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股市上的色女郎
买入精密股份的第二天,向来爱睡懒觉的裴光明早早就起床了,他满脑子都在想着自己买的股票节节走高的美好画面。他到办公室把当天要上版的稿件编好放在主任办公桌上,就急急忙忙地跑到交易大厅去了。他想到交易大厅占一台电脑,可等他去的时候,几台电脑前都坐满了人。他只能占一个可供交易的交易键盘。那些交易键盘只能用交易卡刷卡进行买卖股票或查看股票行情,每刷卡一次,只能使用2分钟。
那时,网上交易、手机交易还没有开通,所有的散户股民都要到股票交易大厅进行交易。不像现在,不管你在哪里,只要有信号、有网络的地方就能用手机交易。
裴光明开户的那个交易所大厅有十几台电脑,那些电脑可以看大盘和股票的走势,每台电脑旁都有十几个人围着。那些股民亲切得像一家人一样,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不管是老的还是少的,只要说一声给咱看看什么什么股票,坐在电脑前的人就会“嗒嗒嗒”地敲出要看的股票。于是,围观者就开始对显示出的股票进行讨论,有看涨的,有看跌的,有看平的。总之,各种看法都有,每个人似乎都是专家,都是股评家,都是股市上的常胜将军或利益获得者。
开盘后,裴光明趴在交易键盘前,每隔2分钟刷一次卡,然后眼睛死死地盯着精密股份的走势。让他兴奋的是,精密股份在开盘不到10分钟就涨了1毛钱。就在他再次刷卡时,站在他不远处的一位女士向他走了过来,她微笑着说:“能让我用一下吗?”
“可以,你用吧。”裴光明把交易键盘往旁边移了一下。他看见,那位女士穿着黑色风衣、黑色裤子、黑色皮靴,黑发披肩,脸面白净细嫩,一双乌黑水灵的大眼睛有一种神秘莫测的光芒。她的一身黑,让裴光明想到了83版《射雕英雄传》里的梅超风,与梅超风不同的是,她有一双灵动迷人的眼睛。她身上散发的玫瑰香味让裴光明有几分迷醉,他贪婪地闻着那散发的香气,那香气让他有一种如醉如痴的感觉。看着她刷卡的动作和查看股票时的老练娴熟,裴光明竟然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他说不上来,自己怎么会有自惭形秽的感觉?是因为这位女士散发的香味让他难以拒绝,还是因为她查看股票时的优雅举动?
“你先看吧。”那位女士说着把交易键盘推到了裴光明面前。
裴光明刷了一下自己的交易卡,看见精密股份又涨了5分钱。第一次买股票的裴光明,看着自己买的股票每涨一分钱都很兴奋,就像初做父亲的人看着新生儿一样新奇、激动。他觉得,自己买的股票,每涨一分钱都聚集着他财富梦想的能量,这种能量,让他浑身每个细胞都异常活跃。
“你买这个股票了?”那位女士问裴光明。
“是。”裴光明微笑着答应。他的微笑,带着几分得意和自豪。
“涨得还不错。”那位女士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这种微笑激发了裴光明的自信,他很得意地笑着说:“这个股票这几天可能要大涨!”
那黑衣女士问:“你炒股几年了?”
裴光明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一天。”
“啊?!”她显得很惊讶的样子,“你在哪里上班?”
“报社。”他说。
她睁大眼睛看着裴光明问:“你是记者?”
“怎么,不像吗?”裴光明笑了一下问。
她摇了摇头又问:“你贵姓?”
裴光明脸有难色地说:“我的姓不太好,别问了。”
她诡异地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你姓什么了。”
裴光明用眼睛盯着她,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你姓——焦,对吧?这个姓有时说出容易让人产生歧义,所以,一般都不愿意说自己姓焦(性交)。”
裴光明听到这话时,心里一惊,心想,这女人不但秀色可餐而且色胆还不小,但他却说:“你还挺幽默的,我告诉你,我不姓焦。”
她偏着头想了几秒,说:“你莫非姓苟?”
裴光明大惑不解地问:“你怎么猜我姓苟呢?”
她说:“这个姓也不太好,说有一个姓苟的领导,到基层检查工作,问一位工作人员贵姓,那位工作人员说,我不敢说。领导很纳闷,就问,你为什么不敢说?他说,怕你把我吃了。领导更不理解了,我怎么能把你吃了呢?那位工作人员很为难地说,领导,你姓苟,我姓史,这不明摆着狗(苟)吃屎(史)吗?”
裴光明被那个女士逗笑了,为了不让她再猜出更尴尬的姓,他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她,她看着他的名片,说:“怪不得你说你的姓不好,裴光明,哈哈,赔得光明正大嘛。”
裴光明觉得很扫兴,自己满怀希望炒股是为了赚钱,没想到在股市上遇到的第一个人竟然说他赔得光明正大,这也太不吉利了。他虽扫兴,但出于礼貌,他还是问了一句:“请问你贵姓芳名?”
她扬起头,用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看着裴光明说:“我的名字好记得很,我叫雷静。”
裴光明点了点头,说:“你是一个极端矛盾的人。”
“你怎么知道?”雷静显得很惊讶。
“你的名字本来就是两个极端嘛,在电闪雷鸣中还想求得安静,怎么可能呢?”
“你说对了,我就是一个走极端的人。”
裴光明想到她说的狗吃屎的笑话,就笑了。
“你笑什么?”雷静问。
“我觉得你这个人很有意思。”裴光明说着,又刷了一次卡,看着精密股份的走势。
雷静问:“你觉得精密股份能涨吗?”
“肯定能。”裴光明说。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
“我听我叔说,精密股份要重组。”其实,那时,裴光明根本连重组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叔是干嘛的?”
“精密股份的高级工程师。”
雷静把精密股份的走势图仔细看了又看,问裴光明:“你叔的消息可靠吗?”
裴光明很认真地说:“当然可靠了,我叔还能骗我不成?”
2.股票赔钱大闹跳楼
在股市上毫无经验的裴光明极力鼓动雷静也买精密股份,并胸有成竹地对雷静说:“你放心大胆地买吧,绝对没有问题,保你赚钱。”
就这样,雷静把别的股票赔钱卖了,以12.19元的价格全部买入了精密股份。
雷静买入精密股份后,精密股份最高时涨到12.34元,午盘报收12.29元。裴光明和雷静都显得很兴奋,期待着精密股份更为强劲的涨势。
可是,下午开盘后,精密股份在不到半个小时就从12.29元跌到了11.95元。裴光明和雷静寸步不离地守在交易键盘前,不停地刷卡,目不转睛地看着精密股份的走势,他们像守着散落一地的钞票一样寸步不离,甚至连厕所都不敢去上,生怕离开一步,自己的钞票就会被人抢走了或随风而去。他们就这样守着交易键盘,直到收盘时,精密股份都没有冲上12元,以11.96元收盘。
在此后的几个交易日里,精密股份从12元左右跌到了11元,一心想在股市上赚钱的裴光明已经赔了1万多元,买房的愿望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他心里很不是滋味。雷静也按捺不住了,她不断地问裴光明:“你叔的消息到底可靠不可靠,这股票根本就没有拉升的迹象嘛,形态完全走坏了呀。”裴光明说:“再等等看吧。”裴光明虽这么对她说着,但他的心里却越来越没底了。
裴光明给三叔打电话,说他买了精密股份后一直下跌,问消息到底可靠不可靠。三叔说:“我也是听厂里一些炒股的人说的,他们是精密股份的员工,消息应该没有问题吧。”
裴光明给三叔打电话后没有几天,精密股份不再下跌了,而且连续两天上涨,两天涨了6%左右。心情沮丧的裴光明似乎又看到了希望,可在此之后的3天里,这个寄托着他希望的股票竟然下跌15%,股价已经跌破了10元关口。
那几天,裴光明每天早上准时到股市,中午吃完饭后又急不可耐地等待着股市开盘,下午收市后,又怀着美好的想象希冀着第二天股市开盘。裴光明每天用在股市上的时间至少超过6个小时,这个时间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上班时间,好在他所在的部门不坐班,他每个月只需编一周的稿子。
可是,让裴光明想不通的是,12.05元买入的精密股份,在不到10天的时间里跌到10元左右,让他赔了2.6万元。他很焦虑,也很困惑,他这2.6万多元赔给谁了?是谁拿走了他的2.6万多元?焦虑不安的裴光明觉得压力越来越大了,他的日子开始不好过了。女朋友刘艳梅几乎每天晚上都打电话问他股票的情况,询问之后,总免不了抱怨,股友雷静只要见到他,就是埋怨,面对这种“内忧外患”的局面,裴光明开始怨恨自己,而且这种怨恨严重影响了他的工作和情绪,一向自信的裴光明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让裴光明在失望中感到欣慰的是,刘艳梅在抱怨他的同时,建议他不要天天去股市了,暂时也不要看股票了,让他抱着一个原则,赔钱不卖,直等到什么时候赚钱了再卖。
裴光明听了刘艳梅的话,两天没有去股市,他已经无法承受股票下跌给他带来的巨大压力。
第三天下午,裴光明正在编稿件,突然听到楼道有人大声喊叫:“裴光明在哪儿?”
裴光明听到这样的叫喊,觉得脑袋嗡嗡直响,他走出办公室,看见站在楼道里气势汹汹的雷静。雷静看见裴光明,手指着裴光明大声说:“你是个大骗子,你以为你躲在这儿我就找不到你了?你以为你骗了我就可以不了了之?”
雷静的大喊大叫,把报社编辑部所有的编辑记者都吸引出来了。大家都用疑惑不解的目光看着裴光明,不知道裴光明怎么骗了这个女的。裴光明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很生气地冲雷静说:“我怎么骗你了?你怎么这么说话呢?”
“你还敢说你没有骗我,你把我害死了你知道吗?”雷静摆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
“有话你好好说,你在这儿吵什么呀?”
“我就要吵,怎么了?”雷静显得异常愤怒,她像一只母老虎一样让人生畏。
裴光明所在部门的生活干事小张一脸微笑地对雷静说:“有话到办公室慢慢说,你看,你这么大喊大叫,会影响别人的工作呢。”
雷静看了小张一眼,指着裴光明说:“走!你跟我走,你得给我一个说法。”
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不良影响,裴光明跟着雷静下楼了。出了报社大门,走在裴光明前面的雷静突然转过身来指着裴光明说:“你马上给你叔打电话,问精密股份的消息到底可靠不可靠,我已经赔了5万多元了,那个股票的形态已经彻底走坏了,如果没有什么利好消息,它还会继续跌的,你知道不知道?”
裴光明大声说:“我不打!”
“你为什么不打?”
“我不想打,怎么了?”裴光明怒不可遏地说,“你在我报社大吵大闹的,你口口声声说我骗了你,你让我们报社的人怎么看我?我是骗财了还是骗色了,啊?!”
雷静指着裴光明说:“我问你,是不是你给我说精密股份有内部消息?是不是你极力鼓动我买的精密股份?”
“不错,我是建议你买精密股份了,你也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和分析,我让你跳楼你会跳楼吗?”
雷静盯着裴光明说:“你以为我不敢吗?”
裴光明避开雷静的目光:“你敢不敢是你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好,我今天就从你们报社的楼上跳下来,看与你有没有关系?”雷静说着,转过身,疾步如飞地向报社院子走去。
裴光明被雷静的言谈举止彻底搞蒙了,他曾经采访过很多做事极端的人,很多人都因为一句话、一件小事一时想不开做出极端的行为,雷静难道也是这样的人吗?她如果真的到报社楼顶要跳楼,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想到这些,裴光明冲上前去拉雷静。雷静大声喊叫:“你放开我,你不是说我跳楼与你没有关系吗?你为什么还要拦我?”
裴光明死死地抓住雷静的手说:“你跳楼是和我没有关系,但是,你在我们报社跳楼,你这不是害我吗?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害你,到底是你害我还是我害你?你松手!”雷静使劲挣扎,裴光明死死地抓住她的手,两个人就这样在报社门口纠缠着。他们的纠缠引起了行人的驻足围观,暴躁异常的雷静看了看围观的人,再次大声喊叫:“你松不松手?”
裴光明用几乎乞求的口气说:“你不要在这儿闹了好不好?”
雷静低头在裴光明的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见裴光明还不松手,她盯着裴光明问:“你还不松手是吗?”
裴光明用很平静的口气说:“你觉得你这样闹有意思吗?”
雷静见裴光明还不松手,她再次去咬裴光明,见裴光明的右手已被她咬出了血,但他还是紧紧地抓着雷静的手。
雷静见裴光明的手出血了,她怨恨不安地看着裴光明,目光游移,一时不知所措。
裴光明松开了流血的右手,用左手抓住雷静的手腕说:“我为我刚才说的话向你道歉,你在我单位门口这样闹,这……”
雷静看着裴光明流血的右手,声音变得温和平静多了,她看了裴光明一眼说:“你松手,我要回家。”
裴光明松开手后,雷静果然转身走了。看着雷静远去的身影,裴光明总算松了一口气。当他回到办公室时,几个同事七嘴八舌地询问雷静为什么口口声声说骗了她。裴光明说了他让雷静买股票的原委之后,生活干事小张说:“那女的看着挺漂亮的,怎么那么厉害?你的手被咬成那样了,看你怎么给你女朋友交代?”部门主任周聪说:“你还能炒股啊?我告诉你,不要因为炒股影响了工作,不要让那个女的再到报社闹了,闹得影响多不好。真是的,你不好好写你的特稿,你炒什么股呢!你以为炒股真的能赚钱?”
3.疼到骨髓里的割肉
隔了一天,裴光明到交易大厅,在交易键盘上刚刷了一下卡,雷静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出现在他身旁,她直直地看着裴光明问:“你是不是已经把精密股份卖了?”
“没有。”裴光明淡淡地说。
“真的?”雷静不相信裴光明的话。
裴光明打开自己的交易账户说:“你自己看吧,我也赔着呢。”
雷静一脸怨气地说:“你赔你活该,可你偏偏把我也拉进来了。我告诉你,这个股票形态完全走坏了,我认真地研究了一下它的资料,这个公司根本就不行,业绩也不好。我已经割肉走人,你也不要拿这个破股票了。”
裴光明第一次听说割肉,不知道她说的割肉指的是什么。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啥叫割肉走人?”
雷静用眼睛瞪着他说:“你真不知道,还是装傻?”
裴光明摇了摇头。
她说:“割肉就是把你买的股票赔钱卖掉了。”
裴光明说:“你已经赔了,现在割肉走了不是很亏吗?”
雷静说:“我赔了5万多,总比拿着继续赔钱强吧。”
“我想,一直拿着,它总有涨的时候吧,总不能老跌啊。”
雷静用一种鄙视的眼光看着裴光明说:“你看看那个走势,还要下跌呢!你要听我的,就割肉走人,反正我已经出来了。”
裴光明不知该说什么。
“你的手怎么样?”雷静有几分得意、有几分挑逗地问。
裴光明脸上露出嘲讽的微笑,说:“还好,没残,让你挺失望的,是吗?”
雷静看了裴光明几秒,低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裴光明盯着雷静说,“你把我手都咬出血了,你还说不是故意的,你要故意的话会不会把我的手咬断?”
雷静一脸无辜的样子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那天故意气我,我不是急了吗?”
裴光明说:“咬都咬了,说这有什么用呢?”
“你……你家里没有人问你呀?”
“哼!你瞧瞧我这手,我这几天连女朋友都不敢见,她要问起我的手怎么了,你说我能解释清楚吗?”
雷静用手把额前的头发向后捋了捋,说:“中午请你吃饭,向你赔礼道歉。”
“你的饭我吃不起,谢了。”
“你小心眼,还生气呢?我不是给你道歉了吗?”
“道歉有什么用?你在我们报社给我造成的恶劣影响,道歉能消除得了吗?”
“你这个人真没意思!”雷静说完,转身走了。
过了一会儿,雷静又来了,她对裴光明说:“中午请你吃饭,到底赏不赏脸啊?”
“不去。”裴光明说。
“那好,我走了。”雷静走了几步,又回来了,她说:“把你手机号给我。”
“我不是给过你名片吗?”
“丢了,要不是把你的名片丢了,我怎么会到你报社找你呢?”
裴光明又给雷静掏了一张名片,雷静笑了笑说:“这回绝对丢不了啦。”说完,向他挥了挥手,走出了交易大厅。
雷静在精密股份上赔了5万多元割肉后,裴光明依然继续持有精密股份,他还是抱着幻想,期望精密股份会上涨,可这个似乎和他作对的股票却一直阴跌不止,直到跌破9元时,他再也熬不住了。雷静力劝他马上割肉走人,其他的股友也劝他不要再拿这支股票了。
裴光明终于痛下决心,用壮士割腕的豪迈与悲壮,以8.9元全部卖掉了精密股份。他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卖掉精密股份时的情景,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他的心像被提到了嗓子眼一样,他觉得他卖掉的不是股票,简直就是用刀子在自己身上割肉。那一刻,他才真正知道了“割肉”这个词在股市上是多么形象、多么残酷,残酷得无异于酷刑。他觉得自己身上的肉不但一块一块被割下来,就连他那颗充满着激情的心也被切割得破碎不堪了。
精密股份让裴光明赔了近4万元。这支寄托着他买房希望的股票让他的13万元变成了9万元左右。他买房的希望在股市上变成了泡影,他平静充实、富有激情的工作和生活也因股票而变得混乱不堪、焦虑难耐。
4.听不进的忠告
割肉抛掉精密股份后,精密股份还在下跌,直下跌到6元左右才止跌。裴光明庆幸自己在8.9元时割肉脱逃。更让他庆幸的是,这支股票在几年后跌到0.8元左右后被做退市处理了。如果他当时听刘艳梅的,坚持持有,等待解套,他等待的将是“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
裴光明尽管成功脱逃了精密股份的阴跌,但近4万元的损失却无法让他逃脱女友刘艳梅对他的指责与抱怨。
刘艳梅每逢周末都会雷打不动地去找裴光明。他们一起逛街,一起动手做饭,一起商量如何去应对刘艳梅家人的强烈反对。刘艳梅已拿出了誓死与家人对抗的态度,她之所以以身相许、死心塌地地要和裴光明在一起,是因为她看重裴光明的人品和才华。她相信,有理想、有追求、有文学梦想的裴光明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理想。在她眼里,裴光明是一个诚实守信、正直不阿的记者,是一个感情丰富、心地善良的好男人。他们在一起时的那种奔放的、疯狂的、热烈的拥抱和接吻,使爱的力量一次又一次地聚集升华。每一次的欢爱她都会用心去体验,用浑身所有的器官和情感细胞去感受,这种体验与感受,使她对裴光明有了更为强烈的迷醉和依恋,使她对生活有了更多的憧憬与向往。
刘艳梅对裴光明的深切的爱,激发出了他生命深处原始的动力,给了他灵感,也点燃了他对生活的希望。裴光明对刘艳梅除了爱,还有一份感恩。在他认识刘艳梅之前,他曾谈过好几个女朋友,都是因为他在城里没有房子、没有根基分道扬镳。他始终相信,爱他的那个人一定在繁华都市的某一个角落等着他呢,只是机缘未到。当刘艳梅向他表达爱意时,他把自己的所有情况如实告诉了刘艳梅,没想到刘艳梅却说:“我看重的是你的人品和能力,我愿意和你一起创造属于我们自己的幸福生活。”刘艳梅的话让他感动了好久,当她把她的处女之身献给他后,他才相信刘艳梅说的话是真的。他才相信什么是缘分,什么是爱情。他为有刘艳梅这样的人生伴侣而骄傲自豪。身材修长的刘艳梅那齐耳短发、那流露着欢快热烈的双目、那丰满挺拔的胸脯和细嫩柔软的皮肤,总会让他着魔、迷醉。他有时会禁不住问自己:“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会喜欢上你呢?”
可是这个周末,裴光明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就连他在床上的表现都显得那么散漫无力、那么心不在焉。有一种说法,男人能留住女人的心,床上的表现是重要的手段之一。女人对情爱的感受比男人要细腻得多,如果不能让她欢畅淋漓、尽情地享受性爱之乐,就如同点燃一堆湿柴火,留下的只是呛人的烟雾。那天,刘艳梅意犹未尽地穿衣起床,有点不解地问:“你今天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裴光明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从来没有感受过失败的他,现在觉得心灰意冷、一败涂地。
“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刘艳梅说着便把裴光明的手拉过来,她喜欢抚摸他那双有力的手。那双柔软有力的手搓揉她的双乳时,让她觉得浑身血脉贲张,那双手抓着她两胯和臀部时,她觉得他简直就是一个勇猛的骑手。可是今天,当她把他的手拉过来时却发现,他的手背是青紫的,还留有牙印。她问:“你的手怎么了?”
裴光明像触电一样把手往回缩了一下说:“被狗咬了。”
刘艳梅又把裴光明的手拉过来,仔细看了看,说:“打狂犬疫苗了吗?”
“没有。”裴光明勉强地笑了笑。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笑得很虚伪。
“真的是被狗咬的吗?”刘艳梅一脸平静地问。
“真的。”
“是被母狗咬的吧?”刘艳梅问。
裴光明没有说话,他也不敢看刘艳梅。
“你在骗我。”刘艳梅说,“你的手不是被狗咬的,是被人咬的。”
裴光明看着刘艳梅说:“你怎么知道?”
刘艳梅笑了笑说:“我不但知道你的手是被人咬的,还知道你的手肯定是被一个女的咬的。哪个男人会咬你的手?如果男人咬了你的手,说明他不正常。”
裴光明不说话了。
刘艳梅用双手捧着裴光明的脸,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说:“裴光明,我可是真心真意地对你好,你可不能背着我和别的女人鬼混啊。”
裴光明一脸无辜地说:“你想哪儿去了,我是那种人吗?”
“那好,你告诉我,你的手到底怎么回事?”刘艳梅显得有点生气。
裴光明穿好衣服,点燃一支烟吸了几口,把怎么认识雷静,如何建议雷静买入精密股份,雷静如何到报社找他,如何要跳楼,他如何阻挡,她如何咬了他的手详细地给刘艳梅说了一遍,刘艳梅听了之后问:“这个女的是不是精神不正常?”
“谁知道?我不了解。”
“我告诉你,以后不许跟这样的人来往。”
“我知道了。”
“我还没顾上问你呢,你买的股票赔了多少钱?”
裴光明说:“我说了你不许急。”
“赔得很多吗?”
“我已经割肉走了。赔了将近4万元。”
刘艳梅很吃惊地抬起头:“你说赔了多少?”
“将近4万。”
刘艳梅冷笑了一下说:“你可真是大手笔,你写稿件是大手笔,炒股也这么大手笔,你可真是个人物啊,我没办法不佩服你。”
“我会想办法挣回来的。”裴光明说。
“4万块钱是什么概念,是我两年的工资,你用了不到一个月就赔了4万,你的每一分钱都是你写稿子赚的血汗钱。4万块钱你写多少稿子才能挣来?我劝你不要炒股,你听不进我的话,说有什么内部消息,这回好,赔进去了。傻了吧?心疼吧?我不相信你不心疼。”
裴光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刘艳梅说:“我不想埋怨你,也不想责怪你,我只是担心,你把时间精力分散到股市上去了,会误了你的工作,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我劝你不要炒股了,这样炒下去会毁了你的。”
刘艳梅的话说得语重心长,但是,她善意的忠告对初次割肉后的裴光明来说,既听不进去,也想不通。他心想,股市上有那么多人挣钱,为什么我赔钱?我赔的钱被谁挣去了?他幼稚地认为,既然别人能挣我的钱,我为什么就不能挣别人的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