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尔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开篇就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所以,似乎幸福的情侣也是相似的,做着相似的事情,有着相似的开心。蔡强这个探家,一个月过的就好像一个星期那么快。他自己都纳罕,为啥以前从来没有发现,自己所在的城市有这么多美景美食。甚至以前商场里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化妆品,那些眼花缭乱根本辨认不出颜色的口红,都觉得是那么美好。
奶茶、冰激凌、咖啡,火锅、西餐、烤串,城市里有名的传统老店、网红私房,都留下两个人快乐的回忆。
然而快乐总是短暂的,尤其对军人来说。
蔡强坐飞机走的那一天,夏天雪一路送到机场,两人十指相扣,一路没有说话。直到送到安检,蔡强帮夏天雪整理整理羽绒服,摸摸她的头,又抱了抱她,示意她回去。夏天雪点点头,她微笑着,眼眶却有些红。时间已经不能再拖了,蔡强拉着行李箱进了安检口,夏天雪一直向他挥手再见,一直到看不见。蔡强按程序安检完,回头从人群缝隙中寻找夏天雪,然后看到她背着身子,肩膀一抽一抽,明显就是在哭泣。蔡强的心一下子好像被一只手攥紧,瞬间有点呼吸不上。他不敢再看,转身大步向登机口走去。
一天后,蔡强站到了团大门口,他按程序再大门口登记归队。拖着行李箱走过长长的大路,走回了连队。
连里面多数人都带出去训练了,留了少部分人在连俱乐部里面排节目,快过年了,团春节晚会是必不可少的,每个连都在努力出几个节目,一来是任务,二来能在团春晚上看到自己连队的节目,战士们也是很骄傲的。
蔡强放下行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该入库的入库以后,看到大家还没回来,就决定到俱乐部看看。他上了四楼,刚推开俱乐部门,就听到胡景激动的声音:“排长?你回来啦排长!”原来排小品的有一个是胡景。胡景跑过来满脸激动,蔡强拍拍他头:“好久不见啊小景。你们在排节目?”
“是!”排节目的是一个上等兵带了几个列兵,他们异口同声回答。
“拍的怎么样了?”
“就是能顺下来。”胡景有些不好意思。
“来来来,”蔡强搬了张椅子坐下来,“我看看。”
“请排长指导!”二年兵周志超大声说,然后让几个列兵站好队,从头开始。
小品讲了一个连长采取激将法让士官和上等兵争着比武的故事,内容到还可以,这几个战士没有一个是士官,更不用说连长,根本把握不住表演的精髓。胡景演的是连长这个角色,等表演结束,蔡强招招手叫他过来:“胡景,你给我学学,连长全连讲评的时候,会是什么一个形象和状态?”
胡景想了想,把腰板挺得更直了一些。
“还不够,”蔡强双手放在胡景肩膀上,“肩膀放松,放松,胳膊随意一点,对,就这样。说话呢?”
“同志们……”
“声音太紧张。”
“同志们!”
“再随意点。”
……
经过好几轮的点播,胡景终于掌握到了连长讲话的精髓——自信而轻松,让人感到什么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蔡强又给扮演士官的二年兵调整了一下状态,再给他们几个说了说舞台注意事项——把观众放在首位,不能动不动把后背丢给观众。说话间,连队训练带回来了,在四楼都能听到值班员响亮的一二一声音。蔡强赶紧告辞,去连部给肖亮杜冰销假。
肖亮杜冰正在连部一边脱装具一边给文书安排周表的事情,听到蔡强打报告进来,杜冰很开心:“蔡排长你回来啦!太好了,年底任务真的是太重了,王蒙刚刚探家走,你赶紧把春节晚会节目接一下。”
“春节后还有个侦察计算兵的集训比武,你也带一下。”肖亮也安排活儿。
“是!”蔡强赶紧答应。
“具体情况文书你给蔡排长把那个文件看一下。”肖亮给文书安排,通讯员进来帮肖亮和杜冰整理好携行具,把头盔放到了办公柜上面,“好好搞,这算是新年的第一次比武,别给连队丢人。”
“知道了连长。”蔡强至今不是很喜欢肖亮的说话方式,但是也能逐渐接受。看肖亮杜冰都没有什么安排的了,蔡强赶紧退出连部。还好,两件事虽然挨得近,但是不是同时进行,还能顾得过来。下午先得把排练节目的几个战士都叫过来,看看情况。蔡强心下暗想。
回到排里,大家看到他都很开心,高超笑着锤了他一拳:“赶紧着接班,我这代理排长当的累死了。”
“高超班长的老婆孩子过来过年了!”杜可欣赶紧打小报告。
“那太好了!”蔡强很开心,“房子收拾好没有?等嫂子孩子来了请你们一家吃饭!”
“好啊!”高超乐呵呵的回答,“过年去我家吃饭,别的不敢说,你嫂子做饭那是一流的!”
“好嘞,一言为定!”
部队过年,还是很有氛围的。
蔡强已经是第二次在团里面过年,流程也都比较熟了,
指挥连每年都要负责团里面主干道的张灯结彩,他们踩着梯子,把红色的小灯笼一串一串的挂起来,再把大灯笼挂在机关楼大门前。
机关楼和大门口相距不远,负责团大门口氛围营造的一向是警卫排,他们的高个子也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长长的对联也要在主要的大门上认真贴好。
战士提干的警卫排排长向阳正坐在修理连的升降机上抱着胳膊指挥战士们贴横批:“往左一些,再来一些,对对对,右面靠上一点,哎,好嘞!扶好啊扶好啊!贴!对对对!好了,可以下来了。”
蔡强来还手钳,他和向阳同年下来的,彼此熟悉,笑着打招呼:“向阳排长,很有架势啊!”向阳看到是蔡强过来,跳下车迎接:“蔡排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去你的,”蔡强笑着骂,“两个小时前刚见过。”
“你每来一次都觉得蓬荜生辉不是吗?”向阳狡黠的笑,伸手接过了手钳。
“那请向排长也来舍下参观,指导工作。”
“我才不去,你们指挥连的饭没有机关的饭好吃。”向阳摆摆手。
“排长,你够敦实了,团长那天都说你该减肥,别老想着吃了!”一期士官谭均跟向阳很熟,他在上面一边贴横批一边大声说。
“少在外面丢你排长的人!”向阳假装生气,“团里面春晚已经彩排三次了,你们节目还剩几个啊?”
“还有两个,估计没啥问题,应该能上。”从五六个节目砍到两个,蔡强也是心有戚戚焉。
“够可以了,没年也就十五六个节目,半数连队都上不了。”向阳抱怨道,“尤其我们警卫排,别说上节目了,每年的任务都是你们看节目,我们站岗。”他赶紧赶蔡强走,“赶紧忙你的去,你看看我们这儿都快完了,你们那儿灯笼还没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