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爹爹走远了,停桐姐姐才进了来,坐在软卧上大呼一口气道:“我还以为老爷是特意为了上回夜宴一事,特地秋后算账而来,要处罚姑娘与我呢。”
我推开了窗户,半倚在窗户边上,吹着阵阵凉风,轻笑:“事情都过了这么些天了,爹爹若要为了这事责罚,早就责罚了,何必等到现在?再说......”
冷香接过话茬继续说:“再说夫人已经第一时间责罚过姑娘了,老爷自然不能再责罚,否则便是表示自己对夫人的责罚不够满意,失了夫人的面子与威严,老爷断不会这么做。”
对了冷香的回答,我满意的点点头:“不错。”
停桐姐姐恍然大悟的说:“所以,你们早就预料到老爷不是为这事而来?那也该事先告诉我一声,瞧把我吓得。”
冷香笑着说:“老爷眼看着就到门外了,我和姑娘那还来得及提前通知你。”
停桐姐姐挠了挠脑袋,憨傻一笑说:“也是”
停桐姐姐不解的问:“姑娘叫人把木樨阁打扫出来了,为得就是将二姑娘接到木樨阁住,现在又让老爷把二姑娘小少爷记到夫人名下,为何不顺水推舟名正言顺的向老爷提议让二姑娘单独建院挪去木樨阁。”
看着天真单纯不善工计的停桐姐姐,我无奈的深深的长叹一口气,向她解释说:“你傻呀,爹爹一心向着那宋小娘,若我现在急着让芊允搬出来,爹爹只会以为我提议将芊允和言熙记在娘亲名下这计策,并不是真心为了芊允和言熙好,而是故意针对宋小娘。如果,宋小娘再拿出看家本事,娇滴滴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对爹爹使出什么媚招泪招,到时候我还得背上嫉妒弟弟妹妹陷害宋小娘的恶名。”
“唯有这样,只提记名一事,不提什么搬院,表面上显得我处处在为宋小娘着想。若是宋小娘闹起来不领情,爹爹反而会觉得她藏有私心,一点也不为着孩子着想,只想借着孩子争宠。”
停桐姐姐明白似的点了点头,她又疑问的看向我和冷香:“若现在不提,那怎么才能将二姑娘搬出来呢。”
我说:“不止清允,还有言熙,我定是都要想办法挪出来的。我虽也有一份私心,不想让那宋小娘太过猖狂。但更多的还是担心芊允和言熙被这样的小娘养大,将来为人所看不起,在这门阀士族里活的艰难,没有好的前途与姻亲。也怕两个清白孩子学了坏,把她身上那些卑鄙下流的坏习气沾染了去。”
说到此处,我忙吩咐冷香说:“冷香,你从明儿开始,给我在暗处时时刻刻的紧盯着梅香阁,若有什么不妥之处,便立即告诉我。”
冷香领会的笑着应声说:“知道了,姑娘。”
停桐姐姐不解的皱了皱眉,一瞬间,她眉头舒展开来,意会的哦了一声说:“姑娘是想抓着梅香阁的错处,然后借此将二姑娘和言熙接出来。”
我满意的朝着停桐姐姐点了一下头,转头细细吩咐冷香说:“冷香,暗地里找两个稳妥的教习姑姑,千万别让梅香阁察觉了。”
“是,姑娘。”
我对停桐姐姐和冷香道:“你们两个记住,也和其他人暗里嘱咐,这两天在府里遇见梅香阁的人,态度还和往常一样,只稍微的不经意的捧着一些,让他们得意一些,越是得意自在了,越是容易出差错。”
停桐姐姐和冷香同时点头,允道:“明白了,姑娘。”
嘱咐完,我转头望着窗外寂静的庭院,芭蕉叶在庭外长廊挂着的灯笼烛光的照映下,显得更加寂冷落寞。
我突然觉得今天有些累,我本不愿意如此善于算计谋划,但奈何在这深宅大院中活着,在这门阀士族的世家里活着,不得不要学会这些,不得不为自己谋算。
我的娘亲,她一个将门出生的女子,骨子里清高,是个不屑于争宠的人,她性子冷淡,恪守规矩礼仪,喜欢念佛诵经,与世无争,遇到委屈之事,也只爱默默的忍着,将自己藏起来,藏进规矩教条里面,日子过得实在淡漠无闻。
在这种门阀士族里活着,每个人都肩负着一门的荣辱,娘亲不爱争,我却要争一争,为着娘亲也为了自己的将来,绝对不能让他人,特别是像宋小娘那样的人毁了言府的门楣清誉。
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过得很拘束,都活在各自不同的牢笼里,我也一样。
我活在拘束的牢笼里,却向往着牢笼外的自由。
我突然有些羡慕起停桐姐姐来,停桐姐姐虽然做事稳妥成熟,那也只是因为她做事规规矩矩,太过本分老实,才让她看起来稳重成熟,实则,她只是一个单纯憨傻的姑娘。
这个单纯憨傻的姑娘,虽然会受些欺负,但她却不觉得委屈,却是活的最快乐的。
冷香也同样活的快乐,冷香的快乐是因为她太过聪明,聪明的不会让自己受到不平和欺负,会机灵的应对突如其来的任何事。
幸而,有她们两个终日陪伴在我的身边,为我打点着身边的事,省去了我不少的烦恼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