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原的土地都与边城别的地方不同,或许是因为沾染了太多鲜血或者别的什么缘故,这里的土地呈红色和黑紫色。
这是个贫穷颓废毫无生气的小镇,最豪华的房屋就是用杂材架起有大风就能连地吹起的木屋,那既不能遮风又不能挡雨歪歪斜斜的茅草屋已经算得上是很不错的居所,更多的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老弱病残,还有那随处可见面黄肌瘦奄奄一息的流浪汉。
毫不夸张的讲,一顿只要能够吃饱的饭就能让这里五成以上的人为你卖命,而在这里极少数能够施舍的来说这些人还没有一顿饭有价值。
当一个人被榨干所有的价值的时候就会被毫不留情的抛弃,这就是南原这里的法则。一些强者制定的法则。
目睹这一幕,公子夕眼中闪过一抹哀伤,他这具身体和灵魂都已经不只是那至高无上的存在独有,而这哀伤就是来自遥远的灵都和异世华夏的两世之身的感染。
灵都,曾经十万忠勇将士血染杀场,只为他杀出一条毫无希望的生路……
华夏,一场席卷天下的疫情,举全国之力前仆后继的面对,无畏生死……
无论在哪里,生命都值得被珍重。
随着公子夕等人踏足这个小镇,偶有望来的都是异样的目光。这伙人除了公子夕弱不禁风之外,剩下的都是壮汉,尤其是阿涵、阿力和古树元直几人,魁梧的身形足以抵得上四五个成年男子。
强壮的男子在这是最有用的资源,而三年一度的征矿工就在今日,那伙人就在镇中。
数十民饥饿的乞丐向公子夕等人扑了上来,他们不怕死,只要是能在这些光鲜亮丽的人身上抢到些许钱财就能过好这个冬天。
也许很多人会因此死去,但他们不在乎,迟早是要饿死,不如一搏,万一侥幸活下来了呢?这似乎是稳赚不赔的一次赌博。
当然,让他们有这个胆子的是公子夕这伙人都是赤手空拳,有无什么强大的威慑力。
在公子夕的授意下,阿涵一拳将数十人轰散,他手下留情,并没有伤及这些人。于是再也没有人赶上前。数人继续前进,不久来到镇中心——两条空有其形横竖交错的十字街上。
公子夕眯起双眼望着十字街中临时架起的凉亭中的一幕幕,杀机暗涌,这让托着他的阿涵都有些吃力。
用红木临时架起的凉亭中,一条魁梧壮汉正卧在软椅上斜躺着,赤着上身,露出一身肥肉,两名穿得不能再少的妙龄女子跪在他脚下帮他捏脚,极尽温柔,还有两名同样的女子小心翼翼的将水果削皮喂到他口中。
壮汉闭着眼,双手在四女身上来回不停的揉捏。
凉亭外六名劲装大汉手持刀剑站成两排,浓眉大眼,面露凶光,脸上或多或少有些狰狞的伤疤。六人似乎对壮汉的荒淫之事早已司空见惯,心中未起丝毫波澜。
更远处,阳光暴晒的空地上,数十名精壮少年少女被反手捆绑,一条麻绳串在一起,被打得伤痕累累,更有手下陆续把人抓来。
这些无一例外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女。
两名手下压着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成为焦点。
这少女显然很少受过饥饿和寒暑的毒害,又长得标致,兼之又是在这种正常人都很少的地方,简直就是鸡窝里的凤凰。
一名手下趁壮汉闲暇之际过来邀功;“田堂主,属下弄到个美人,还是个处。”
壮汉田堂主眼都懒得睁开,“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美人,你他妈的是不是想献功想疯了。”
手下打包票,“属下不敢,属下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敢欺骗你田堂主,真是个美女,属下以项上人头担保。”
“哦?”
田堂主终是有了些兴趣,睁眼望去,刚刚退下的欲潮如潮汐般不断席卷全身。只见那是一个粗布麻衣全身毫无饰品更无化妆的素颜女子,含恨悲愤中竟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丽质天生,秀外慧中。
田堂主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阅女无数,自然对女子别有心得。让他欲火焚身的是这女子是万年难得一遇的先天媚体。
在人类长河已知的体质中,先天媚体可列入前十,在女子特有体质中仅在天狐神体之后,位居第二。据传先天媚体大成,一眼媚国,回眸倾世。
当然田堂主只知道先天媚体是天生的鼎炉,最契合双修,哪怕不需要任何的修炼,只要和男子结合,男子都会直接提升到化虚境,而且是没有任何副作用的提升。
而关于双修的美妙更是被说得天花乱坠。
田堂主顿时觉得用了几年的四位美妾索然无味,一脚将其踢开,站了起来,哈哈笑道:“哈哈,你小子办得不错,果然是个美人。今日记你一大功。”
那手下顿时大喜,急忙感恩戴德道谢。
田堂主向另一人招招手,那人便押着女子上前。
“田爷高抬贵手!”
田堂主都还没得及仔细看那女子,街道的尽头就传来急切的呼声,只见一名十五岁左右的少年风也似地跑来,气喘吁吁的哀求,“田爷,这是我亲姐姐,还亲您高抬贵手。”
“杨凡?”
田堂主望着满头大汗的少年,意味深长的问道;“这是你姐姐?”
杨凡脸上汗珠更急,“是,还请您老看在这么多年情分上,放过我姐姐。”
田堂主一手拍在杨凡肩膀上,笑道:“杨老弟,原来是自家人,你放心,我不会亏待她的。”
杨凡噗通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直至额头上起了包,流了血还是没有停下来,“田堂主厚爱,杨凡感恩戴德铭记于心,只是家姐糟糠低贱之躯,又怎配得上英明神武的田堂主,况且家姐年幼,少不更事,实难侍奉身侧。杨凡自幼父母早亡,唯有姐姐一个亲人相依为命多年,劳烦田堂主怜悯,让我再陪伴姐姐几年。田堂主今日之恩,杨凡感激不尽。”
这人田堂主是一定要拿,杨凡啰嗦一番使他十分恼怒,脸色一变:“杨凡,你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不拿你去当矿奴,已是法外施恩,实话跟你说,就你每年送的那些钱,我田狂还看不上眼,你倒好,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私藏人员,罔顾法度,还有没有将我放在眼里?这些我都不跟你计较,今日不过是想跟你结个亲家,怎么,你莫不是以为我配不上你姐姐?”
杨凡将头磕得更急,“田堂主息怒,是家姐配不上你,给你提鞋都不配。”
田狂将手一挥,“好了,你不要再说,我说配,她便配。”
“田堂主,算我求求您了,放过我姐姐吧。”
杨凡跪爬过去,拉住田狂的裤脚。
“滚!”田狂不耐烦的把他踢开。
可是杨凡的手突然发力,像钳子一样将他抱住。嗦嗦嗦数声响,从他衣领中射出数只寒光,那是他精心打造的袖箭,锋锐无双,更有剧毒,见血封喉。
“找死!”
田狂大怒,巨力将杨凡震开,右手肉掌如铁,一把三尺长斧头在掌中浮现,将袖箭劈落。及后斧头脱手而出,滑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劈向杨凡。
“就差一点点,可惜!”
杨凡连滚带爬站起来,心中暗道一声。田狂好色成魔,喜怒无常,从姐姐被抓杨凡就知道这事情难以善了。前面的卑躬屈膝就是为了这一刻的偷袭,可惜还是功亏一篑。这种人中魔鬼修为都这么高,成天吃喝**都能达到藏神境后期,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呀。
杨凡回过头来看了姐姐一眼,或许这一眼就是诀别,故而看得很不舍。姐姐展颜一笑,百媚横生,而她双眸一片死意。
杨凡知道必死,然并无畏惧,双手一开,随着灵力流传全身,双手中若隐若现两扇小小的门。
门虽小,却透着至高无上的傲意,睥睨天下。
看着那小小的门,公子夕眼中透着异样的光芒。
小门天下无双,但毕竟太过弱小,根本挡不住田狂的斧头。
当杨凡以为自己必死的时候,一把小小的飞刀至远处飞来,那是至美、救命的弧线。那是朴实无华的小刀,却将斧头击得粉碎。
飞刀自然是小刀出手。
田狂这时候才察觉到有公子夕这一伙人到了十丈之外,个个妖异非凡,显然不是本地人,不由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公子夕都懒得跟这个人渣讲话。
小刀更是直接,扬手出刀。
刀光一闪,直接插进田狂的心脏。
田狂瞪大眼睛,想着好快的刀。
田狂身边六名护卫更是来不及任何反应,直到田狂死了才反应过来,一人声色俱厉:“你们到底什么人?敢杀我嗜血神教堂主。”
公子夕还是不说话,小刀又出手,转眼间将数十人斩杀干干净净,只留下说话的这个人。
此人惊呆在地。
公子夕淡淡的道:“留你回去报个信,把那什么教的人叫来,我等他。”
“你等着。”
那人留下企图壮胆的狠话,连滚带爬的逃走。
公子夕命人将所有人放走,奇怪的是这些人没有走,也没有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仿佛已经麻木不仁。
只有杨凡姐弟赶来谢恩。
“他们这是怎么了?”
公子夕不解问道。
“恩公外地人?”
“叫我公子就可以了。”
“是。他们不走,是因为不敢。”
“不敢?”
“是。你杀了田狂,还有下一人来征矿奴,他们不走,不会被再打一顿。”
公子夕沉默一阵,问道:“你对南原了解多少?”
“略知一二,不知公子想问什么?”
“嗜血教算是怎样的势力?”
“二流势力。南原这样的势力有一百一十八个。嗜血教教众一万多人,教主嗜血老人,下有左右护法、四大天王、八大神将、三十二使者、一百九十八堂主。至于都是什么修为我就不知道了。”
“这么多人?”
“这不算最多人的,最多人的是幽冥门,教众三万多人。”
“那一流势力呢?”
“一流势力只有六个,落云宗、玄天门、长生谷、万仞峰、南之云巅、妖山。”
“这些门派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知道大概位置,极少数不知道,比如南之云巅和妖山就不知道。”
公子夕话题一转,“我有位故人,寻了很多年始终没有音讯,想向你打听一下。”
“不知道公子的这位故人姓名如何称呼?”
“他叫杨天佑。”
公子夕悄然观察杨凡神情。杨凡心中一震,眼神闪烁几下,摇头道:“没有,我没听说过这个人。”
公子夕点点头,不再多言。
而始终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姐姐突然抬头平静的说道:“那是先父。”
公子夕和杨凡诧异的望着姐姐。
公子夕第一次很认真的观察姐姐。那他惊叹的不是布衣下惊世的容颜,也不是那完美的身段,更不是那魔鬼般的身材,而是深入灵魂的崇高教养。能在这地狱般的地方教出如此出类拔萃的人来,那一定是伟大的父母。
如是那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在这浊世中怒放着生命。
姐姐目光灼灼望着公子夕,“先父生前交友甚寡,称得上故人的更是寥寥无几,我姐弟二人无有不知者。不知公子何人?小女子从未听家父提起。”
十年时间,世事变迁,公子夕见惯了物是人非,然这人与他关系非凡,听闻此讯,还是有些伤感,悠悠叹道:“我与令尊不过相交数日,却甚是投机,引以为生死之交。本以为还有相见之日,没料到却是天人永隔。”
姐弟二人浑身颤栗,动容道:“公子究竟何人?”
公子夕正要说话,远处忽然传来滚滚马蹄声,如春雷般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