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仍然是长夜;一成不变,漫漫无期的长夜。
无论发生了什么,长夜依然是长夜。乱世的长夜是长夜,最后一夜也是长夜。
“招魂大法的条件极为苛刻“江倚月似乎看穿了萧随云眼神里的激动”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不能那么做“
萧随云眼里的炽烈暗淡了,他默默的低下了头
”招魂大法是歌舞鬼世家的不传之秘“江倚月道“执行招魂大法,首先要在对象头七之前,第二需要他的尸骨完整。人死后的意识被强行拉回来就已经是逆天而行。我们只有很短的时间,而且只能有我们两个人,不然阳气太重招不回魂。第四就需要极为深厚的灵力—-就类似于你们剑客的内力剑气”
“你够吗”
江倚月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招魂大法不到最后时刻我们是不会做的。我的祖师爷就是因为滥用招魂大法瘫痪到死。。”
萧随云看了看江倚月“那不做了。我自己去查”
“不行,一定要做”江倚月看着萧随云“我欠你的”
“你没有”
“对不起”江倚月道“就让我弥补你一次。好吗?哪怕你不再把我当作朋友”
“我也没有说过这句话”萧随云转变了话题“等一下,也就是说阴曹地府是真的咯?”
“你想找阎王单挑?”江倚月笑着道
“然也”萧随云却一脸严肃”其实我。。我想。。“
江倚月收敛了笑容“我明白。“
萧随云脸上怒气未消,却无声的叹息了
”人死了以后不会去阴曹地府,但是意识,也就是灵魂会四处飘散,缓慢的融化,成为世界的一部分。意识飘散后的七天内会有一次大汇聚,相当于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而招魂大法就是强行把他们具象化“江倚月道“之前有人问过那些意识死后是什么样的,但他们从来不回答”
萧随云道“必须要七天之前吗?别的人真的不行吗?哪怕见一面。。”
江倚月越来越严肃“我做不到。没有人做得到从亿万个分散的意识体里抽离出毫无特征的几个再把他们装回来”
“她不是毫无特征的”萧随云叫道“她就是她,最特别的她,我一定能认出她的”
江倚月叹息道“别想了,我真的不行。对不起”
萧随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掩藏眼角悲伤。
江倚月也坐到他身边,举起手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才放在他的肩膀上
“我理解你,但是她就在你的身边“江倚月指着无尽的长夜”她一直都在你的身边“
萧随云哭了
“这把宝剑真的好”狱卒弹了弹那把剑“真好,坚韧,锐利”
“能换多少?”
“五百两!”
“才五百两?我觉得五千两都不是问题”
两个狱卒谈论之际,闻得长恨丹青生尖叫道“别动那把剑!”
两人哈哈大笑“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这把剑不如给哥几个卖了玩玩。也好实现贯彻一下你们风花雪月斋的教条”
丹青生被倒吊在屋檐上,血从他的浑身滴下,在地板上形成一个小血洼来
“你们把那把剑放回去“囹圄生道,他又问长恨丹青生“不必受苦了,就告诉我们一点点信息,我们就放你回家”
“我的家就是风花雪月斋!”
“你没有亲戚,朋友,兄弟姐妹和爱人吗”
“我的亲人,朋友,爱人就是风花雪月斋!”
囹圄生叹了一口气“再打”
于是乎长恨丹青生身上又挨了不少鞭子。起初他还笑着应对这“该忍磨难”但现在他却越来越笑不出来。眼角甚至有了一些被痛出来的泪珠。但是他依然闭着嘴,什么都不说。
“刚刚还被吊着灌了点辣椒水”囹圄生解下长恨丹青生“你现在应该挺难受的”
果然丹青生“呕”了一声,吐出了一堆胆汁
“你真的是巴不得让别人知道你是风花雪月斋的人”
长恨丹青生笑了“我以此为荣”
“难道真的不是其他组织想要加深风花雪月斋与萧随云之间矛盾吗?这何必呢。。”囹圄生皱起了眉头。长恨丹青生搓着鼻子,里面刚刚被灌过辣椒水
”真好,还有辣椒吃”牢内的人不知道是真的馋还是讽刺
“那你怎么不想想,你的风花雪月斋怎么不救你回去呢”
这句话一出,丹青生安静了。
囹圄生看着长恨丹青生,居然有些心软。下令给他一碗纯粥;回牢休息。
“我自己回去吧”丹青生道。拿着粥慢慢走回牢房。因为虚弱;他走的并不快,脚步沉重而坚定———————尤其是当别人伸出手和他要粥的时候。
几个人看着长恨丹青生默默的蹲到自己牢房的角落里,喝完了那碗白粥,无视了所有人的叫骂和乞讨。看着这幅样子,真的不知是令人惋惜,还是好笑。
“原来是颗弃子”囹圄生终于想通了。
萧随云既轻又重的走着。
轻,是因为武功卓越;目空一切。重,是因为坚定;是不怕死的觉悟,更是睥睨天下的傲气与胆色。
于此脚步轻盈,却大地难承!
但无论如何荒废的街道仍然是一篇凄凉景。
—————-乱葬岗!
没有害怕,他从来不会害怕。“害怕”这两个字对他而言,早已死亡,早已是昨日的幻想。现在他只有剑!
手里的剑和心里的剑。
萧随云举头看着长长的夜晚。面色凝重依然,心里却充满了剑客的哀愁。剑的双边都是利刃,但中间却是怎么也拦不住的温柔和脆弱
“那便很狂,是末?”柳月兮目光粼粼的望着他,如同他此刻望着月亮
“难道做自己必须做的事情,便是不求大义的小人行为?那么你要追寻别人的意见,还是要做你自己?这有什么必要吗?”
情话仍在耳边,故人却已经烟消云散。萧随云默默哽咽:
”不,我在乎的只有你,一开始就你,一直都是你,最后也是你,”
江倚月推开了门。
很干净,很整洁,似乎只是个杂物间。
他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罩,享受着这虽然不太好闻却仍能呼吸的空气。随后便取出一张纸,坐在地上慢慢叠起来。那张纸在灵巧手指的跳跃下渐渐变成只千纸鹤
江倚月吹了一口气,纸鹤慢慢飞了起来,在房间中打转
“在下血肉之躯,经不起暗器敲打”江倚月笑道“请式神大人帮在下探路吧”
千纸鹤在空中划出一个高兴的弧度,叽喳几下,便飞了过去
“并无机关”过了很久,江倚月才坐起身。慢慢走向房间深处。
转过几个弯,眼前又是一个小暗房。里面挂着线绳数条,想必就是控制木偶的东西了——————-
“不对!”江倚月算道“这里不是那个房间。现在我们的位置应该是。。正上方偏右八步,嗯,正是那日囹圄生和那三个人的位置
他俯下身,从杂物之下爬过。有几只巨大无比的蜘蛛窜了过去,江倚月身上不由得起了点鸡皮疙瘩。还好通道不长,江倚月再站起来,已又是一个小房间。正中央放着那个断了头的木偶,还有几根末端似乎绑着绳的棍子。
”没错,这里才是正上方”江倚月心下想道“那之前那个房间又是做什么的呢?”
但是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耳边的琵琶声。
黑云压城,夜如一桶墨汁泼在天地之间。本是昏暗人间,此刻更是显得寂寥无比。
萧随云走到城墙边,却南柯一剑的首级早已化为骷髅。不知是因为秃鹫饥饿还是另有蹊跷。不由得叹息英雄气短,红颜薄命。故人已逝,酒馆内的煮酒论英雄,论剑,论江湖的事却仍然历历在目。
萧随云不语。
不语;是惋惜只有一面之缘的兄弟。不语;是感叹世间江浪不息。不语;是无声的沉默,愤怒与抗议。或者是最基础的麻痹。
不知不觉间他看着故人飘扬的首级,看了很久,很久。
“对不起,最后,还是我害了你”萧随云凄然叹息“你为了我调查菩萨藏,你为了我失去生命。而我连个全尸都不能让你保住!”
萧随云纵身跃上城墙,脚步调换间;已然摘下南柯一剑的首级。足下一点,邪郎飘然落地。惊世骇俗的武功引得见者叫好一片。守城欲出却不敢拦,吾卫按刀却暗自胆寒。
就地掘坑,埋下南柯一剑的首级。剑客驻剑凝思;伸出手指;入木三分间’已默默的在边上的树上刻下墓碑
“兄弟是先天的朋友;朋友是后来的兄弟“
英雄生命如花美眷,竟成尸朽!
朝有微笑,夕葬尘埃
“我要出去”不知过了多久,萧随云才转身对守城官道“去乱葬岗”
守城愣了一下才反应到在叫自己“有证明吗”
萧随云拿出了潇湘阁的阁主令。那城官接过,放在灯下细细的看了看。道“放他出去”
“咔嚓”几声,城门大开。就在萧随云信步走出之际,只闻得那守城官大叫道
“就是他拿着潇湘阁的格杀令!杀啊!”
就在萧随云反应之间,数十名刺客已经近身了!
是一扇门。
江倚月推了一推,琵琶声便停止了。江倚月屏住呼吸,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只见门缝中亮起灯光
“你来了”那温柔,熟悉的声音响起,可怜的痴情男儿仿佛身坠冰窟:
果然是唱红衣!
“我还以为你被月吓得不敢再放荡”那头,女人的声音依然欢快非常“也难怪,毕竟是我相中的男人”
江倚月脸红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该不该揭穿这一切
“你曾经答应过我,不让我的身份外泄。我也答应过你,会配合你的作为“唱红衣道“他们两个已经对你有所怀疑,你现在该下台了吧”
江倚月闭口保持沉默
“无论如何,没有人会想到,菩萨藏不是一件物品,而是一个人”唱红衣叹道“武林盛传的般若菩萨藏,就是我这个不起眼的妓女,霓裳凤舞唱红衣”
一道霹雳似乎击中了江倚月,他用手捂着嘴,连连后退数步。白色的月光此刻似乎在给予最无情的嘲弄,嘲弄他居然不知道朝夕相处的爱人,竟是让好友断首,兄弟反目的真正菩萨藏。
“公子,你为什么不说话呢?还是今天话都不想说了?”
江倚月此刻才缓过神来,他咽了咽口水,却不敢再答
“也罢。念在我们交情一场,就这样吧”唱红衣道“该布的局,该死的人。阁外消息,也请留心了”
琵琶声再起,江倚月惊魂未定,虽然知道再也无法套出其他情报,他还是在暗门前徘徊了很久才离开。低着头,手却攥紧了。
紧张紧张紧张,城门外,乱葬岗的路上。萧随云接受潇湘大革杀。男儿面无惧色,手默默的握住了剑柄。宝剑,宝剑未出,杀意已经把空气凝固。
剑气散发万千光华,弓兵亦严阵以待。就在极端说相杀,宝剑弓弩毒水齐发之际,空中蓝色挑战旗降下!
“刀剑如梦,痴醉一渐烟。问书春秋,共谱三寸愁”
危机时刻,众矢之的的孤独剑客书剑共谱一渐愁居然在这个最不应该的时刻出现了。
“喔,你也是潇湘阁公敌,正好两个人一起杀掉!“
剑客仍然紧口不言,而是默默的举起手中的令牌。众人一见,大惊失色纷纷下跪
“阁主令!’
“见牌如见阁主;我令你们下去。”一渐愁冷冷道。言语虽冷,威力磅礴,各路杂兵各自点头下阵了
“一,,一渐愁!”萧随云微微偏过身子,眼中杀意反然更甚!
“原来大名鼎鼎的踏月邪郎萧随云连自己身上的东西被人掉包了还不知道”一渐愁半是嘲讽半是疲惫道,把阁主令丢还给了萧随云。
“那你这个令牌又是何处而来”
一渐愁道”杀了几个人“
”几个人“
”一个老人和三个小厮“
萧随云微微愣了一下,忽然想起那天在潇湘阁里作证的那几个人,不由得浑身一震“啊!你!”
江倚月低着头走过秘房,心里惊魂不定,忧郁,讶异,怀疑混杂在一起,总归添上三分悲愁了
“唱红衣是菩萨藏,所以潇湘阁一开始便想收下她。她和雅俗公子一定已经认识了很久,而我们一直在局内“江倚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红衣。。你!“
他坐在小窗之前,不由得陷入沉思——-他希望自己能够思考般若菩萨藏的问题,但是无论怎么想;唱红衣的影子仍在脑海中盘旋不去
“红衣,你究竟瞒着我多少。。你真的是菩萨藏。。”
然也,没有人说过菩萨藏是物品
江倚月不敢再想如果唱红衣是菩萨藏的秘密被人知道了会发生什么。这个时候他才看明白他要做的选择:是唱红衣,还是武林天下。
他心里默默有了主意,就在要离开之际,先前那几根木棍吸引了他的眼球
”嗯?我来的时候,是这样子放的吗?”
犹豫之间,身后传来响声!江倚月拔出龙泉剑,定睛一看:原来是只老鼠。他松了口气,又看向木棍
“似乎有被拉过的痕迹。嗯,观来。“
江倚月掏出几个符咒,口中默念咒语,身边登起结界。他确定再无机关后,伸手拉动了绳子。
只听几声巨响。江倚月被震的坐在了地上,这个时候他才惊恐的发现:机关不是杀人的,而是这整个房间都是机关!
”杀人灭口吗?”萧随云冷笑道“他们见到你杀人,于是你赶着灭口,但是你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消息”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这说明你还是太嫩了”一渐愁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在说谎?”
“我威胁了他们”
“那他们的家人呢?”一渐愁反问道“你能给予他们什么,你除了他们的生命以外,还能威胁他们什么?”
“嗯。。”萧随云深思了“你的意思是,是潇湘阁让我那么认为的?”
“你还有更好的解释吗?”
“那为什么你杀了他们?直接进去杀雅俗公子不是更好吗“
”第一,雅俗公子对你们还有用。第二,掉包阁主令是雅俗公子的安排,我杀了他们则是宣战。这块阁主令你要藏好,不能再拿出。否则前功尽弃。你现在回去还能指责他们。但是拿了这块阁主令,他们就会知道我和你曾经交涉过“
”好,我明白了“萧随云点头道“多谢”
“还有一件事”一渐愁道“确切的来说,是两件”
“嗯?”
“菩萨藏的真身。有可能是龙泉剑“
”龙泉剑?就是我在七尺地拿来的那把?”
“不尽然,你那把是假的,乃是南海雨燕打造的完美剑“
“哦?完美剑”
“然也,这把剑是鸳鸯剑的雌刃,雄剑叫做无缺”
“喔,无缺剑!”
“但是这是后话”一渐愁道“真正的剑,在长恨丹青生手里“
”啊?!”萧随云一声惊呼,心思已经流转万千:潇湘阁抓住了丹青生,那么丹青生的剑一定会落到潇湘阁手里,那么雅俗公子是否从头到尾都在说谎。。嗯。。我要趁早去逼问龙泉剑的下落。
虽然思虑认真,但是怒火已经在萧随云胸口升起”潇湘阁,你居然敢耍我萧随云?!“
“消息来源很可靠”一渐愁似乎看出了萧随云的怒火“还有一件事,我要暂时离开金陵了”
“嗯?”
“包小龙已死,下一个就是风花雪月主人”
一渐愁衣袖一扬,卷走旗帜。再看时已消失了
秘房震动,江倚月跌坐在地上。抹掉脸上膏药,猫须疤再现尘寰!
但却不见杀招机关,代替而来的却是边上景物快速变换。穿梭之间,江倚月已经明白这个机关道理
“潇湘阁那么大,而这个秘房可以四处自由活动。不同的绳子代表着不同的房间。嗯。。”
秘房移动的很快,江倚月又不知,胸口为之一滞。加速之际更觉恶心了
忽然,秘房停下。江倚月推开窗,窗外又是一扇门。江倚月从里面慢慢钻出,心里已经想好遇人对策
但是附近并没有人:甚至没有走廊。这个秘房刚好停堵在它的正门口。江倚月松了口气,从胸口拿出一张符咒,倒握在手心。他慢慢凑近门,便觉得门内闷热。似是一个牢房
江倚月把手摁在门口,心里默念”三,二,一“
大门被推开,江倚月愣住了:里面的景象震撼!太震撼!
”不!“江倚月失声大叫,跪坐在地上,浑身鬼气云涌,猫须疤裂开,露出里面白生生的肉,涌出的鲜血淹没了江倚月秀气的脸庞。
他爬到被烧红的铁柱下面:上面像烤肉一样穿着四个人,鲜血滴滴答答的落下,或者蒸发开来。烧红的铁钎从他们的后庭穿过,从口中穿出。而那四个人内脏经受重创又被火炙,更似乎还在蠕动。是生命的不屈,也是酷刑的别样趣味。
而那四个人正是日间的老人和小厮!
泪水滚滚而下:江倚月再也无法克制心中的愤怒和悲伤。歌舞鬼本性暴露。江倚月一声大喝;那四个被穿在一起的人俨然被歌舞鬼炸成碎末!只有少许烤焦的内脏仍贴在铁签上
“啊!”江倚月掩面狂奔,杀气磅礴震荡。火焰被鬼气所激荡炸裂开来,发狂的江倚月在火海中咆哮着冲出。
不犯杀戒,人受苦。犯了杀戒,人受苦!
江倚月抱着双臂躲在密室的角落中,慢慢安静下来。嘴角一红,呕出一滩鲜血
“是谁?究竟是谁?这么残酷的手法,是萧随云吗?”江倚月獠牙未退“是你萧随云吗?”
“不,不是他,他没有作案机会,也没有动机”理智却劝导着自己
“难道是雅俗公子?雅俗公子。。还有唱红衣,他们是共通一气的,他们还有什么事,他们还瞒着我什么?”
江倚月眼前尽是那一幅幅惨象,又看到雅俗公子搂着唱红衣有说有笑。再也不能压抑的妒意,恨意,杀意涌上来。江倚月纵声长啸间,绳棍颤抖;密室再度波动,而江倚月眼前一黑·,进而晕倒在地
“告诉我!”
萧随云把长恨丹青生砸到墙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凹痕。长恨丹青生吐血倒在地上,来不及喘息又被萧随云拽了起来,一拳砸在腹部。
黑暗的牢房,狱卒已被腰斩,内脏涂在墙上。他的身体是被萧随云活生生用手撕开的。被关押的众人也不敢再嬉笑。俱缩在角落之中
“龙泉剑在哪!“
“龙泉剑不在我身上”铁打不开口的长恨丹青生此时却说话了,声音很小,但是依稀可闻“早就被。。早就被他们拿走了”
“这把?”萧随云从角落里拖来日间被把玩的剑,长恨丹青生眼睛亮起来了“没错,就是这把”
“你放屁!”萧随云道“这把剑虽然不错,但是一没龙纹,二无剑气”
他拔出剑来,在剑身上细细看过,冷笑道“风花雪月斋的技术。好啊,丹青生,原来你想拿到这把剑,然后借此逃出去”
长恨丹青生所有的冷静,所有的睿智此刻全部失控,人性中真正的惊恐暴露在了脸上。萧随云想到居然连长恨丹青生都敢戏弄他,不得胸口怒火更盛,当着长恨丹青生的面把那把剑一点点撕成了碎片
“不!”丹青生失声叫道,扑向那把剑。萧随云转身让过之间,那把剑已经被撕成了碎片
“你不说,我就先诛你心,再杀你人!”萧随云嘴角颤抖着,不由得上扬出一个恐怖的笑容,长恨丹青生跪倒在地,手慢慢的捧起剑的碎片,一声呐喊冲向萧随云,却随着一个清脆的巴掌被打倒在地,萧随云把他举起“砰”得砸在铁桌上
“说,还是不说”
“你弄断了我的剑!你弄断了我的剑!”长恨丹青生哭叫道“我死也不告诉你”
“我弄断了你的剑,又怎么样?风花雪月主人来救你吗?”萧随云冷酷道“你不是没有感情吗?剑不只是身外之物吗?还是你所遵守的都是废物?你现在的惨叫,简直是最动听的音乐”
长恨丹青生哭了,不知道是委屈,还是疼痛。
长恨丹青生哭了,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哭泣的滋味。
长恨丹青生哭了,在泪珠中,他看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亲生父母对他的冷落,风花雪月斋的不近人情和主人的任务,这把剑更是风花雪月斋身份的象征。而如今从小到大信仰的教条却在萧随云的手里被撕成碎片
此刻,他忽然明白自己只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有感情,有血色的人!
萧随云一声怒喝,拽着他的手,板过他的身子摁在铁床上,咔嚓几声,长恨丹青生的手被拧成了肉麻花。长恨丹青生终于痛的叫出了声
他也终于承认:肉体的疼痛是不能被精神的超然所解压的。
至少他不能。
不知过了多久,江倚月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头很痛很痛
头当然很痛,因为他才刚刚哭过。
哭!****一般的哭
雨拍打着窗户,如同世间无数惨死的冤魂一般,可惜无论怎么敲这冤枉鼓,都不会再有人放眼他们的凄惨。因为人是高高在上的,雨是渺小的。
他颤抖着推开门,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是没有,里面什么也没有
只有一张断掉的古琴,和一个木盒子—————正是青莲池上客的遗物
“我可以修好你的剑,我也可以医治你的手臂”萧随云闭着眼睛,努力的冷静下来,青筋仍然在太阳穴暴动着。长恨丹青生抱着毫无知觉的手窝在角落里,不断的哭,哭,哭!仿佛要把这二十多年来的所有泪珠都哭光
“我只有一个要求:龙泉剑”萧随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杀意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居然是温和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长恨丹青生梗咽道
“龙泉剑就是般若菩萨藏!几年前由,。。由风花雪月主人窃出,给南海雨燕做成两把鸳鸯剑。再把这个恶名丢到你,。。你的头上。”萧随云点了点头,心里想到“果然是风花雪月斋在暗中引导局势”
“御龙帮是大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把这把完美剑给他们,,说是做。。做嫁妆”
“嗯?嫁妆?”萧随云皱起了眉头
“御龙帮主和主人交情很好。。应该是送给他们的礼物,,我一个打手知道什么呢”
“好,继续”
“你手上这把剑是完美,还有一把。。无缺剑。。好几年前就被偷去了”
“那你主人还敢把完美给御龙帮?”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丹青生哭了
萧随云叹了一口气,用衣布包起了碎片,又帮丹青生把手接了回去。他转身离开之际,被丹青生拉住了
”不。。不要说是我说的,,好吗“丹青生可怜巴巴的求着
萧随云眼睛一转,道“风花雪月主人既然要来喝帮主的喜酒,是不是肯定在城的附近呢?”
长恨丹青生吸着鼻子,一知半解的看着萧随云
萧随云低下身子,点了点长恨丹青生的鼻子“既然离你那么近,还不来救你。你觉得还有可能被他们救吗?”
一句话,长恨丹青生如霹雳击身,呆如木鸡了
“当然,如果你出去以后他们还肯认你,我什么都不会说”萧随云嫣然道,走出了牢房。他走出去的一瞬间,监狱暴乱!众歹徒在铁栅栏剑伸手咆哮。仿佛要把心里所有的饥饿,愤怒都给宣泄出来
长恨丹青生愣了很久,大叫道“他们不会忘记我的!他们不会忘记我的!我永远是风花雪月斋的一份子!我就是风花雪月主人!”
潇湘阁人急急冲入,看到狱卒的尸体,疯狂的囚徒和悄然绝望的丹青生
江倚月打开木匣子,挚友容颜依然。
刚刚所有的澎湃喜怒涌上心头,眼泪顺着脸颊滴在了青莲池上客的首级上。
“道友啊!”江倚月惊于自己声音沙哑,不由得随即叹了一口气
就在“道友”二字刚落,青莲池上客忽然睁开了眼睛
江倚月一愣,和青莲池上客对视了数刻才知眼前不是幻觉。他大叫一声,木匣脱手!只见青莲池上客的首级飘在半空,死死的盯着江倚月
“青莲,你。。!”
池上客的眼睛对着江倚月眨了几下,随后碎为粉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