出口感慨道。
“不错。”白夜叉微一颔首作为回答,随即用危险的声音道,“好了,你们的回答是什么?如果是“挑战”,我还会手下留情陪你们玩儿。——但是,想要“决斗”那就两说了。身为魔王,我会赌上自己的性命与尊严与你们一战!”
“……”*3飞鸟与耀,甚至自大的十六夜,都犹豫着无法立即回答。他们不知道白夜叉拥有什么恩赐。但没有获胜希望这点,已经是一目了然了。可,这是自己挑起的,在这种形势下取消会很伤自尊。
就在问题儿童们陷入犹豫之际,一直在旁边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的嘉度,开口了:“嘛,算了,白夜叉。决斗?你是要毁了这些孩子么?这样的话,黑兔可不会答应哦?要是真的手痒了的话,本人不胜荣幸。”
“没···没错!白夜叉大人!请不要开这种玩笑!决斗什么的,对他们来说还是早了点!”听到嘉度暗示性的话的黑兔急忙出言制止道。
“稍安勿躁,新来的魔王呦,”白夜叉出手止住了黑兔未说完的话,转身面对嘉度道,“你我定有一战,但是,这一次的选择权可不在你我啊。”
“是吗,也是,是我孟浪了,”嘉度微一鞠躬,“但是······”
“啊~啊~啊,是你赢了。我投降,白夜叉。”就在嘉度想要再次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十六夜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开口说道。
“嗯?这么说不是要决斗,而是要接受试炼了?”
“是啊。毕竟你能准备出如此比赛场,有这个资格。——好吧,这次我就老实让你试好了。魔王陛下。”
十六夜苦笑着抛出这句话。对自尊心极强的他来说,这应该是最大限度的让步了。不过‘让你试好了’这让人觉得相当可爱的逞强方式,让白夜叉不禁笑了起来。
大笑一阵的白夜叉忍住笑,问另外两人道:“呵,呵呵,呵呵呵~,那么,其他孩子也是一样吗?”
“…嗯。我也,就让你试好了。”
“同上。”
两人也满脸不情愿的无奈回答。白夜叉相当满意的笑了起来。
一直心中不安注视着眼前一切的黑兔,悬着的心,此时终于放了下来:“真、真是!你们两边也都选选对手啊!向“阶层统治者”挑战的新手,还有接受新手挑衅的“阶层统治者”,就是开玩笑也太吓人了!而且白夜叉大人是魔王,不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了吗!!”
“什么?那她是原魔王?”
“这个嘛,你猜呢?”
白夜叉恶作剧般的嘿嘿笑了。而黑兔与十六夜等人(嘉度是知晓白夜叉的情况的,所以他还是在一旁保持着微笑)失望的沉下了肩。
就在这时,遥远彼方的山脉中,传来了尖锐的叫声。春日部耀,立刻对这非兽非鸟的叫声有了反应。
“这是什么动物的叫声?还是第一次听到。”
“应该是狮鹫吧。对吧,白夜叉?”嘉度微笑着回答了耀的问题。
“恩,没错。”白夜叉点头认可了嘉度的说法,“那家伙啊。说不定可以用来考验下你们三个。”
“狮鹫……骗人吧,真的存在!?”耀带着惊喜问道。
“呵呵,当然是真的。它就是百鸟与万兽之王。兼具“力量”“智慧”“勇气”,可说是代表恩赐比赛的猛兽。”
白夜叉向湖对岸的山脉招了招手。一只身长五米的巨大野兽,展开双翼如风般滑翔到了三人跟前。狮鹫缓缓落在白夜叉的身边,深深垂下头表示尊敬。
“那么,本次试炼,就定为你们三个与这狮鹫比试“力量”“智慧”“勇气”中的任何一项。如果能坐在它背上飞到湖畔就算通过好了。”
白夜叉说着,取出了有双女神纹章的卡片。于是,空中出现了仅限拥有“主办者权限”者才会出现的闪光的羊皮纸。她用自己雪白的指在纸上划过,上面出现了如下记述:
“恩赐比赛名称“狮鹫的缰绳”
参加者一览逆廻十六夜
久远飞鸟
春日部耀
通过条件骑到狮鹫背上,飞到湖畔
通过方法在“力量”“智慧”“勇气”任意方面获得狮鹫认可。
失败条件认输或参加者无法达成上述获胜条件
宣誓将遵守上述规则,以荣耀、旗帜、游戏主办者之名,举行本恩赐比赛。
“千眼”印”
“我来!”刚看完,耀就立刻刷一下高高举起了手。她的眼羡慕的注视着狮鹫。这在平时沉稳的她来说,可是少见的热情目光。
“小、小姐……没问题吗?这可比狮老大大得多也可怕得多啊!”
“别担心,三毛猫,要相信耀哦。不过是狮鹫罢了,难不倒她的。”嘉度出言安慰道。
“嗯,看来你对这小姑娘满有自信嘛。它可是很难对付的啊?万一失败,可就不只是重伤了。”
“没关系,没问题。”这次是耀信心满满的说道。
眼直直的望着狮鹫的耀,没有去在意嘉度同样听懂了三毛猫话的事实,而是死死地盯着狮鹫,仿佛找到一直苦苦追寻的宝物般熠熠生辉。见她这样,十六夜和飞鸟也都没辙般无奈的笑了。
“OK,头阵就让给你了。可不许失败。”
“小心喔,春日部。”
“嗯。我会加油的。”耀点下头,向狮鹫跑去。不过狮鹫一拍巨大的翅膀,离开了地面。这,应该是它不想在战时影响到白夜叉吧。
春日部耀追一般的,向巨眼闪着精光,张开翅膀威吓的狮鹫跑去。在离狮鹫几米的地方停下脚步,仔细打量着它:‘……好厉害。真的是鹫首狮身啊。’
秃鹫与狮子。百鸟之王与万兽之王。耀虽然能与很多动物心灵相通,但那些终究是生活在地球上的。
她还是第一次,与黑兔二人在“世界尽头”遇到的独角兽和大蛇生态系统远远不同的幻兽直接相对。耀,先小心的道:“那个,初次见面。我是春日部耀。”
“!?”狮鹫的巨体一晃。戒备在它眼中渐渐消散,浮现出了微微困惑的神色。这是她的恩赐对幻兽也有效的证明。
“噢……这姑娘,能与狮鹫对话吗。”白夜叉饶有兴趣的啪一下展开了扇子。
坐上陆空之王,狮鹫的背,通常只有两个方法。
其一,比力量与智慧获胜。使其屈服后骑上。
其二,就是让它认可自己的心。获得身为王,高傲的它的承认坐上去。
不过不管春日部打算选择哪种方法,只要能对话,或许就可以以自己的条件进行交涉。春日部耀大大的吸了口气,一口气道:“能来场先让我坐上你的背……赌上尊严的比赛吗?”
“……什么……!?”狮鹫的声音与眼中充满了斗志。对高傲的它来说,『赌上尊严』,是最有效的挑衅。
春日部耀不等它回答,继续交涉道:“就是以你飞来的那个山脉,白夜的地平线起点,顺时针盘旋,而终点就是这湖畔。你拥有能在空中奔驰的强壮双翼与四肢,只要在到达湖畔前把我甩下去,就是你胜利。而我只要一直坐在你背上,就算我胜利。……怎么样?”
心说:‘的确,这样的条件可以同时考验她的力量与勇气。’的狮鹫,还是可怕的喷了口气,高傲的反问道:“小丫头。你说了要与我“赌上尊严”。正如你所说,如果连一个小丫头都甩不下去,我的尊严将荡然无存吧。——不过,小丫头。相对我的尊严,你要赌上什么?”
“赌上我的命。”耀立刻回答。
这太过意外的回答,让黑兔和飞鸟不由惊叫了出来:
“不、不行啊!”
“春、春日部小姐!?你是认真的!?”
“你赌上尊严。而我赌上自己的命。即使我摔下去还活着,我也会自愿成为您的晚餐………这样不行吗?”
“……嗯……”
对反耀的提议心里越来越不安的飞鸟与黑兔急的要上前劝他,而白夜叉和嘉度,把她们拦了下来。
“你们还不退下。这是那姑娘自己提出的试炼。”
“要相信耀哦,如果还把耀看做朋友的话就相信她吧,她可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哦。”
“这可不是小问题!身为同伴怎么能让伙伴进行这样危险的游戏——”黑兔和飞鸟怒视嘉度。
“没关系的。”
春日部向飞鸟和黑兔一点头。她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让人觉得有种胜券在握的自信。
狮鹫微一沉吟,低下头催耀坐到自己背上:“上来吧,年轻的勇者。你就亲自试试,能不能耐受狮鹫的飞行吧。”
耀点了下头,握住缰绳跨到了狮鹫背上。虽然没有鞍不太稳定,但她还是紧紧抓住缰绳坐上了狮身。
触摸着狮鹫强忍而光滑的肢体,耀满足的轻声道:“开始前请让我说一句。……能坐上你的背,是我的梦想之一。”
“——是吗。”决斗前还说这些干什么。心中苦笑的狮鹫苦笑连拍三下翅膀,没有做出前倾的姿势,就如同踩在大地般冲向了微亮的天空。
‘哇………!’
这里距地面有数十米。狮鹫大展开的双翼,就这样固定着再没拍动。它竟然,并不是靠翅膀在飞。
身在强烈风压之下迅速察觉到这点的耀,不由赞叹道:“好厉害……!你是在踩着天空奔跑……!!!”
狮鹫锋利的爪,就像捏住风了一样。而狮的强劲四肢,令周围的大气都在颤动。
狮鹫不是依靠翅膀,而是凭借操纵风的恩赐,在空中支撑着自己的巨体。
不错,狮鹫的确拥有巨大的双翼。但考虑到它重达数吨的身躯,应该需要更大几倍的翅膀才能保证足够的推进力。
这翅膀,正是它们是超越了寻常进化系统树种族的证明。
而狮鹫无视力学在空中驰骋的身姿,完全符合“幻兽”之名。
“小姑娘。马上就要到山脉了。用着速度飞向山脉……真的可以吗?”
“嗯。零度以下的风会变得更冷,体感温度已经到零下几十度了吧。”
越过森林,就要飞越山岭的狮鹫,微微放缓了速度。
白夜世界中的这地方,整体温度很低。更不用说在疾风般驰骋的狮鹫背上。这风雅与温差的双重攻击,绝不是人所能承受的。
这是狮鹫出于善意的最后通牒。是认可她勇敢挑战的话语。但耀,却面带微笑,把这关心挑衅了回去:“没关系。不过这样就可以了吗?你再不用心,我可真的要赢了啊?”
“……好吧,小丫头。不要后悔!”
下一刹那,大气震动了。狮鹫用它的翅膀操纵起了旋风。
瞬间,本应遥远的山顶,出现在了眼前。
下方的冰川,在狮鹫振翅的冲击中崩塌落下。在这人的身体一瞬就会被甩掉的冲击中,耀紧咬牙坚持着。
狮鹫听着背上微微的呼吸声,心中涌现出了惊叹与困惑的感情。
能忍受如此压力,如此寒冷的她,绝不是个普通少女。
‘原来如此……是拥有相当的恩赐吗……’
狮鹫心里苦笑着。但他此时还并没理解。
没理解耀,也拥有和十六夜相同的人类最高级恩赐。
从山顶急降之时,狮鹫的速度瞬间加快了一倍。感到不必再手下留情的它,开始使出全力摇摆甩着背上的耀。没有鞍的狮背非常光滑,可抓的只有缰绳而已。耀的下半身就像抛在空中一样在风里飘摇。
“………!!”
耀此时再无法调侃,只能竭力紧抓缰绳抵受狮鹫的翻滚。
继续垂直冲到地平线的狮鹫,终于与大地水平飞行了。
这是最后的山地。自山间吹来的冷风不再,剩下的只是单纯的距离。
势头不减的狮鹫,向湖中心疾驰而去。耀在就要确定胜利的瞬间——松开了缰绳。
“什么!?”
“春日部!?”
没时间安心。没时间称赞。耀娇小的身体在惯性鞭挞下,就像被吹飞一样抛到了空中。要冲上去救人的黑兔的手,被嘉度抓住了。
“放,放手——”
“等等!还没结束!耀的恩赐可不只是那样而已!”
嘉度硬拦住了焦急的黑兔。而周围的一切,已经在耀心中完全消失了。她脑中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直到刚刚还在空中驰骋的感动。
‘用四肢……抓住风,就像踏着大气一样————!’
耀的身体呼的一翻,这要抵消惯性般的缓慢动作,渐渐降低了她坠落的速度,终于在接触湖岸前,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