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河南域,糜城。
糜城属于海港城市,是两片大陆相互交通的重要桥梁,也因为文化交流以及历史原因,糜城很富庶,非常富庶,但是对底层的那些人来说并不是这样的。
一处位于糜城角落的贫民区里生活着肤色各异,发色,瞳色尽皆不同的各族奴隶,比普通百姓更卑贱的奴隶。
贫民区只在糜城这个三不管地带存在,因为糜城属于煌国领土,所以有将士驻守。但对于贩卖奴隶的买卖,驻守的将士只能睁一只一眼闭一只眼,毕竟战乱过后肯定有不少奴隶产生,总要找个地点安置,交易,而糜城就是不二之选。
这些奴隶有的父亲曾经是位极人臣的将军,有的母亲曾经是某族美貌倾城的公主,但更多的是因为战乱失去双亲,流离失所最终被奴隶贩子捕获,作为货品而获得粮食。
被关在笼子里生活的年少奴隶们吃着生硬的黑面包,双目无神地看着笼子外面一波接着一波走过的“主人”他们知道幸运被买回去,遇着好人可能还有活命的机会,运气不佳的只能继续过着奴隶的生活,如同他们此时的样子。
一名身穿朴素服装的中年男人带领手下走进贫民区。
彪悍壮实的奴隶贩子满脸讨好之色跟在中年人身旁,逐一介绍着笼子里的奴隶。
他身后跟着三个人,两名少年,一名少女。四人腰间都带有佩剑,行色自然地行走在贫民区中,温和的目光扫视着摆放在笼子里的“货物”。
一头艳丽红发的少女在糜城里不算罕见,红褐色的眼眸看见那些无助,无神的眼睛时心头一阵抽搐,看着他们一口一口地咬着手中那块沾上灰尘的黑面包,想起法器里有一些吃剩下的干粮。
调动意念从法器里取出干粮,关注着少女一举一动的少年并未阻止她。在多年合作养成的了解里,使得他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笼子里的奴隶们似乎闻到香味,纷纷抬起头看向香味的来源,入眼看见的是一块白面包,不是他们手中的黑面包,而是散发着面香味的白面包。
一笼子未满十四周岁的奴隶瞬间汹涌到栅栏,一根根皮包骨的瘦弱手臂拼命伸出想抢过少女手中的面包,一双双瞪圆的眼睛发着光看向少女,少女没有被眼前一幕吓到,只是眼眶里的泪水打着转,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掉下来。
她距离笼子有点远,需要往前走两步,但就在她左脚踏出一步的时候,一声怒喝从身边传来,不是熟悉的声音,她没有理会。
奴隶贩子三步跑到笼子那边,手中拿着的木棍狠狠砸向那一根根想获取食物的手臂上,一边怒嚎道:“别用你们下贱的手触碰上帝,作为上帝的使徒,我可以将你一一处死以获得上帝的原谅!”
她看着这个奴隶贩子的动作,红褐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情绪,唯有眼眶里将落未落的泪水终于承受不住情绪波动流出了眼眶。
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意味不用明说。
一棍一棍地敲击在哪些手臂上,收回被打痛的手臂,奴隶们只剩下一双眼睛可以看着不远处的白面包了。
彪悍壮实的奴隶贩子教训了奴隶们一番,转身对一直默不出声的少女献媚说道:“他们不敢在冒犯您了,您请随意。”
少女对奴隶贩子点点头,右手拿着白面包伸过栅栏,一名眼尖的奴隶少年眼疾手快地抢过面包迅速放进嘴里,其余注视着少女一举一动的奴隶都发现少年的动作,纷纷扑倒他争夺已经被他咬下一半的白面包。
奴隶中不乏兽人这一类肉体强悍的半兽半人,人类之躯自然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一场争斗自然以流血收场。
奴隶贩子眼角带笑地看着鲜血横流的场面,不多时地上已经躺下一个奴隶少年,可以清楚看到少年的脖子被一些锋利的东西划开,鲜血流了一地,生命迹象逐渐消失。这名奴隶的死亡让奴隶贩子眼角的笑容更灿烂,免了一个人的粮食还收到补偿,不错不错。
在他看来这样的交易最划算不过了。
奴隶贩子的细微变化都看在少女眼中,看向已经结束战斗的笼子里,还站在原地或者说还有呼吸的只有五人,有四个身上沾有血迹。
一个年龄只有十二岁的小女孩蜷缩在笼子角落,惶恐的眼神看着地面,小身躯不住颤抖,透过破烂的外衣可以看见小女孩只穿了外面那件不算衣服的衣服,小腿,脸颊都是淤青,显然是奴隶贩子故意将她和一群少年困在同一处笼子里。
四个少年都分别咬着一块白面包,蹲在地上吃着。兽人少年口中的面包最大,身上的血迹最多,无疑是这个笼子里最强的人。
少女看向许素,四人都以他为首,只要他点头,面前这个兽人少年就能获得自由和新生,就像以前的她一样。
许素逐一看了下四个少年,眼神只在兽人少年身上扫过一下便落到蹲在一旁口中却咬着一块带肉丝的白面包的少年,少年一双深邃如墨的黑色瞳孔散发着阴沉冷意,正看着那个高大的兽人少年。
许素笑了笑,手指指着少年一锤定音道:“就他了。”
三人对许素的话毫不怀疑,他确认的事情就是正确的。奴隶贩子喜笑颜开,其中一个少年将一袋流通东土的货币交给他,不多不少正是里面那个少年的身价。
奴隶贩子数了数确认无误后,拿出钥匙打开笼子,用不知那族语言叱喝着那个少年,少年听懂奴隶贩子的意思,眼神缓缓扫过笼子外四个衣着不凡的人,最终停留在许素身上。
看到少年看向自己,许素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拦住奴隶贩子手中敲向少年的木棍,对少年招了招手:“出来,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少年似乎听懂许素说的话,迷茫的眼神闪过一丝清明,步履蹒跚地走出木笼子,经过兽人少年时,他朝他看了眼,眼神之中嘲讽味道甚浓。头脑如何简单的人都能看懂这个简单的眼神,兽人少年怒不可遏,举起钵盂大的拳头就要往少年头上砸去,突然一道剑光闪过,兽人少年的右臂寸寸掉落,如同秋叶落地般萧瑟。还没等痛楚反应到脑子里,少年已经走出笼子来到四人身边,原来少年根本没在意这个曾经的同,或者说朋友。
“啊!”强烈剧痛侵蚀着思绪,但痛嚎声戛然而止,兽人少年意识到如果放声痛嚎很有可能就此结束生命,所以机智地止住喊声,强忍住剧痛。目光扫到少女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钢剑,惊恐的情绪第一次出现在心头。
“诶呀呀,大人们,你这一剑可让我损失惨重啊,这个兽人已经有人定下了,你这断他一臂,我可怎么对顾客交代啊。”奴隶贩子在一旁假意痛心。
“赔多少。”许素淡然说道。
“五百金币,连同地上这个还有他们受伤的医药费。”奴隶贩子狮子大开口。
同行三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却见许素大手一挥:“小魅,给钱。”
少女数了五百金币交给奴隶贩子,许素朝那名只有十三岁的少年问道:“你看看里面有你同族的朋友吗?”
恢复精神的眼眸扫过笼子里大多奄奄一息的同类人,不自觉地看向那个蜷缩在笼子角落瑟瑟发抖的小身躯,瞳孔剧烈颤抖一番,最终摇了摇头:“没有。”
“人力有穷时,终究不能救下所有人。”这是父亲临终时和他说的话。
许素欣慰一笑,继续问他:“你敢杀人吗?”
少年猛地抬头看向那个带着和善笑容的中年人,迟疑了一下,权衡利弊之后,点了点头。
“哐当”一声,一把短剑丢在少年面前的地上:“杀了他。”手指指向那个兽人少年。
捡起短剑,看向兽人少年,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的大脸上满是惧怕的表情,逃跑的念头只出现一瞬便消归于无,看着这个第一次落入奴隶身份结识的朋友,语气急促匆忙地用兽语说道,大概意思只有在场为数不多的人听懂,少年苦笑,同样用兽语说了一句话,然后捡起地上的剑鞘,还剑归鞘,其中意思不言而喻。迎上许素的目光,毫无惧色。
“好好好,有胆色,有底线。”欣慰地拍打着少年的肩膀,那个逃过一命的兽人少年一头冷汗。
“像他吗?”许素向其余三人问道。
少女首先反应过来,将面前这个少年和脑海里的一个人影重合,噗嗤一笑:“是挺像的,不过他可比哥哥帅多了。”
其余两个少年也同样反应过来:“如果让老大知道小魅笑他,估计会气个半死。”
“就是就是。”
红发少女娇蛮道:“谁让他一去不回,哼。”随即直视少年道:“你有名字吗?”
少年不假思索回应道:“君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