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剩下的日子,季欣然都在陪妈妈。
她和妈妈去逛庙会,去花鸟市场,去书店买妈妈喜欢的书和影碟……
她总是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妈妈给她扎小辫子,给她做好吃的,带她去公园,送她去上学……,可是,长大后,自己似乎就忽略了妈妈,她从没有关心过妈妈每天是怎么过的?妈妈是否有心事?
那次,妈妈跟她说觉得爸爸不对劲,她居然根本没放在心上……
只是她尽量避免和季建东见面,每次看到他,她就忍不住去想那个画面,心里就像梗着一根锋利的刺,搅得她五脏六腑都好像移了位。
自己的婚姻和妈妈的婚姻都进了死胡同,这个假期真是让她从头到脚都是绝望。
开学一周后,杜长仑给她打来电话,他马上就要离开云海,去那个西部县挂职副县长了。
“欣然,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们暂时分开也好,彼此都好好想想,冷静一下。”
季欣然想,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可想的呢。
家里一如既往地干净整洁,似乎那个人并没有离开,只是书房里的书少了很多,衣柜也空了很多。
阳台上,她种的那些花花草草居然长得郁郁葱葱的。这些日子她都不在家,还以为早就旱死了。
只是,她不知道它们是否还可以一直这样生机盎然的?
从上次德叔给她打电话后,只要一看见他的来电,她总是心惊肉跳的,潜意识里总觉得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果不其然,“欣然,你快到市医院急诊来,你爸病了。”
季欣然只觉得手脚发软,浑身无力,她不敢开车,打了车直奔医院。
她去了医院,看到的却是一脸悲戚和凝重的德叔,“欣然,你要挺住。”
她当然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却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我爸呢?德叔。”
德叔老泪纵横,“欣然,你爸突发脑溢血,送到医院,……,已经来不及了。”
季欣然手里的包一下子掉到了地上,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德叔,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德叔……”
“欣然,你可不能倒下,你妈那儿……”陈秉德说着,忍不住又落了泪。
还有妈妈,……,妈妈她怎么能接受这个噩耗?
季欣然茫然地看着白布包裹下的父亲,这个几天前她还心怀恨意的人,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远离了这尘世的纷纷扰扰,不负责任地走了,留下了她和妈妈……,她还有很多话想问他,她想问他,这么多年他到底把妈妈放在哪里?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有没有想过妈妈?……可是她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了,永远也不会了……
几天之间,季欣然恍如经历了人间所有的悲欢离合,父亲去世,妈妈经受不了这个噩耗,突发心脏病,做了手术,在重症监护室里一直没出来。
“欣然,你回去歇会儿吧,我在这照顾伯母。”赵艺晓劝她。
她摇摇头,她已经失去了父亲,不能再没有妈妈了,她一定要等着妈妈醒来。
“不回去,你就先去吃点东西。”米乔阳望着她,真想去握着她的手,这几天她都没吃什么东西,脸色白得吓人,“欣然,伯母醒来,看到你这个样子会难过的。”
季欣然想了想,点点头。她哪里还吃得下东西,可是,她不能倒下,她还要照顾妈妈。
出了病房,却碰上陈秉德,这几天她一直在医院,其他的事情都是他在打理。
“欣然,我正想找你。”
“我刚才问过医生,你妈妈的情况很好,不会有问题,只是,……,只是你爸爸的后事不能再拖了,你看是不是先……”
“德叔,还是先等我妈妈醒了再说吧。”
“也好。……欣然,长仑怎么还没回来?”从出事到现在,杜长仑应该也赶回来了。
“德叔,不用等他了。”季欣然淡淡地说。
接到陈书记的电话时,杜长仑正在乡镇走访。
“长仑,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你还没回来?”陈书记的语气有些责怪。
“怎么了?陈书记。”他一时也有些蒙。
“你岳父去世了,怎么?没人通知你?”这下换成陈书记吃惊了。
“我马上回去。”杜长仑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从他任职的这个县到云海得接近十个多小时,一路上他心急如焚,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季欣然怎么样了?想起她,心里是既心疼,又气愤。
这样的事情,她居然都没有通知自己,……,但他马上又想,但也许是因为承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她病倒了……,想到这,他更是心急,恨不得马上回去。
宁冰在下午终于醒了,看着季欣然,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妈,你别哭了,你刚做手术,这样对你身体不好。”她强忍着眼泪。
“欣然,妈妈只剩下你了……”宁冰虚弱的声音却很清楚。
“妈,……”季欣然再也忍不住了,在这个世界上她何尝不是只有妈妈了。
杜长仑回来就知道宁冰刚做了手术,他直接去了医院。
病房里,季欣然不在,陪着宁冰的是赵艺晓。
看到杜长仑,宁冰勉强笑了笑,“长仑,你回来了?”
“妈,我回来了”杜长仑望着宁冰声音有些哽咽,他才走了几天,居然就出了这么多事情。
宁冰示意赵艺晓把床摇起一些,杜长仑忙说:“我来。”
两个人正弄床的当口,门口响起了脚步声。
杜长仑抬起头,见季欣然提着饭盒和米乔阳一前一后走进来。
季欣然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脸色苍白,憔悴不堪。
见了他,季欣然愣了一下,“你回来了。”她的嗓子明显有些哑。
杜长仑点点头,旁边的赵艺晓拉着米乔阳出去了。
两人对视着,季欣然只觉得他的眼神里有心疼,有怜惜,……似乎还有一些说不上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