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人质,都是中国籍。男子名叫乔正邦,二十九岁,女子名叫舒竞和,二十六岁,资料上显示两人是恋人的关系,是哈佛大学的校友。但关于他们的家庭背景和目前的职业,可能是涉及机密的关系,资料上并没有提供。
方敢小队的救援行动的前半部分非常顺利,他们在当地向导的帮助下,潜入差猜将军的营地,迅速确认了两名人质的关押地点,成功实施了营救。
但在撤退过程中,由于人质的慌乱,还是被敌人发现。于是在这片丛林当中,开始了一场激烈地追逐战。
方敢果断地把小队分为两组,由四名队员引开追兵,自己和萧克携带两名人质脱逃。这是一个痛苦的决定,如果可能,方敢更愿意自己来当诱饵,但他也清楚,作为队长,他必须以完成任务为优先,只有在心目中为战友们默默地祝福。
对方在丛林作战中颇有经验,采用了多个精英小分队追袭的特种作战模式,这是追袭小股敌人最有效率的方式,这让他们的战斗变得更为艰苦。
方敢以经验和实力消灭了一个追踪小队,但他和萧克身上的伤,让他们再也经不起一场战斗,剩下的就只有迅速地逃亡。
经过两天跋涉,他们终于接近了边境线,只要再熬过一天,就可以踏上祖国的土地。
方敢睁开眼睛,刚好乔正邦也摇摇晃晃地走到他跟前。
“方队长,我们还有多远?明天能不能到达边境线?我看阿和快不行了。”
他抬起头看靠在大树上的舒竞和,那女人脸色苍白,但却从骨子里面透出一股倔强的神气,这让方敢有几分欣赏。
连续两天,丛林穿越超过一百多公里,还不包括之前两天的战斗和逃亡,这个女人居然几乎没有依靠他们几个大男人的帮助,独自咬牙坚持了下来。这么坚强的女人,值得他的尊重。
“萧克,定位!”
那边的小伙子其实没等方敢吩咐,已经开始调校卫星定位系统。第四代北斗卫星的定位能力已经遍布全球,同美国的GPS一起成为主流的卫星定位系统。
作为中国特种部队,选择的当然是北斗系统。这个卫星系统的精密程度,在全球范围内或许还不能完全与GPS抗衡,但在中国边境,这个系统绝对有更领先的优势。
“我们距离边境的直线距离还有26公里,距离最近的边防哨所还有28.3公里,但为了避免与缅甸边防发生冲突,我们必须绕行,大约会增加3.4公里的路程,也就是说,总共有31.7公里。
“地形大部分为丛林,但在距离边境4公里处,有一条河流经过,河道两边有大约两三百米的开阔地,无掩蔽,这是我们要小心经过的区域。”
虽然萧克在小队的职业角色是军医,但凡能选入特别行动部队的,个个都是多面手,临时顶上也有模有样。
“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大概需要4个小时到达这块区域。”方敢沉吟了一阵,“早晨丛林的能见度太差,而且还有未知的危险,我们必须等到八点左右太阳完全升起才能出发,争取在正午之前赶到,并迅速通过那片危险区域。”
“按照资料显示,那条河不宽也不深,完全可以趟水而过。”萧克调阅资料,在旁作着解释。
“好!”方敢挥挥手,“乔同志,我们争取在五分钟之内通过河流,尽量减少被发现的危险,过了河之后,全速前进,直接前往边境哨所,到那儿我们就安全了。”
乔正邦皱起了眉头:“这就是你的行动计划?”
他憋了一肚子的火儿,说话的口气也很冲:“你们早就该知道,那边有条河,我们完全应该沿着公路前进,如果听我的建议,我们早就应该越过边境线了!根本不需要吃那么多的苦!
“我们几个男的就算了,你要阿和……”
“正邦!”
不知道什么时候,舒竞和走到了他们的身边:“说这些没有意义,何况我的意见和方队长一样,在公路上可能遇到的危险更多。”
她的脸色依然苍白,眼睛里面却有神采,刚才的休息让她缓过气来。
乔正邦不好悖逆她的意思,只好转了口风:“阿和,你还是多休息一会儿,明天行进更难熬。”
他回头瞪了方敢一眼,扶着舒竞和回到原先休息的树边,重新把铺在地上的外套整理好,让她坐了下来。
夜色渐渐地深了,月亮虽然高高地升了起来,但柔弱的月光在树冠的遮蔽下,只剩下丝丝缕缕的流光。树林里面的情景变得朦朦胧胧,四个人虽然对坐着,但也彼此看不清面容。
丛林里面反而开始热闹起来,许多昼伏夜出的生物开始了活动,这其中也会有许多危险。
方敢准备了篝火,但不敢把火堆燃得太大,虽然从理论上,他们应该同追击的小分队拉开了足够的距离,但能够尽量小心还是要注意。
当然不生火也是不可能的,要依靠火来震慑群兽,否则万一遇到丛林中的猛兽可不是闹着玩的。
虽然乔正邦仍然保持着对两名军人的不满,但他还是和舒竞和一起,坐到了火堆的旁边。
四个人默默地坐在一起,都用自己的方式,尽快地恢复体力。方敢从背包里面拿出干粮,萧克的腿受了伤,他特地承担了多一半的负重,所有的弹药和食水,都在他那硕大的背包里面。
萧克分配着干粮和清水,因为轻装逃亡的关系,携带的干粮已经消耗了七七八八。他没有犹豫,还是把最后一根牛肉棒递给了舒竞和。
“你们都没有?”
舒竞和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她接过牛肉棒,撕开包装。
“不介意的话,大家轮着咬一口吧,尤其你们两个受伤的,特别需要补充动物蛋白。”
她小小地咬了一口,把牛肉棒传给了方敢。方敢一愣,对这个豪爽的女子更是刮目相看,但他还是没有吃,把牛肉棒一掰两半,分别给了萧克和乔正邦。
“小萧,你还没换药吧,吃块肉有点力气,你方大哥身子骨比你壮实,哪好意思抢你的肉吃!”
他硬塞一样把牛肉塞到萧克嘴里,自己吧唧吧唧地咀嚼着压缩饼干,吃得急了有些噎着,连喝了好几口水。
一根牛肉棒,似乎稍微拉近了几个人的距离。至少,几个人之间有了些许地交流。不过因为实在是太累,到底也没能攀谈几句。
随着夜色深沉,几个人都各自进入了梦乡。
方敢半夜醒来,他手臂的伤口就好像是撒了盐一样灼痛,嗓子更是干燥地要冒出火来。他连灌了好几口水,才勉强好受一点儿。
这时候应该是凌晨,从树叶的缝隙中看去,天空是幽深的蓝色,神秘而又美丽。
火光残了,但还在微弱地扑腾着。
女孩子怕冷,舒竞和不自觉地滚到离火堆更近一点的地方,她苍白的小脸在火光的映射下透出了嫣红,嘴角微微地往上翘起,好像是微笑。
也许是因为有什么美梦吧,但即使睡着了,这个女子依然是典雅斯文,有一种让人心折的魅力。
在她不远处,乔正邦摊开身子睡得正香。他们虽然亲密,但方敢总觉得还是疏离了些,不像是情侣的关系。乔正邦其实也是个堂堂的男子,外表也颇为魁梧,睡着的时候倒有种孩子气地纯真。
方敢觉得有趣,目光转向身边的萧克,却大吃一惊!
萧克涨红的脸上有黄豆大的汗珠,双目紧闭,眼皮不断地颤动着,更严重地是,他浑身竟然不停地打着摆子,好像是冻得哆嗦一样。
方敢伸手一摸他的额头,竟然是热得烫手!
“不好!”
方敢暗悔自己实在太过粗心,虽然萧克是医生,但他自己的伤势到底怎么样,却一直在嘴硬。看这情况,倒像是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热,如果这样,那伤口处理一定是出了问题。
他轻轻地推醒萧克,小伙子费力地睁开眼睛,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好像是想说些什么。方敢先给他喂了两口水,随后按住他的肩膀:“小萧,我现在以队长和大哥的身份,要你把伤口绷带解开,我要检查你的伤口状况!”
萧克直起腰,他知道方敢以这样的口气说话,就是军人的命令。他没有再说什么,解开了大腿上的纱布,把那个恐怖的伤口袒露在空气之中。
“老天!”
这是一个深可见骨的撕裂性伤口,腿上的一块肌肉已经被流弹带走,留下触目惊心的一个大洞。虽然伤口经过了紧急的处理,但细菌仍然在不断腐蚀着健康的肌理,黄色的液体漫溢流淌,在血肉模糊中制造了一种恐怖的气氛,在伤口的最深处,白森森的骨头清晰可见。
“小萧!你怎么挺过来的?”
带着这么一个巨大的伤口,走路就是一个奇迹,何况是不停地走了两天的路!
方敢忍不住热泪盈眶,他不是个容易动感情的人,但在这一刻,却再也止不住眼泪。
“方队!没事儿,两天我也熬过来了,再一天就好了,这伤口也没别的处理办法,只有死挺了。我不让你知道,就是怕你担心。”
萧克的语气还是很平静,嘴角还尽量弯曲成一个笑容。
“说实话,我也是怕得要死,怕这条腿就保不住了。
“但只要看着方队,想着部队里面的兄弟们,我就不怕了,我萧克也是条汉子,不再他妈的是小孩子了,我一定要挺回去!”
小伙子喃喃自语,熟练地从背包里面取出消炎药粉洒在伤口上,又用纱布裹紧。
“你瞧方队,包起来也就没事儿了。”
他睁大眼睛看着方敢,带着扭曲的笑容。
方敢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又狠狠地劈了自己一个耳刮子。
“萧克,你给我听着,一定得给我撑到哨所,你不管怎么样也要撑下来!这是军人的承诺,听到没有?”
小伙子郑重地点点头,方敢这才转过脸,任自己男子汉的泪水洒落尘埃。
他们的声音很轻,并没有吵醒两名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