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个故事,妈妈满面忧色。
她看着我说道:“别光顾着吃啊。今天可是那条大黄狗的二七……”
我妈这话虽莫名喜感,但引起了我的重视。
二七……按照妈妈口中的那个神秘老太太的说法,今天还得死一个姓杨的。
“阿肆,你可得当心点啊。妈妈不姓杨,但是你是杨家的种啊……”
“老妈,什么狗的鬼魂索命,都是没影的事儿。再说了,杨家村姓杨的那么多,人家畜牲不一定找上我。”
“你还是小心点。对了,爷爷留给你的护身符你随身带了吗?”
这话把我问住了,爷爷那道护身符,早变成灰了,我还带个什么劲啊……
我先抬眼看看妈妈,又放下碗筷,抹了一下嘴:“丢了,呵呵……骗人的玩意,没啥用。”
妈妈先是怔了下,紧接着,她突然转身从身后的长台上拿过一柄鸡毛掸子,怒道:“爷爷的东西都敢丢!你怎么不把你人丢了!”
然后我妈就要打我,不过我早就准备好了。
在我妈还没动手前,我就溜出了家门。
我妈当然也没追出来。从小到大,她那把鸡毛掸子冲我挥过无数次,但没有一次落在过我身上。
穿过家门口的晒场,我走上了田埂,今年粮食的收成不好,有些地都荒着。
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往为了几片自留地发生械斗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
想想小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打架和看人打架。
当时,我们村子就跟武侠小说中描写的一样,派系林立。
什么“杨家二指禅”、“燕家飞蝗石”、“魏家金刚掌”的。现在想想,还真的挺雷人的。
我走在田埂上,望着大片的荒地,不由得感叹道:“才走了一个月,回来看看,感觉又不一样了……”
“是啊……沧海桑田,也是一瞬呐!”在我身后的树上,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回望过去,看到了坐在树干上的老人。
“燕三爷?”我认出了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顿时警觉起来。
他是河北沧州燕家的后代,擅长暗器和轻功。
以前跟我家亲戚争自留地时,因为他手段太过下作,被我爷爷打折了双手,从此以后再也没法子用飞蝗石了。
“哼哼……”老人嗤笑一声,从树上一跃而下,“臭小子,你居然都不认识我了?仔细看看,我是燕三那个老畜牲吗?”
“你是燕二爷爷?”我脸上突然流露出惊喜。
燕二是燕三爷的孪生兄弟。虽是兄弟,可这二人的性格却大相径庭。
一个正气凛然、说一不二;另一个专研旁门左道,是以被我爷爷打断了双手。
燕二此人,反倒是我爷爷的莫逆之交。
不过,燕二爷早就在爷爷走后,搬离了杨家村。不知道今天,他怎么回来了。
“小鬼,你还认识我呀……哈哈哈……”燕二爷爽朗地大笑道,“小鬼,陪我去街上喝两杯?”
“行!”
我们这个街上还保留着古时候那种样式的酒馆。
其实,我们这里就是一个没有经过旅游开发的古村镇。
如果市政府有心搞好旅游,把我们家这一片好好整整,其实也不会比西塘、同里什么的差,甚至更有味道。
“温两碗酒,再来两碟茴香豆。”我嚷道。这是《孔乙己》里面的主人公的台词。
“现在谁还吃茴香豆?两碟花生米、两斤黄酒、五斤牛肉。”燕二爷冲酒馆的服务员喊了两声。
随后,他从兜里掏出来一根烟递给我,自己也跟着吞云吐雾起来。
烟雾缭绕间,我发现燕二爷嘴角带着怪异的笑容看着我。
“燕二爷爷,怎么了啊?”
“没什么?我突然想揍你。”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燕二爷一抬手腕,霎时,一颗飞蝗石就砸中我的眉心。
“你干嘛?”我猛地一抬眼,燕二爷又同时发出两枚石子。
这两枚石子破空而来,又在空中交叉换位,分别砸中我的双肩。
我心中虽然惊愕,但我是属于反应比较快的人。
燕爷爷真要对我不利,他第一枚飞蝗石就能够砸穿我的脑袋。
因此,我坐着没动。
“哟,小鬼居然没有怂啊。”燕二爷喝了口黄酒。
我当然不会怂,燕二爷爷砸的位置其实有讲究。
眉心和双肩三个位置,各位读者,你们其实都知道,那三地儿有三把阳火,是用来避鬼的。
我顺势捡起一枚飞蝗石,在手里把玩了一下,看到上面刻着的鬼画符。
我心中了然了,笑问道:“燕二爷爷,这图案是茅山符咒吧?这么些年不见,你啥时成神棍了?”
燕二爷的本事我多少知道一点,但他并不像我爷爷那样,能够通灵。
不过,他一直羡慕我爷爷那身本事,几次求我爷爷教他。当然,我爷爷一直没有答应。
据他所说,在我爷爷死后,他就觉得继续呆在杨家村也不可能接触到玄学术法,于是,他像古代的侠客一样,四处流浪。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最终确实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茅山术。
“你会茅山术?难怪飞蝗石上刻着这些符咒呢……”
燕二爷喝着酒吃着肉,嘴里含糊地说道:“你这小子,出去上了几个月的学,怎么身上的阳气这么弱了?眉心和肩上的三把火都要没了。”
我没有猜错,燕二爷刚刚丢出的三枚石头是有用意的。
据燕二爷所说,飞蝗石上的阵法能激发人身体上的阳火。
我寻思着今天可算是碰到懂行的人了,就赶紧把我在学校里遇到的怪事说了。
我自然隐去了我学习了《杨公玄术》这一段,只是跟燕二爷说,我从小跟爷爷学了点小法术。
燕二爷听完,脸色也凝重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五浊恶世报应册》不止一本,但出现在你的学校,倒真的不太寻常。”
“你真的知道这本书?有个鬼跟我说过,这本书是某个仪式的钥匙!”
燕二爷警觉地看了看四周,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它确实是把钥匙,一把开门的钥匙!”
“什么门?”
燕二爷缓缓吐出四个字:“鬼棺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