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冯仁坤召集众弟子到比武议事的鬼武殿开会。
冯仁坤罕有地板起脸道:“今天你们的小师弟给三个外门弟子的指点非常到位,你们自己对此事又有何看法?按入门先后一个一个跟我汇报,小黄你先来!”
黄土支支吾吾了半天,道:“回师父,当时饭菜太香没来得及思考,可否给我一夜时间思考,明天再跟你汇报?”
冯仁坤脸色阴沉:“小蓝,你来说!”
蓝明结结巴巴道:“师父,可否,让我回去,用文书,跟你汇报?”
冯仁坤逐个点名,但没有一个人能道出自己的感悟。
最后,十四个弟子中,只剩下作为当事人的叶孤行,冯仁坤才失望地坐下,道:“你们这些没出息的给我滚出去,明天一早再来跟我汇报!”
叶孤行:“若前辈没有吩咐,弟子就自行退下了。”
冯仁坤指着一旁的椅子,道:“长夜漫漫,你回去也没有事做,留下来跟老夫聊聊天吧?”
叶孤行听话地坐下来,眼巴巴地等着老头说话。
冯仁坤沉思了好半晌,才幽幽道:“你说老夫这个师父是不是很失败?”
叶孤行还是那句:“想听好话还是假话?”
冯仁坤摆摆手,道:“你不用说了!你猜我留你下来想说什么?”
叶孤行:“无非是弟子的教育问题。”
冯仁坤叹道:“我开始有点佩服你的三位师父,我自愧不如。”
叶孤行安慰道:“前辈不必妄自菲薄,师兄们心性质朴,为人正直,实乃难能可贵。之所以对今天的事情没有感想,是因为他们都没有切身参与进去,一时体会不到其中的道理。
就如道德经大多人能看明白,可读懂的人却不多,读透的更是少之又少。成长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冯仁坤:“你现在都能点拨他人了,可我门下的弟子还像根木头一样。”
叶孤行老实道:“我只是将一位长辈的教育方法生搬硬套罢了。对此次赌博我事后感受良多,点拨他们也只是突发奇想而为之。
我本意只是想给在场的众人,特别是那几位理事弟子一个下马威,让他们不要来招惹我而已。”
冯仁坤:“你小小年纪江湖阅历却不浅,看样子我也要将那些不成器的弟子打发下山去历练,如今局势动荡,只要能活着回来,应该会有意想不到的成长。”
叶孤行点点头:“古人有云,欲知天下事,须读古今书。学了就用处处行,光学不用等于零。”
冯仁坤又道:“既然你已经加入鬼城峰,就是我鬼城峰弟子,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糟老头当师父,总还是要传授技艺的。你有什么想学?”
叶孤行思考了好半晌,道:“我对武道的理解十分粗浅,不知该从何学起。高深的内功因根骨不行学不了,精深的武术也因体质太差无用武之地。前辈可有指点?”
冯仁坤沉吟半晌后,道:
“既然你体质不行,那就从锻炼体质入手。我手上有一本锻体功法残篇,对你或许有所帮助,但修炼所需的药材价值不菲,需要你自己收集,这并非易事。无论如何,你先收下吧!”
叶孤行接过一本残旧的羊皮书册,封面写着依稀可以辨认的古体字“百脉炼体诀”。
冯仁坤高深莫测地问:“你可知蜀山剑派的由来?”
叶孤行老实地摇了摇头。
冯仁坤一脸向往道:“大约三百年前,蜀地妖鬼无治,神魔乱舞。祖师爷张道陵奉太上老君之命,到丈人山收服八部鬼神,降伏六天魔王,于黄帝坛下盟定契约,人主阳间,鬼游幽冥,从此阴阳清明,人鬼无侵,天下太平……”
传说,天师张道陵为天下苍生斩妖除魔,功成圆满之后,于云台山携弟子王长、赵升羽化飞升。
其在尘世间留下的道统“正一道”,后世感恩其功德又称“天师道”,由其后人世代传承。
世人所不知的是,“天师道”只是张道陵留给后人与信众的福荫,并无降妖除魔的法门,而真正的天师技艺由弟子王长和赵升暗地里传承下去。
王长继承天文术数与黄老之道,其传承道统一直没有现世,经过二百多年的岁月变迁,如今是否仍然存在都是一个谜。
而赵升所继承的道法就完好地传承下来,其道统就是如今的蜀山剑派。
蜀山剑派的七脉主峰各自传承一门天师道法,分别是功法三皇秘典、剑术诛邪剑法、丹道黄帝九鼎丹诀、身法凌云分风诀、掌法都天灭魔印、器道百锻淬火诀以及符道正一符箓。
说到这里,冯仁坤顿了一顿,道:“你想不想学鬼城峰的传承秘法?”
叶孤行没有被天花乱坠的神话故事所迷住,淡淡道:“前辈可否先演示一下秘法的神奇之处?”
冯仁坤故作神秘道:“世传秘法岂能轻易示人?”
叶孤行没好气道:“难道非要等到过年?”
冯仁坤老脸一红:“你知道鬼城峰的秘法是符道了?”
叶孤行点点头:“我还知道正是因为这鸡肋的符道,外门弟子才不愿加入鬼城峰。”
冯仁坤恶狠狠道:“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这是世传的秘法,凡鬼城峰弟子都得学,要是学不好,不得传授高深功法。”
叶孤行不以为意:“鬼城峰都已经落魄成这样,你还不懂得变通?”
冯仁坤叹道:“祖训明示,唯有这一条规定不得更改,这是鬼城峰存在的意义,没有符道的鬼城峰将不再是七脉之一。”
叶孤行:“罢了,学就学吧,鬼画符也算是一门技艺,等哪天落魄了还能给人写写挥春,或者装神弄鬼去骗骗人!”
冯仁坤给了叶孤行脑门一巴掌:“不得用师传秘法骗人!”
叶孤行鄙夷道:“这么说用秘法来写挥春就没问题了?”
冯仁坤:“用符道写成的春联既能迎新又能辟邪,有何不好?问题是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叶孤行哂笑:“什么辟邪挡灾,还不是装神弄鬼!”
冯仁坤又给了叶孤行脑门一个巴掌:
“休得胡言乱语!这是我抄写的符箓手册,你可要收好。等你学成之后,我带你去观摩祖师的真迹!”
叶孤行懒得跟对方斗嘴,因为吃亏的只会是自己,随手收起符箓手册,道:“没其他事了吧?”
冯仁坤:“急什么!你如今得传本脉秘法,总不能继续喊我前辈了吧?”
叶孤行眼珠子一转,道:“不就是跟你学书法吗?别说得这么郑重。我跟书塾学生一样称你为老师,行了吧?”
冯仁坤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先这样吧!明天记得让你赵师兄带你去办理入门手续,退下吧!”
翌日早饭过后,赵五桓带着叶孤行周游七峰进行入门登记。
第一站是到丈人峰登记个人信息,领取内门服装。
丈人峰不愧是蜀山第一峰,山峰高耸入云,光是从山脚爬上去就要花两个时辰。
丈人峰的建筑匠心独运,殿宇楼阁参差林立,池塘假山交错辉映,移步换景,十息忘忧。
游人穿梭云雾之中,不知不觉间会生出伸手摘星辰的冲动。
叶孤行来到丈人峰的执事弟子面前,恭敬道:
“丈人峰真是美不胜收,教人如置身仙境,一不小心就会迷失自我!鬼城峰新入门弟子孤星见过师兄!”
执事弟子笑呵呵道:“小眯眼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
叶孤行讶异道:“师兄听说过小弟?”
执事弟子:“我叫叶枫,枫叶的叶,枫叶的枫。之前在苏师兄那里听说过你,早就对你的美食大竹筒垂涎三尺,可一直没有机会一饱口福。”
叶孤行豪爽地道:“下次拜访一定会带上!如果叶师兄办事路过天仓山,可以找一个叫乌原的外门弟子,他那里也有。”
叶枫:“那先谢过小师弟!信息登记已经完成,这是你的衣服!”
叶孤行:“那我不多做打扰了,叶师兄再见。”
叶枫:“欢迎小师弟再次造访!”
接下来,叶孤行到乾元峰领取基础内功心法,到药王峰领取丹药,到飞仙峰领取功勋牌,到祭孤峰领取基础武功术法,到宝元峰领取弟子佩剑。
一路都很顺利,没人刁难。
尽管如此,等两人回到鬼城峰时已经月上中天,离天亮也没有多久了。
叶孤行道:“跑一趟七峰真是累得要命,不能分开两天进行吗?”
赵五桓有气无力道:“我不清楚,不过诸位师兄都是这么过来的,应该是有一定意义的吧!”
叶孤行:“七脉各峰都能领到东西,我们鬼城峰的是什么?”
“给我你的鬼城令!”赵五桓花了一炷香的功夫在上面刻画了一个繁复图案,递还给叶孤行,“我们的见面礼是秘传符篆,既是弟子编号也是辟邪的护身符!”
叶孤行不信:“真有辟邪功效?”
赵五桓微笑道:“信则有,不信则无,但祖师数百年的传承自有深意,没必要去钻牛角尖。”
叶孤行点点头:“那我的编号是多少?”
赵五桓:“三八,等你学会符箓就能看懂。”
叶孤行幽怨道:“这编号很不吉利,咱们落魄的鬼城峰有这么多弟子吗?”
赵五桓:“包括你在内,如今在册弟子有十九人,其中十五人在山上,四人下山去历练,其他的师兄可能已经出师了吧!”
叶孤行问:“怎样才能出师?”
赵五桓:“我入门不久,东西都还没学到多少,从没考虑过要出师,所以也不知道出师的含义和标准。依我看来,时机到了自会知道,没必要急于求成。专心完成目前的修炼才是重点!”
叶孤行叹道:“赵师兄你真乐观,难怪没有被师兄们同化成木头。”
赵五桓笑道:“你还不了解几位师兄,其实他们很热情的,只是不知如何用语言表达。你可以尝试用书信交流,他们的毛笔很健谈的!”
叶孤行连忙摇头:“还是算了,偷偷摸摸搞得像是飞书传情似的,被人误会就不好。今天谢谢师兄带路指点!”
赵五桓:“同门之间,不必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