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杂的街道上,卢惊鸿一行人追出来叫道,“等下楚歌,你干嘛不让我把那赌坊拆了啊?”
对于不能做坏事,卢惊鸿内心很是不爽。
李英明紧随其后,也是不明,疑惑道,“是啊楚公子,这归明赌坊做法不当,都欺负到你头上了,咱们为何要放过他们呢?让我和无能一道拆了岂不是快事一件?”
为此,他实在是想不通啊。
“就是,要不是你拦着。本少爷说什么也把它拆了,竟敢将主意打到你身上,也不看看本少爷我是谁。”卢惊鸿跟着点头,有点不高兴的说道。
“呵呵,你们懂什么,这叫不和他们一般人见识知道不。”梁无用无奈的转回身解释道,“况且今天我确实是心情大爽,饶了他们又何妨。”
谁说不是,那可是在赌桌上一言定风云啊。简直比赌神还爽,只不过梁无用有点奇怪的是,他的听力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好了?随便凝神一下,就能听出骰子的落地声,从而判断出点位。
太奇怪了,怎么会这样呢?
梁无用想不明白,所以神色有点出神。
而他的话以及表情,看得那两人一愣,都心下想到,你倒是开心了,可我们就郁闷了。
要知道,我们还不是为你出头。现在好了,你直接来了一句舒坦,就息事宁人的将我们晾在一旁。
有道是卸磨杀驴也不用这么快吧楚歌……
真的是岂有此理!
两人越这么想,脸上的不悦就越是明显。
只见卢惊鸿冷声道,“楚歌,你可别不识抬举啊,刚才可是我们俩为你不平,你现在反而觉得是我们俩小气了是吧?”
不待李英明阴沉发话,梁无用笑道,“表弟,你此言差矣。今天是你非要拉我过来的,出了事你们不扛,难道要我吃亏不成?”
我去,世上还有这种厚颜无耻之徒?
卢惊鸿两人瞪大了眼。
李英明哼了一声,随即看了一眼卢惊鸿,意思非常明确,梁无用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人是你拉来的,本着我们一致对外的精神,本少爷帮下也没什么,只是你这表哥的态度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虽然他文采出众,可是身份却不匹及他们,就不能低调一点吗?
他李英明是谁?可是长平城的纨绔子弟,何时受过这种气。既然能和卢惊鸿玩到一块,那就说明他的脾气一样是冲动无脑的,要不是看在卢惊鸿的份上,恐怕他此刻还真会让下人把梁无用打一顿,然后扔在大街上。
看他梁无用还爽不爽!
“哼,无能,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想到他们两人的表亲关系,李英明无法发作,只能忍下这口气离开。
“糊涂鬼你要去哪儿?”卢惊鸿心里也是不快,立马问道。
“喝酒。”李英明觉得现在心中烦闷,唯有一醉才能忘掉不快。
“正好,本少爷也想喝酒,一起吧!”
“好。”李英明点头,率先离去,连和梁无用告辞都懒得招呼了。梁无用只是轻轻一笑,也想离开,去办自己的事。
他差点忘了一件事,昨天因为吟诗一事,害李英明丢失了颜面。现在又加上赌坊插曲,自己风轻云淡的态度,似乎让他新仇旧恨一起算啊。
只不过李英明没有发作出来,应该是看在了卢惊鸿的份上。
“哼楚歌,以后你的事,本少爷我绝对是不会管了,只要你不娶我姐,你爱咋滴咋滴,本少爷我从此懒得搭理你。”卢惊鸿留下话后,白眼一翻,便跟着李英明去喝酒了。
他们一行人刚走,梁无用就苦笑了下,转身踏步。
谁要你搭理啊?我梁无用行事,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
不过,没有走远的梁无用还是回身喊道,“表弟啊,你还是早点回家吧。姨娘可是吩咐过了,最近你还是少出门的好。”
“楚歌!你少拿我母亲来压我,我就不回去怎么滴,看谁能奈我何!”远方,只有卢惊鸿不屑的语气传了回来。
事已至此,梁无用也觉得自己已经问心无愧,故没有再劝,而是走向了街道。
踏马的,要不是因为楚歌的身份,他梁无用才懒得到多管闲事呢。
……
……
其实,今天梁无用的心情确实不错,昨晚因为文字不通自闭的心态,早已发泄在了赌桌上,所以,走起路来,梁无用十分惬意。
没过多久,他就打听到了识字的渠道在哪了。
“这就是长安学堂?也没什么出众的嘛。”站在门口,梁无用望着门前普通的装饰,实在是无法联想到当他打听怎么求学时,人们说起学堂后,眼里对它的那份尊敬,竟然只是一个和普通民宅没什么区别的地方。
没错,长安学堂就是长平城内唯一的授学之地,听说教书先生曾是书院的教习,学问大着呢。
“就是你了。”梁无用只要想到即将可以识字,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便想进去报名,谁知,竟被类似看门的一个老汉挡在了门外。
“这位公子,学堂不久前已经结束夏季学业,暂不招收学子,若无事,就请回吧。”
“大爷,我想问问,那什么时候开学啊?”眼看曙光将近,不成想竟得如此结果,梁无用有点急了,恭敬的问道。
那老汉看了看梁无用,以为是城外某些村寨的寒门学子,不知道学业已经结束了,便微笑的解释道,“这个啊,那你可有的等咯。咱们长安学堂是每年一季招生,无论贵贱,都可报名。现在如果想求学,那只能等到明年春天了。”
知道信息后,梁无用立即一惊,心道还有这种操作?
也就是说,长安学堂的学期是一年一个季度。
学堂关门,这怎么可以,眼下梁无用除了通过求学长安学堂来知文以外,要想通过别的途径可是不行啊。
因为他现在的身份是楚歌,求学长安学堂,并不会引起别人的起疑,但要是通过别的地方来认字的话,未免会被发现,届时卢家一定会识破他的身份。这险,梁无用可不能冒。
“那大爷,那个学堂先生还在吗?”梁无用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问道。
闻言,老汉就奇怪的打量着梁无用,说道,“先生啊,正忙着呢,没空!你还是快走吧!”
一说完,老汉就不耐烦的对着梁无用挥手,下了逐客令。梁无用哪里肯罢休,刚想讲些古文道理,说服老汉让他进去,没想到不管用,还是被老汉赶出了台阶下。
“大爷啊,我这是有事想向先生讨教一二,你就不能通融……”
“你这后生,老朽都说了,先生不便见客,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老伯,话可不能这么说,常言道学时有限,然学海无涯,我…在下自知学问已至瓶颈,有些地方还有不解之处,得和先生请教一下,才能解开迷惑。”梁无用脑子一转,便文绉绉的说了起来。
正当老汉生怒,欲继续赶走梁无用时,门内突然传来了一个文雅的声音,然后走出了一个白衣青年。
“常伯,门前何事如此惊扰?”
那老汉马上回身一拜回道,“先生恕罪,是有人不知好歹,在门前无端生事,老朽才欲赶走,不料,竟叨扰到了先生。”
“我没有,只是有些事想请教一下先生。”一看正主来了,梁无用立刻挺正了身板,抬头平视着门上之人,不卑不亢的说道。
“哦,我看这位公子仪表堂堂,想来定是哪家才俊,不知有何趣事缠身,不妨说来听听,或许我还可解之一二。”温知书生得俊雅,他话语说出时,身上似有一股儒气弥漫,轻笑的看着梁无用。
梁无用拜会道,“趣事倒没有,我只是不知学堂已经休业,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无妨,既无趣事,那便是心中有惑了,请进吧。”温知书沉吟后,点了一下头,就笑着向梁无用做了个请势,“也罢,近日我也看到了首诗词,正好心有不明,就与公子讨教一下吧。”
诗词???
梁无用有些迷惑,他不知道这个人说的是什么意思,本想问个明白,却见他已经转身走了进去,梁无用无奈,只好压下,跟了上去。
“常伯,准备几杯清茶,我要与这位公子论文一番。”温知书踏步中,轻声的下令道。
“诺。”那老汉一看结果如此,只能应声去准备茶水了。
另一边,梁无用跟在温知书后面来到了一处小筑,在温知书的邀请下,两人居石桌而坐。茶未至,他们相视而笑时,仿若人已似故知。
两人坐下不久,梁无用看了一下周围的景色后,说道,“先生,这里好安静啊。”
“呵呵,学子尽回,此地自然静若风云。”温知书看了一眼外景,笑着说道。
梁无用点了点头,也觉得就是这样,便又问道,“对了先生,你刚才说有什么诗词要与我讨论,不知道是什么诗词啊?”
“这个不急,公子还是先告知心中有何惑事,待我解后,咱们再论不迟。”温知书又笑着回了一句,神色很是淡然。
梁无用觉得也好,就说了一些这个世界没有的典故道理以及天南地北的囫囵话,都在温知书的思量下,轻描淡写的解答出来,更是举一反三,将问题还给了梁无用,娓娓而谈。待老汉奉茶而上时,两人的论文之道,竟似不分输赢一般。
对此,老汉眼里闪过了一抹惊色,终于不再小瞧相貌堂堂的梁无用了。
“今日与公子的一番言论,倒是让温某大开眼界啊,请。”温知书倒了俩杯茶后,抬手示意后,自己才品了一口说出。
“先生过誉了。”梁无用表情微笑,谦虚的说道。
“公子有所不知,先生向来是不会轻易夸人的,能得此夸赞,想必公子定是一位胸怀才气之人。呵呵~”老汉在一旁轻笑着解释道。
梁无用一听,转头就看到了温知书脸上的笑意,他先是拿起茶杯闻了下香气,喝完口茶后,轻声说道,“先生真是太抬举我了,我这些文理在先生面前只怕是班门弄斧,不值一提。”
说完,梁无用放下了茶杯,一笑而过。
温知书却是抬手挥了挥,笑道,“在我看来,公子这文理不仅上乘,而且还暗藏别韵,倒是让我大吃一惊。比如这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每每念起,当真是让人惊其佳境,似那气吞山河,不错不错~”
“呵呵,不敢当不敢当。”梁无用绕是脸皮厚,也不得不有点尴尬,委实是不好意思啊。
这词正是出自论语中孔子一说,梁无用拿来卖弄,确实是厚颜无耻。
“能说出这等词句,公子果然厉害,温某敬佩。”温知书拱手重重的说道。
顿时,梁无用突然苦笑不已,说道,“先生这是折煞我啊。”
温知书立即摇了摇头,说道,“公子才华横溢,自能当此一夸。”
我才华横溢?梁无用差点就信了,他虽然是某高级学府毕业的,要说这理学还行,文学嘛,他可是半斤八两。
当下梁无用反驳道,“不不不,先生你还是别取笑我了。”
意外的是,温知书站了起来,踏步走到阑珊,望着景色轻声吟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然后回过头看着梁无用说道,“能作出此等诗句,公子还觉得是在下在取笑吗?”
“噗……”梁无用正好在喝茶呢,一听诗句后,忍不住吐出了茶水。
额,这不是他在花月楼吟的诗吗,怎么学堂的先生也知道了?
似看出了梁无用的疑惑,温知书解释道,“公子莫要见怪,是一学生今早说与我听的。”
学生?
你们学堂不是放假了吗?
怎么还有学生啊,难不成还有留学生一职?
于是,梁无用好奇的问道,“是谁?”
“一个与你一样执着之人,说来也是凑巧,她求知欲与你一般无二。”谈及那人,温知书不由得莞儿一笑。
“我不解的是,以公子的才智,足以在卢惊鸿之上,公子为何还要求学呢?”
温知书很不理解这点。
“先生不知,有道是学海无涯,达者为先。我虽然吟诗吟的好,却不见得就是才华横溢啊。先生,你说是不是?”梁无用没有着急,轻声笑道。
温知书听后,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后走了过来,坐下说道,“也罢,既是求学若渴,我岂有不授之理。明日早时你可自行来此,届时我自会倾囊相授,你先回去吧。”
“多谢先生,那我就先告辞了。”梁无用面上一喜,告辞起来。
“常伯,送客。”
“诺,公子请。”
在老汉的躬身邀请下,梁无用赶紧喝完了杯里的茶,站起来对着温知书一拜后,跟着老汉走了出去。
“楚歌,唐人吗……”
小筑里,温知书目送着两人,微微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