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发生在我十岁那年。
相信每个人小时候都有过好奇心爆棚的时候。
因为不愁吃不愁穿,就开始整天胡思乱想,以至于总会做出一些与众不同却令自己陷入窘境的决定和行为。
放学了。
而我,总是很晚才出校门,今天也不例外。
下午,夕阳的余晖斜映在不远处的山上,为半座山林镀上金边,即将落幕的太阳释放着他那风中残烛般的热量,毫无保留的洒向人间,清风掠过令我露在短袖外的手臂微微发凉。
抬头看看天空,除了远处的金边,其余的便是一片蔚蓝。
美丽的世界。
我就像一只被困在樊笼的鸟儿,无比向往和眷恋这天空,就好像我不应该在地上,而应该在天上。我看着它,它吸引着我,毫无保留的张开自己的胸怀迎接我,我的思绪一度被它吞噬,深陷于此难以自拔。
但,时候确实不早了,该回家了。
摆在我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另一条正好相反的人迹罕至。
一直以来,我的印象里都只有那条人来人往的路。一直到不久前听说还有一条路,我这才了解到它的存在。
面对这样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我的好奇心止不住的变得强烈起来,它驱使着我走向那条人迹罕至的道路。
就这样,我走上了一条非比寻常的回家路。
虽说是小路,但它可一点都不小,沥青水泥砌得整整齐齐,整条路同样宽阔平整,唯一的缺憾可能就是公路两侧的荒草比人都高了吧。
多年之后我就会知道这是农村建设城镇的必然后果——农田荒废,大量有主的坟墓迁的迁,无人料理的就地掘坟筑基,时代的滚滚洪流不会因为任何人停下。
但现在,我也只是感慨风吹过荒原时有些冷罢了。
天色无常。
在我感慨的时间里,前一刻,尚且还有落日的余晖照应,这一瞬,天就阴沉了下来。
随着光线的消逝,莫名的阴影从左侧的山林中缓缓袭来。
树木随风而动发出的嘎吱声,荒草匍匐又立起的沙沙声。
种种这般,既寻常,又不凡。
但,当时的我显然没觉得什么不对,一边害怕一边——隐隐的,期待着什么~~~
尽管脑子不受控制,但我依旧加快了脚步——回家晚了,也是会挨骂的。
这条小路我没有走过,但它有个好处,可以让我一个不怎么会认路的十岁少年毫无顾忌的走——他只有一条,中间连岔路都没有。
在现在的我看来有些奇怪,不过——当时我只有十岁。
就这样,我沿着这条据说可以回家的路向着某些事走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天,彻底灰暗下来。
右侧的阴影越发深邃了,山林总是比外界暗得早一些,只是,抬头看去,天空早已在我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云层笼罩,太阳早已落幕,月亮不见踪影。
那么,没有光——又哪来的影子呢。
多年后,每每回想起当初的那一幕,除了后怕,也有止不住的好奇。
天空灰暗,乌黑的云气不断翻涌,虽然找不到光源,我却依旧看得到阴影尚未覆盖之处的景象。
有些模糊,却能看到。
又过了不知多久,这条路仿佛走不到尽头一般。
回头,来路苍茫,前眺,看不到未来。
我终于有些急了,怎么还不到!
声音在打颤,带上了哭腔。
心,前所为有得焦急起来。
跑!跑!快跑!
心中一个莫名的声音响起,随着我的心跳不断的加速,那个声音也在不断变大,不断清晰。
啪啦啪啦
书包随着我的动作上下拍打着我的腰背,我跑了起来。
奔走中的我并没有注意到,右侧的阴影已经接近这条路了。与此同时,右侧那原本依稀可见的山彻底失了形状。这座从未听说过的,大到走了这么久都走不出的山,变得不像一座山。大量阴影、尖突在摇曳,在欢舞,像是发现了猎物的某种奇异怪物,疯狂而狰狞。
风,愈发的大了。
右侧的阴影也愈发活跃,肆意着、挥舞着、扭曲着、挣扎着像是狰狞的巨魔欲要挣脱束缚降临这人间。
心底越发不安,却又无计可施,我虽然年纪不大,却也知道回不了头,事已至此,唯有跑!
跑,跑,跑!
我终于注意到了右侧的阴影,一股不可遏制的恐惧涌上心头,我丢下了书包,一边想着回去了要如何解释书包的事,一边使出吃奶的劲拔足狂奔。
可是,跑没一会儿,我,累了~~~
可这累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我只觉得脚步越来越轻(没有写错),速度越来越慢。如果我当时年纪再大点,我就会注意到自己的步伐频率越来越慢。而再细心点,我就会发现,风声,树木晃动的嘎吱声似乎进入了某种奇怪的韵律,连带着,我的脚步也开始变了~~~
异变已经发生,而且正在发生着某种剧变!
没过多久,我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我很累,出奇的却不觉得难受。我狂奔了许久,意识中自己很累,身体上却不觉得难受,呼吸不曾紊乱,心跳一直在加速。
我慢了下来,不是因为绝望,而是我看到了一个或许能救我的人(我希望是人,因为我已经没有别的希望了)。
时至今日,我依旧记得当年那一幕,惊讶和数不清的奇奇怪怪的念头一瞬间涌上心头。
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
就在我觉得难以为继的时候,余光一瞥,一到白色人影出现在我的右侧,那片会动的阴影就在他身边,我在跑,他在走,他却始终在我右前方十步左右。
“喂,救救我”
我语无伦次的求救着,他戴着兜帽,我在他身后,看不见他的脸。
他一身皆白,连兜的白色长袍将他罩得严严实实。
他没有理我,埋头走着。
我有些急了,疯狂的想要接近他,可始终难以触及,他始终与我间隔十步,我在跑,他依旧在走,不疾不徐,却始终在我前面。
与此同时,感官中,某些东西离我越来越近了,后背开始滴汗,难以言喻的恐惧越发剧烈,脑子里满是心跳声和血液的轰鸣。
活着是为了什么?
一般人的答案五花八门,对我来说却只有一个——恐惧!对死亡的恐惧,就是我活着的理由。
或许我从小就有着这样的觉悟,当死亡接近的某刻,我爆发出了令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力量。
我再次狂奔起来。
陡然加快的步伐,好像打破了什么禁忌,那如潮水般的恐惧开始退去。
当我感受到这一切时,扭头一看,刚刚冷却的心再次提了起来——那白衣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我的身侧,现在,我和他之间不过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