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风和日丽,众人终于回到玉屏山,百里溪等人已经在山下迎接,君臣相见,也算是其乐融融。
百里溪等人又一一见过夸父、狐不谐、铁衣、铜袍等人,竟然也各自有些旧识,于是众人说说笑笑,也不讲什么规矩,欢欣鼓舞的上山而去。
邻近山顶,公孙弃问道:“我记得这玉屏山脚下,除了有邰国,好像并没有其他国家,为了今日看见多了许多住宅?”
龙神说道:“这可是司衡的功劳,我等离开之后,司衡便将玉屏山做了一个重新布局。即便是在我瞧来,这成形之后的布局,便是龙族拼尽全力,也攻不下来。”
公孙弃看向百里溪,大感兴趣,便让百里溪介绍一下是什么布局。
数月不见,百里溪好像人已苍老了许多。
“粗谋浅划,难登大雅。陛下,诸位上神,请往山下观看。”
众人往山下看去,只见下方炊烟四起,人声鼎沸,向外绵延近百里。百里之外,一群人在忙活着,像是在种地,又像是在操练一般。
百里溪接着说道:“臣挑选了一些国家的人搬迁到玉屏山下居住,此处地势平坦,土壤肥沃,安心耕种,是不愁吃穿的。这些人包括他们的后代,将会成为木族的新生力量,也是木族未来非常优秀的兵源。
同时以农养兵,以兵护农,这些人战时为兵,和时为农,也大大节约了需要耗费的资源。”
“臣规划一期在玉屏山下方圆百里,实验此举,已有些效果。
待形成完善的模式之后,再向外扩张。预期扩张到三百里之后,便可再做分城。
使两城之间,可以互相守望,一城被围,另一城便可相救。如此整合起来,每隔数百里建设一座城池,依法炮制,木族便如同铁板一块,牢不可摧。只是做得这样,至少需要千年时间,微臣只怕是没有机会看到的。”
公孙弃听了大喜,他一直觉得木族的兵力太少,防御也未免太弱。百里溪这个规划,真的是将木族所属,建设的如同铁板一块。
于是对百里溪称赞有加,可是想到百里溪就是一介凡人,不能修炼,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可惜。
公孙弃当众表态,言说必定要寻得奇宝,让司衡与天同寿。
众人都喜笑颜开,称赞百里溪和青帝。百里溪却不悲不喜,说完便站在一侧去了。
到得山顶,公孙弃举目眺望,只见东海之上,微波粼粼,斜阳日暮,将女魃雕像的影子拉的老长。
公孙弃心中又想起灵感仰,不知他现在如何,可曾找到女魃了。
当天晚上,酒席宴罢,公孙弃坐在青帝苑的主位上,令轻尘仙子拟写旨意,准备给众人安排封赏。
“封祝融做火正神,领五千兵士,司教导之事,待得收复火族,君可自去火族执政。”
“封刑天做火神将军,领五千兵士,但有战事,可以自行决策,先斩后奏,不必向我汇报。待得收复火族,亦可自去。”
“封闻达做监察使,领雷神卫,监察百官德行。另赐雌雄双鞭,上打昏君,下打奸臣,见此双鞭,如孤亲临。”
“封狐不谐做医正,教导医术,治病救人,同时负责内库总领,负责内库组建及物资发放。”
“封铁衣做土正,封铜袍做水正,司募兵及相应后勤之事,兼任考察之职,记录大荒风土人情、地理百科,作《玄天宝录》,以传后人。”
“愿诸公能各司其职,各尽其力,为木族效力,还百姓盛世和平。”
这六人听了,纷纷跪倒,皆很欢喜。
祝融更是说道:“火族败将,承蒙青帝收留,不敢言执政之事,但为陛下征战,绝无二心。”
公孙弃站起身来,扶起众人,对祝融说道:“我等皆是为百姓而战,为正义而战,为和平而战。只要愿意做这件事,无论是谁,无论在哪,都是孤的兄弟。”
祝融又说:“青帝陛下一心为民,真乃一代明君。”
众人也双手端起举杯,抬过头顶,大声喊道:“青帝陛下一心为民,真乃一代明君。”
公孙弃摆手示意众人就坐,又询问其他事宜,做些安排,处理的有模有样。
轻尘仙子看了,心说此番他已做定青帝之位,以后再也不会心生让位之意了,幸逢明君,心中为木族百姓高兴。可是想起他前番多次推让才肯做木族青帝,和现在已对比,又不由得生出一股失望之感。
帝王心术,他还会是之前那个鲁莽的少年吗?
一夜无话,翌日清早,众人各司其职,自去忙活。公孙弃想起之前在九黎时龙神说的话,便想到木族各地去考察民风,看是否适合木族民情。
于是便将国事安排给龙神和百里溪做主,刑天和祝融报仇心切,已经开始招兵买马,训练兵士。
自己便带闻达和铁衣、铜袍三人微服私访,到民间考察民情。
轻尘仙子也要跟去,公孙弃说道需留她在此监管,以免又生出什么乱子。
又有龙神拦住轻尘仙子,言说有事相商,轻尘仙子这才没有跟去。
等到公孙弃四人走远了,龙神对轻尘仙子说道:“青帝并非池中之物,不能束在牢笼,看的太死,他迟早要挣脱束缚,离你而去的。”
轻尘仙子羞红了脸,跺着脚说道:“龙神姑姑莫要胡说,我只是担心青帝陛下伤势未愈,贸然出行恐有危险。”
龙神笑着打趣道:“怎么?你还能替他换药不成?”
轻尘仙子跺着脚喊了一声“姑姑~”,便捂着脸跑开了。
龙神看着她的背影,又转头看向女魃的石像,叹气不已。
“如果当时我能给他自由,也许,我们现在连孩子都有了吧。”
此间对话,公孙弃当然毫不知情。不过,他一路上也在想着,自己对轻尘仙子到底是什么想法。
是真的喜欢她?还是把她当做了晏芙瑶?
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自己身为木族青帝,总不可能喜欢上那杀人如麻,诡计多端的妖女吧?
可是,为什么在四下无人,一片漆黑的夜里,自己又经常想起她呢?
四人向东走了约莫十日,沿路所见,民风淳朴,却极彪悍。
民间也多是一夫一妻制,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年轻人希望能自由恋爱,可是父母长者,思想已经根深蒂固,很难改变。
到得第十日,来到中荣国,听见沿路老者谈论大荒形势,分析的头头是道,公孙弃很是惊奇,便问这些老者身居偏僻之地,如何得知大荒之事?
其中一位老者说道:“此去东南方三百里左右,有一座合虚山,山中住着一位神仙,自称宁陶,号做跷龙真人。常来与我们谈论大荒形势,所以我等无事便聚在一起闲聊。被客人听了去,莫要见笑。”
公孙弃见这些老者须发皆白,谈吐豁达,不由得对这跷龙真人起了很大的兴趣,想要去见上一见。
于是谢过众人,又掏出些钱财相赠。谁知那些老者见到公孙弃掏出钱财,反倒都很生气,言说好心告诉你缘由,却拿钱财玷污了他们的善心,便摆手将公孙弃赶走了。
公孙弃没想到这些老者竟能说出这种话来,也觉得羞愧不已,心中更想去看看这宁陶是什么神仙人物。
于是四人便向西南方向行进。过了三日,果然见到一座高山,直插云霄,瑞彩纷呈,山间似有日月起伏一般,当是合虚山不错。
这时就听山上有人唱起一首歌谣,歌词如下: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清山。
误落凡尘里,一去八十年。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开荒合虚野,守拙归园田。
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
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巅。
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自山中走出一个樵夫,挑着两担木柴,笑容满面,怡然自得。
公孙弃上前拦住问道:“神仙留步,神仙留步,请问足下可是宁先生?”
那樵夫放下木柴,拿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豪爽一笑,接着说道:“我可不是你要找的老神仙。”
公孙弃说道:“适才听您所唱歌谣,意境深远,以为足下便是宁先生。”
那樵夫答道:“老神仙经常做些歌谣,教给我们传唱。我等粗鄙之人,学唱久了,便也能领会老神仙歌谣中的意思,也就豁达许多。所以每次上山砍柴,都要唱个几遍。”
公孙弃心中惊奇,按理来说,这樵夫干的是最苦最累的活儿,能在宁陶的教导下,保持这样乐观的心态,真是让人佩服,若是他能出山相助就好了。
公孙弃急忙问道:“请问长者,宁先生住在何处?”
那樵夫指着山上一团云雾聚集之处,说道:“从此处上山,见到两尊石像守在那云雾前面,客人从持剑的石像后面走进去,向前走一百零八步,左转走六十四步,然后闭眼原地转圈三次,便能见到先生的住所。”
四人相视一眼,皆觉得这宁陶道行不浅,便辞别了樵夫,向山上走去。
走着走着,闻达突然停住,捋须说道:“宁陶……宁陶……微臣知道这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