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止并不知道,自己在龙图的忘年交老友给自己带来的无妄之灾。不过,就算他知道,估计也只能笑笑了。此时的白止,才堪堪跨过最后一道阻拦的公路,到达中心公园外围的路径上。
公园内的人数,比起白止这一路上看到的加起来还要多。在这种地方,也不可能再施展那腿脚身法了,白止的速度慢了下来。他还有些忧心忡忡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6.50。
不到七点,也算不上晚。他这才松了口气。
进入公园后,白止的步伐,也就保持着比正常人走路要快上一分的程度,快步行走在白砖铺垫的路径上。一侧的草坪十多米开外,一群穿着练功服的老大爷悠然自得的打着太极。再远一点,是一群老太太。
不得不说,白止这么一身背心短裤的行头,在此时的公园内,几乎是独一无二的。哪怕是那些不养生,单纯来晨跑的大爷,都很少有人像他这么随性。
“大爷,早啊。”
白止路过的时候,顺道抬起了手。
那几个打太极的老大爷,目光很自然地就被吸引过去。看到这每天都来,早就眼熟的小子,几个老大爷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也没打招呼,自顾自地练着自己的功夫,看来还是对大半年前的事念念不忘。
倒是大爷团不远处的老太太团,则兴奋地朝他打起了招呼,顺便给卖相不错的白止推销起自己的孙女...
对于这些无论到哪,都不忘给自己家里孙女找金龟婿的老太太,即使是白止也有些招架不住,只能连连点头,逃似的继续朝前方走去,根本不敢回头,生怕那些老太太非要他加上孙女微信聊聊,更不敢对上老大爷们那仿佛要杀人的目光。
会这么早到公园来的,基本都是这里的常客了,白止同样不例外。遇到一些经常见到,有印象的熟人,他都会笑着打个招呼。而有过一面之缘,但不常来的,他也会点头致意。很快,眼前就是被垂柳环绕的人工湖了。
有树,有水,空气清新,绿意盎然,对于演练拳架,修身养性,无疑是个绝佳场所。在龙图市待的大半年时间,白止基本每天清晨都会到这里来,九,十点才离去,对于路径早已是轻车熟路。没多久,他便靠近一处湖边凉亭。
不过数米方圆的凉亭内,已经坐着一老一少,正围着石质棋桌对弈。还没等白止踏入凉亭,那早就注意到他的老者,声音就如洪钟般响起:
“白小子,今天比起以往,可是晚了整整一刻钟啊。难得你还会睡过头,莫非是昨晚有什么好事发生?不如说给我老头子听听?”
此时,白止才堪堪踏入凉亭。听着老者的话,他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苦笑:
“哪来什么好事,坏事还差不多。又在地板上睡了一夜,做了个梦,才醒的比以往晚了点。这位又是?”
说到这,白止的目光很自然地移到了老者身前的那少女身上,那少女同样不甘示弱,挺起胸和白止对视着,目光里火药味十足。
白止眉头一挑,倒是先一步移开了目光。
而老者,仿佛是没察觉出来二人目光不对似的,笑着开口了:
“这就是之前我给你说的,我那外地读武校的孙女叶青了,学过几年搏击和散打。今年考上龙图警官学院,她爸托我照顾着,结果一来我这,就吵着要跟我来见你,拦都拦不住。”
“要见我?是要打我吧...”
白止对眼神很敏感,不由得心里嘀咕着。也不知道叶老是怎么和家里人描述他的,反正他看叶青对上他的目光,仿佛恨不得把他牙都打掉。
他看了看小女孩那姣好的面容,并且与记忆中的影像一一对比后,再次确定了自己没有见过她,更没惹过她。
虽然感觉来者不善,但叶老的面子,白止还是要给的,毕竟也有大半年的交情,相互之间相谈甚欢。他微微点头,朝那少女伸出了手:
“叶小姐好,经常听你爷爷说起过你,如今一见的确英武不凡。”
这句话的确是事实。白止自从大半年前在这处凉亭内演练拳架,遇到同样习过武的叶老后,几句言谈下来,都了解到对方并非是花架子,都是武道圈子里的人。
白止就不用说了,师从香江形意名家,几乎尽得真传,一手形意已经有了七八分架势,当初来到龙图便是外劲入门,而今已然踏入小成。
叶老全名叶好龙,年少时也学过几年南粤有名的咏春拳,成年参军后在军营学过搏击,如今年老退休后整日无所事事,倒又将年少时练过的一手咏春拾了起来,一些咏春拳术更是混杂着军中搏击法的理解,让白止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叶老的外劲淬体程度,白止倒是看不太出来,只能感觉他年少时应当也只有外劲入门程度。
而他们二人每日除了交流拳术架势之外,其余时间,便是叶老给他吹嘘当年自己是如何如何厉害,一手搏击与咏春结合的拳术,将前来军中交流的西伯利亚军人三两下摔下擂台...
对这个战绩的真实性,白止一直很怀疑,只是没有拆穿。
每每说到这里,叶老的双目放光,好似喝多了酒似的,犹如老树树皮般的脸上,总会爬满红晕。当然,除去吹嘘这些白止还不知是真是假的‘战绩’外,便是吹自己‘打遍武校无敌手’的孙女了。
老头子的文化程度不高,以至于每次吹嘘起自己的孙女,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套,白止的耳朵几乎都听出茧子来了。而如今,他口中的正主出现了,只是,对方对白止的态度,似乎并不怎么好。
可能是迫于叶老在场,面对白止伸过来的手掌,叶青并没有拒绝,而是在略微停顿了一会后,才逐渐伸出手来,对上白止张开的手掌。
一大一小两只手掌握在一起,白止的脸色如常,似水般平淡,而叶青的脸色,却瞬间难看了几分,就连被练功服宽大的衣袖盖住的手臂上,都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