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赎不回的手机
刘艳梅的先兆性流产原本可以不住院,只需要每天去医院打保胎针就行了。可她姐刘艳菊就在这家医院工作,给她要了免费的单间病房,非要让她住院观察。她姐之所以能给她要来单间免费病房,是因为这家医院本来就属于东山厂的职工医院,刘艳梅一家人,除了裴光明和刘艳梅的嫂子外,其他人都是东山厂的职工。
在刘艳梅住院的第二天早上,裴光明说买鲫鱼和老母鸡给她炖汤喝,她说她不想吃。裴光明去给她买了些水果,她有点不高兴了:“水果那么贵,你买那么多干嘛?”
裴光明说:“你现在要多吃水果,吃水果对孩子好。”
刘艳梅说:“吃那么多能吸收得了吗?”
裴光明听了刘艳梅的话,觉得心里很酸楚。刘艳梅是那种实实在在过日子的人,她生活俭朴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几年来,她几乎没有添置过什么衣服,别的女孩子什么流行穿什么,什么时尚穿什么,她没有,她除了上班时穿着幼儿园发的工作服外,几乎没有几件像样的衣服。裴光明曾不止一次地陪她去商场看衣服,她看来看去,觉得贵,总是空手而归。她从来不用化妆品,连最普通的口红和眉笔都没有。她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几瓣花,可他呢,他和几个陌生女人打一场麻将就输掉了五千多元。他无法想象,她一旦知道雷静住院的花费和打牌输掉的钱时会是什么样子?
“我这儿没什么事,你赶快去把手机取回来。”刘艳梅说。
裴光明从卡上取了2000元后,卡上仅剩下1000多元了。装着2000元到交易所时,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无法摆脱被人蒙骗的耻辱。他现在只希望把手机赎回来。可是,他在交易所等了一个上午,也没有看到田雅的影子。他有点着急,因为,刘艳梅还在医院,但他拿不到手机怎么回去?于是,他用公用电话给刘艳梅打了电话,说手机还没修好。刘艳梅说:“你不用着急,看着修好了,我这儿没事,我能走能动的,你不用担心。”
下午开盘后,裴光明在整个交易所找了几圈,还是没找到田雅,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觉得田雅不会来了。他在想,田雅到底是股民呢,还是靠打麻将为生的骗子呢?裴光明开始怨恨自己:“你怎么那么蠢呢?你怎么可以用3000多元的手机去顶2000元的账呢?你真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呀,被人设局坑骗,又搭上自己的手机。你还是记者呢,你这个记者怎么当的,你炒股炒得连记者最起码的警觉和敏锐都没有了,你怎么那么轻信别人呢?你简直就是猪脑子,在这个股票交易所,在这个因为利益驱动而聚集的人群里,你怎么能够轻信一个陌生人呢?你的脑袋真的让驴踢了!”
收盘后,眼看着交易所的人陆续散尽,裴光明还是没有等到田雅。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刘艳梅住的医院,又强打起精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心里装着难以诉说也无法诉说的苦衷,面部表情既不自然也不舒展。他的这种表现被刘艳梅一眼就看出来了,刘艳梅说:“老公,我觉得你心里有事。”
裴光明表情僵硬地笑了笑说:“没什么事。”
“手机拿回来了吗?”
“没有。”裴光明说,“他们说今天修不好,让我明天去拿。”
刘艳梅说:“你的手机用了才半年多,怎么会坏了呢,他们的质量不行,售后服务也不行吗?”
“谁知道呢。”裴光明岔开话题:“晚上想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做。”
“不用做了,我让咱妈给我熬点稀饭。你一会儿也去咱妈那里吃,给我带点就行。”
裴光明犹豫了一下说:“我自己回去做吧。”
“为什么?”刘艳梅问。
裴光明没有回答,因为他找不出充分的理由,可他就是不想去刘艳梅父母家吃饭。人在失意的时候总是不愿意见到熟悉的人。
刘艳梅看着裴光明说:“你辞职的事,咱爸咱妈都不知道,你不要给他们说,他们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裴光明听了刘艳梅的话,觉得鼻子酸酸的,他有满肚子委屈却无法诉说,此刻,他只对妻子说了声“谢谢”,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刘艳梅用手给裴光明擦了一下泪水,微笑着说:“我知道你委屈,报社里有人排挤你,炒股又炒赔了,说不定心里还藏着别的事,我只是希望你有什么事都能告诉我,不要委屈自己,我是你最亲近的人,我希望你能快乐,我不愿意看到你闷闷不乐的样子,你不高兴,我怎么能快乐呢?”
裴光明擦干眼泪,勉强地笑了笑说:“我没事,就是觉得自己无能。”
这天晚上,裴光明很晚才回到家,他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他心里装的事情太多了,没有一个可以宣泄的地方。他无处宣泄,也无法宣泄。他多么想找一个能够倾诉的朋友,想来想去,他竟然找不到这样的朋友,他为自己感到悲哀,在西安生活了这么多年,却没有一个知心朋友。其实,他不是没有朋友,他是因为炒股远离了朋友。
第二天一大早,裴光明起床后就到医院去看刘艳梅。他看着护士给刘艳梅挂上了吊瓶,刘艳梅又催裴光明去取手机。
裴光明又到股票交易所,他希望能见到田雅,赎回自己的手机。可是,他在煎熬中等了一个上午,还是没有等到田雅的出现。下午开盘后,裴光明又在交易厅转了好几次,直到收盘,还是不见田雅。他知道,田雅不会出现了,他的手机赎不回来了。他在自己人生道路上又书写了耻辱的一页。
裴光明回到医院时,刘艳梅问:“手机修好了?”
“修好了。”裴光明说。
“修好了就好,花了多少钱?”
裴光明说:“修是修好了,在回来的车上又把手机丢了。”
刘艳梅吃惊地问:“你怎么把手机丢了?”
裴光明说:“公交车上的人太多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下车的时候才发现不见了。”裴光明这么撒谎的时候,他的心里是虚的,他知道他不该骗妻子,但是,他不这么说,又能怎么说呢?他能说自己因为打麻将输了钱把手机抵押了现在赎不回来了吗?
刘艳梅生气地说:“你可真笨,这么大个大男人,连个手机都装不住。”
裴光明没有说话,他不想说话,他不想欺骗这么善良的妻子。他接二连三地欺骗妻子,让他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
“丢就丢了呗,不要把人丢了就行,我现在担心你这样无精打采的,有一天会把自己给弄丢了。”刘艳梅说,“赶快去买个手机去。”
“我不要手机了。”
“没有手机怎么能行?有什么急事了,连人都找不到,你说急人不?”
2.短信轰炸
刘艳梅住院的第四天下午,医生给她做了详细的检查后,又叮咛了很多注意事项,便让她出院了。
出院回家的那天下午,刘艳梅给她的一个同事打电话,让给她拿个2000元左右的手机过来。她同事的妹妹是卖手机的。
那天晚上,刘艳梅同事的妹妹送过来一款摩托罗拉手机,那款宝石蓝的翻盖手机很漂亮。刘艳梅问多少钱,同事的妹妹说:“我们卖2198元,我给经理申请了一下,给你算1998元。”
刘艳梅付了手机钱,送走同事的妹妹后,拿着那款手机,有点爱不释手的样子,她对裴光明说:“明天赶快去补办个卡。”
裴光明说:“我修手机的时候把手机卡抽出来了,卡在我身上呢。”
刘艳梅高兴地说:“把卡拿来,我给你装上。”
裴光明把卡掏出来递给刘艳梅。刘艳梅装上卡,打开手机,边看着边说:“这手机真好。”
就在刘艳梅看手机的功能时,手机连续接收了5条短信——五条短信都是雷静发来的。第一条短信是:为什么不开手机?开机后回电;第二条短信只有一句话:你到底什么意思?第三条短信内容是:你把我害苦了,你知道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理我?第四条短信:你到底什么意思,我说过了,我住院的费用不要你承担,你为什么不理我?第五条短信: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不错的人,现在看来,是我看错了,你太让我伤心了。
刘艳梅看完短信,脸色变得很难看,她把手机递给裴光明:“这怎么回事?”
裴光明看了短信内容,他一下子懵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恨不得掐死那个叫田雅的女人,要不是她设骗局打麻将,要不是抵押了手机,雷静的事情怎么会败露呢?近两个月来,他始终严密地保管着自己的手机,他一直害怕雷静给他打电话或发短信,他不愿意让刘艳梅知道雷静的事情。可是……
刘艳梅说:“我最近老觉得你不对劲,总是心神不宁、魂不守舍的,我还以为你是为工作上或股票上的事情烦心呢,我前两天还问你,你说没什么事。你现在能给我解释一下你和这个雷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说你把她害苦了,说什么她住院的费用不让你承担,她为什么住院?”
裴光明知道,关于雷静的事情已经不能隐瞒了。如果还要隐瞒下去,将会失去刘艳梅对他起码的信任。夫妻之间一旦失去了信任,那是很危险的。于是,裴光明详细地讲述了雷静如何去报社找他,他如何一不小心推倒了雷静导致雷静骨折。
“她住院一共花了多少钱?”刘艳梅问。
裴光明说:“连住院、租房,总共花了25000多元。”
“这些钱都是你出的吗?”
“是。”
“你哪来的钱?”
“我卖了一些股票。”
“你股票上现在还剩多少钱?”
“5万多吧。”
“你投到股市上的13万,现在就剩下5万多了,股市给你带来了什么?你炒股赔了,我不怨你,你和那个雷静认识的时候我就给你说过,离她远点,现在可好,整出这么多事情来,你还瞒我这么久。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裴光明说:“我之所以一直瞒着你,就是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情,如果不是因为这些短信,我还会继续瞒着你。”
刘艳梅的眼里已经有了泪水:“为什么?”
“我不想让你生气,这件事情你知道了肯定会生气,说实话,我觉得这件事很窝囊,我就那么轻轻地一推,谁知她会从楼梯上滚下去,能把左腿和左臂摔成骨折。这件事情因我而起,我又不能不管。”
“所以,你就一直瞒着我。”
“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到我们的生活。”裴光明直直地看着刘艳梅说,“我请求你原谅我。我从来没有想着要伤害你。”
“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裴光明吗?”刘艳梅说着,站起来走进了卧室。裴光明跟进卧室时,刘艳梅说:“我今天晚上想一个人睡,你睡那个屋吧。”
“好吧,你别生气了。”裴光明走出卧室,轻轻地带上卧室的门。
裴光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觉得自己心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没有办法让这愤怒的火焰熄灭。他站起来拿了一瓶白酒,一口气就喝下去了一半。半瓶酒喝下去不到10分钟,他就觉得头晕眼花,他站起来,把剩下的半瓶酒喝得点滴不剩,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另一间房间,关上门,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床上。
3.不能把丈夫推到别人怀里
刘艳梅靠着床头,独自垂泪。在泪眼矇眬中,她似乎又看见了雷静在股票交易所手搭在裴光明肩膀上的情景。那天,她很生气,她觉得裴光明不该和一个年轻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勾肩搭背,这种行为,玷污了他们之间纯真的爱情。那几天,刘艳梅上班时闷闷不乐的样子被关心她的周大姐发现了。她把她看到的给周大姐讲了,周大姐说:“不就是那个女孩把手放在他肩上了嘛,那有什么呀!只要你爱他,你就要多关心他,不要动不动为一些小事埋怨他、责怪他,男人比女人更爱面子,你不能让他没面子。”
周大姐那天给她说的话,她现在还记得。周大姐说,现在的社会很复杂,有些女孩子也不自重,如果发现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有什么暧昧关系甚至外遇,你千万不能当面揭穿,要想方设法挽救和捍卫自己的爱情,如果你揭穿了,让他没面子,或者闹僵了,就没有回旋余地了。如果他本来和别的女人没有什么关系,你非要去冤枉他,他与其被冤枉着背个黑锅,还不如真的整出个外遇来。周大姐说,当你发现你的爱人和别人有暧昧关系,或者有外遇时,一定要不露声色地用你的亲情和柔情去感化他,你要对他倍加关心,又不能限制他的自由,让他感到愧疚,让他的良心感到不安,这样,他就会把心收回来。爱是需要包容的。如果你和他闹僵了,就等于把他推到了别人的怀抱里。
正是周大姐那次的开导,她才不再过问他和雷静的关系,也尽可能不去问他股票的情况。她自认为她已经做得很好了,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雷静不但和他有来往,而且还整出了这么多事情。雷静为什么要去报社找他?她是爱上了他吗?他为什么要去推她,而且把她推倒了,骨折了。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有说不清的关系?
刘艳梅不能不去想裴光明和雷静的关系。在大庭广众下勾肩搭背,在裴光明原来的报社闹着要跳楼,现在又去找裴光明摔骨折了。他们这样下去,谁知道他们之间还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不行,我得让裴光明给我说清楚。”刘艳梅心里想。“可是,他会怎么说呢?我让他说什么?说他们之间有暧昧关系吗?他肯定不会承认他们之间有暧昧关系,我能逼他吗?我如果逼他不就等于把他逼到雷静的怀里吗?不行,我不能把他逼到别人的怀里。可是我该怎么办?”
刘艳梅擦干眼泪,反反复复地思考之后,她决定,她要让裴光明陪着她去看望雷静。让雷静看见,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是牢固的,是坚不可摧的,她要让裴光明感到,她是大度的,不是小肚鸡肠,她要用具体行动去感化裴光明,让他感到家庭的温暖,让他为自己的行为悔过。
当刘艳梅想到这些的时候,她的心里豁然开朗了。她不像刚才那样感到委屈、郁闷。她觉得她不应该把裴光明赶出卧室。于是,她溜下床,想让裴光明回卧室睡觉。可是,当她打开卧室的门时,却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裴光明没有在客厅。她推开另一间房门时,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她看见裴光明平躺在床上,大口地喘息着。
不胜酒力的裴光明喝得人事不省了。
刘艳梅边摇着裴光明边不断地喊叫:“老公,你醒醒……”
裴光明没有任何反应,闭着眼睛只是大口大口地出气,呼出的全是酒味。刘艳梅有点慌了,他想给哥哥打电话,让他把裴光明送到医院,可是,哥哥住得离这里较远,让他过来不方便。情急之中的刘艳梅给她父母打电话,说裴光明喝酒喝得人事不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母亲说:“赶快给你姐打电话,她不是护士吗。”
很快,刘艳梅的父母过来了。刘育才问刘艳梅:“他为什么喝酒?”
刘艳梅说:“他前两天把手机丢了,我说了他几句,他就……”
刘艳梅的母亲说:“怪不得前几天联系不上他,手机丢就丢了嘛,你们至于这样吗?酒喝成这样,出了事怎么办?”
刘艳梅的姐姐刘艳菊来了,她连看都没看裴光明,就把带来的一盒葡萄糖打开了3支倒在杯子里,然后,把裴光明的头扶起来给他灌了下去。
“喝这个能行吗?”刘艳梅的母亲问。
“能行。”刘艳菊冷冰冰地说。
刘育才看着裴光明问大女儿:“他不会出事吧?”
“能出什么事?”刘艳菊说,“你看看他那德行,艳梅下午刚出院,他晚上就喝成这样,一点责任心都没有,这是什么男人?”
刘艳梅说:“姐,你不要说了。”
“我都不知道你看上他什么了,看看他那样子,就让人讨厌。”刘艳梅的姐姐毫不示弱。
刘育才板着脸冲刘艳菊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怎么看谁都不顺眼?”
刘艳菊一脸的不高兴,她对父母说:“你们回吧,我在这里招呼,艳梅也睡去。”
“这才像个当姐的样子,”刘艳梅的母亲说着,站起来对刘育才说:“回吧,有艳菊在这儿,不用担心。”
送走父母后,刘艳梅还是不肯休息,她说她要等裴光明酒醒。刘艳菊说:“你赶快睡觉去,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卧床休息,他没事,我在这儿盯着。”
刘艳梅进卧室睡觉去了,她躺在那里,还是睡不着。看见老公喝得人事不省,她很担心,也很心疼,把老公和雷静的事已经抛在脑后了。
后半夜,裴光明醒了,他晕晕沉沉地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厕所时,发现刘艳菊坐在客厅里看书。
“姐,你怎么在这儿?”裴光明问。
“你喝那么多酒干嘛啊?艳梅刚出院你就喝成这样,你要吓死她呀?”刘艳菊毫不客气地指责裴光明。
“对不起。我……”
“你知道不,咱爸咱妈都来了。”她说,“一个大男人,能不能有点责任心?”
裴光明尴尬地说:“我知道,以后不敢了。”说完,他溜进了厕所,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
刘艳梅听见裴光明呕吐的声音,她从卧室里出来,刚到厕所门口,她姐拉着她说:“睡吧,他一吐啥事都没了。”说着,拉着刘艳梅进了卧室,把门关上了。
4.受聘首席记者
裴光明的醉酒,引起了刘艳梅家人的极大反感。他们反感裴光明,一个最为主要的原因是裴光明在刘艳梅先兆性流产出院后酩酊大醉。刘艳梅的家人之所以在他们结婚时没有过分要求,就是希望裴光明能很好地照顾刘艳梅,而刘艳梅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他没能照顾好刘艳梅,反倒让刘艳梅为他担忧了。
刘艳梅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给家人做了很多解释,她不想让家人知道裴光明辞职的事,更不想让他们知道裴光明和雷静的事情。那样,她在家里人面前会很没面子,会抬不起头来,她那厉害的姐姐肯定会说她窝囊,说她软弱。
过了几天,刘艳梅觉得自己身体没什么大碍了,便去上班了。她在去上班的时候对裴光明说:“你应该去看一下雷静,或者给人家打个电话解释一下,是你的手机丢了,并不是不接她的电话,不要让人家误会了。”其实,刘艳梅原想着和裴光明一起去看看雷静,但她不知见面后会是什么情景。她不想让自己的老公在雷静这件事情上太难堪。让他为难,他必有怨气。她不希望这种怨气转化到她的身上。
裴光明低着头,像没有听见一样不吭声。
刘艳梅站在裴光明的面前说:“我相信你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
裴光明有点不敢相信地看了看刘艳梅。刘艳梅笑着说:“我没有那么小心眼,如果我不信任你,就不会和你结婚的。去吧,给雷静好好解释一下,我能理解她的心情,行走不便,又没有亲人,无人照顾,是你对她造成了伤害,她毕竟是受害者,她不怨你怨谁去?”
刘艳梅的大度与诚恳让裴光明感动,他简直不敢相信,刘艳梅怎么会有如此胸襟。这种胸襟让他愧疚,让他不能不对她倍加爱护。
裴光明去找雷静了,这是雷静从住院以来间隔时间最长的一次,裴光明7天没来了。
裴光明打开门时,看见坐在轮椅上的雷静紧靠阳台的窗户,抬着头,看着远处。雷静听见开门声时,以为是保姆买菜回来了,压根儿就没有回头。裴光明向雷静走了过去,直走到她背后时,她才回过头来。当她发现站在背后的是裴光明时,她抬头看着裴光明,眼窝里像汪了两潭水一样,闪闪发亮。
裴光明从茶几上抽了一张纸巾,蹲在雷静的面前,把纸巾递给雷静,雷静擦了眼泪后说:“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
裴光明说:“这几天出了些事,我老婆先兆性流产住院,我又丢了手机,所以……”
“你老婆要紧吗?”
“没事,今天已经上班了。”裴光明说,“你骨折的事她也知道了。”
“她怎么知道的?”
“你发的短信她看到了。”
雷静沉默了一会儿问:“她和你吵架了吗?”
“没有。”
雷静抬头又看了看远方,突然转过头来问:“是不是我影响了你的工作和生活?”
“没有。”
雷静急了:“你除了说没有还会说什么?”
就在这时,保姆小刘买菜回来了。小刘是勉县一个小镇的姑娘,她娇小文弱,当初裴光明雇她时如果不是看了她的身份证,还真以为她是未成年人呢。她虽娇小文弱,但却聪明伶俐,眼里有活,也会干活,她那双楚楚动人的眼睛总是散发着一股灵动之气。她看见裴光明后,笑着说:“裴大哥你可来了,你要再不来……”
“小刘,”雷静喊了一声,小刘笑着说:“好好好,我不说了,我给咱做饭去,雷姐今天肯定有胃口了。”她说着就钻进厨房忙乎去了。
雷静看着走进厨房的小刘,微笑着说:“你以后少到我这里来,免得你老婆误会。”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想着能常见到他。
“她不会误会的。”
“你是男人,不懂女人的心思,她就是不误会,心里也不舒坦。”
裴光明没有应答。
“你辞职的事你老婆知道吗?”
裴光明有点吃惊:“你怎么知道我辞职了?”
“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发短信也不回,我就查了你报社的电话,我问到你时,报社的人说你早辞职了。你不到一年两次辞职,告诉我,是不是我影响了你?”
“我辞职与你没关系。”
“可是……”
“你不要想那么多了,我的事我会处理好的,你现在要按照医生的要求好好锻炼,我希望你尽快康复。”
“我没事,就是觉得对不住你,给你添了那么多的麻烦。”雷静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怎么又哭了。”裴光明说着,又抽了一张纸巾递给雷静。
那天中午,裴光明在雷静那里吃了饭,又去股市上转了一圈。当他看见他买的东方钽业连续几日上涨的行情时,他激动得差点晕厥。2000年6月的行情,属于慢牛爬坡的牛市行情,业绩好、题材好的股票均有不错的表现。裴光明所持有的东方钽业涨势远远强于大盘。股票的涨势一扫裴光明好长时间以来的心理阴霾,让他又看到了股市的希望,这种希望,点燃了他对股市的激情,也激发了他对股市的信心。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股市上把他的13万赚回来。
这天晚上,刘艳梅漫不经心地问了雷静的情况后,对裴光明说:“老公,我觉得你是不是考虑找个单位,炒股不是你现在这个年龄段该干的事。”
裴光明说:“最近行情很好,再给我半年时间,我把我亏的钱赚回来,就不再炒了。”
刘艳梅笑着说:“赌博的人总想捞本,往往是越陷越深。”
“炒股和赌博是不一样的。”裴光明说。
“我不想和你争辩,你自己把握吧。但是有一点你要清楚,如果你这样下去,你将被淡出新闻圈子,你把自己的职业丢了,去干一件没有把握的事,你不觉得遗憾吗?不觉得风险太大了吗?”
“我说过了,给我半年时间。”
“好,我等着你回头。”
7月初的周末下午,裴光明和刘艳梅在兴庆公园闲转,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给裴光明连打了几个电话,裴光明开始以为是打错了,没有接听。第四次打进来时,裴光明接了。接通电话后,对方问:“你是裴光明吗?”
“我是,你哪位?”
“我是《民情》杂志的总编徐晓虹,我昨天听别人说你辞职了,你现在哪里高就?”
裴光明说:“我没有上班。”
“我想请你到我们杂志社来,不知你能来不?”徐晓虹紧接着说:“我们能不能见面谈谈。”
裴光明犹豫了一下,答应见一面。
挂了电话,裴光明把电话内容给刘艳梅说了一下,刘艳梅说:“你一定要去,你不能脱离新闻行业。”
裴光明如约去找徐晓虹了。
徐晓虹中等身材,波浪头发,丹凤眼,椭圆脸,略施粉黛,薄嘴唇,轻描口红,身着米色连衣裙,腰间系一条橘色窄皮带,显得丰满而又性感。她见到裴光明后,喜笑颜开,上前握手:“你打了电话,我就沏茶。”说完,请裴光明沙发就座,给茶杯里加了水,放在裴光明面前。
裴光明面对这样一位热情洋溢的女总编,反倒有点不自然了。为了掩饰自己,他抬头扫视了一下这位总编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里,目之所及,尽皆书刊。靠墙的书报架上,摆放着各种时尚杂志和情感杂志,那些刊物的封面,大都是美女图片,有露胸的,有妩媚的,有纯情的,有楚楚动人的,有热情奔放的。那些美女的眼睛似乎都在看着他,让他更加不自在。他有一种瞬间的错觉,觉得这个世界就是女人的天下,是女人控制着整个世界。
徐晓虹给裴光明大概介绍了一下她主办的杂志后说:“像你这么资深优秀的记者,怎么能待在家里呢?这不是浪费人才吗?”
“你过奖了,我不是什么人才。”裴光明不好意思地说。
“你原来发表的好多深度报道我都看过,我觉得你可了不起了,昨天我听说你辞职了,就想看你能不能到我这里来。我这儿庙虽小,但工作环境还是不错的,如果你暂时没有什么事的话,能不能在我这儿先干着?”
“你这儿坐班吗?”裴光明不想因为坐班影响了他的股票操作。他不能不看股票。股票是导致他落到今天这个下场的“元凶”,他绝不可能放过这个“元凶”。
徐晓虹说:“你可以不坐班。”
“我每天下午3点以后可以来。”
“没问题。”徐晓虹说,“你在待遇上有什么要求,我不知道能不能达到你的要求。”
“我没什么要求,我也不想搞什么特殊化。”
徐晓虹给裴光明的茶杯里续了水,说:“你要能来的话,我没有别的要求,希望你每个月能给杂志写一篇6000字左右的稿件,当然,能多写更好。”
裴光明胸有成竹地说:“这个绝对没问题。”
“那好,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杂志社的首席记者。如果你每个月能发一篇稿件,我保证你每月至少拿2000元以上。”
裴光明有点庆幸,在自己如此落魄的情况下,竟然有人如此器重他。刘艳梅自然很高兴,她觉得,不管裴光明能挣多少钱,上班总比泡在股市上强。岂不知,在裴光明的心里,他根本就没有把那个首席记者放在心上,他把炒股放在了首位,上班只不过是个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