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陈道玖虽得以好转,但衣裳多处都在渗血,显是他动作太大,又牵动了伤口。
柳若水心神略略宁定,取来一瓶金疮药,柔声道:“你且忍一忍,我给你上药。”
陈道玖忙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柳若水笑道:“好啦,快起来吧。你自己怎么给背后的伤口上药?”说罢,便伸手去扶。
陈道玖背对着柳若水,脱去上衣。柳若水一讶,忍不住惊呼出声。
那日柳若水为陈道玖上药,只需对着伤口撒药,此时见他背后除却那条刀伤,还有数条早已结疤的伤痕,参差错落,几乎见不得几块完好的皮肤。
柳若水见陈道玖与自己年纪相仿,万万想不到他会如此,手上不由顿了顿。
陈道玖问道:“我昏迷多久了?”
柳若水缓过神来,应道:“三天。”手上一动,在他的伤口上药。
陈道玖眉宇间不由一紧,随即舒展开来,这才知晓她为何都以“那日”相称,而不是说昨日、前日,心想:“三天。。。看来需早日去洛阳一趟。”
柳若水心下尴尬,本想捉弄陈道玖一番,没曾想捉弄不成,反而不打自招了。但见他久久不提此事,柳若水倒是乐意至极。
不过,柳若水又想到自己先前躺在他的身上,脸上一烫,心脏砰砰乱跳。
药王谷的金疮药灵效无比,上药不久,伤口上的血液便慢慢少了。柳若水向樵夫一家买了衣物给陈道玖换过,二人歇过一夜。
次日一早,陈道玖与柳若水便一同起身去往洛阳。
山浪峰涛,层层叠叠,入目漫山清翠,脚下清流潺潺,怪石卧波。除此之外,当属清晨之景,彼时尚且朦胧,雾气袅袅升腾,若有若无似出水芙蓉,美轮美奂。
林中一条曲折蜿蜒小径,两人由此往前而去。
一日酉时,行至数里,忽见林中有一处人家。
两人一路走来,已有数日,成天风餐露宿,如今见天色渐渐变暗,柳若水便道:“死鱼脸,我们去问问能不能留宿一宿。”
陈道玖朝那瞧上一眼,只见茂林修竹,唯有一处人家,心下略有不安,道:“继续赶路吧,过了这山便到洛阳了。”
此处方圆十里,人烟稀少,除了鸟兽,便无其他,如今这里突兀地出现一处人家,且仅仅只有一户,不能不让他谨慎。
柳若水初来乍到,自然没有想到这些,道:“既然你都知道快到洛阳了,又不急这一会儿,好好休息一晚不行啊?况且你看这天都黑了。。。”
柳若水语气越说越弱,最后都带有些哀求的意味。
陈道玖不予理会,他并不想有不必要的麻烦。可柳若水生来便一直是师门中最受宠的,哪里有受过这种一路上都不受待见的委屈,陈道玖越不同意,反而越是让她想去。
柳若水噘着嘴,别过头去:“要走你走,我自己去。”还未走出几步,她又开始叫道:“唉,可怜我那独门的金疮药、回春丹。。。白白的拿去浪费了哎。”
江湖中人讲究知恩图报,柳若水便想在此点上用言语激一激他。
她心下觉得此计必成,走的并不快,只等陈道玖追上来。
可过了半响,后头却迟迟没有动静,柳若水有些纳闷,往后一瞧,见陈道玖还真的是走的没有踪影了。
柳若水气的直跺脚,心中不住暗骂,随即负气向小屋走去。
此处有两三间屋舍,屋舍外有一圈栅栏,柳若水站在外头喊着:“有人吗?”
“谁啊?”中间的屋舍内走出了一个老汉,此时天色已晚,两人皆没瞧清对方的模样。
柳若水笑道:“老伯好。我途经此地,眼见天色已晚,不易赶路,想向老伯您讨个方便。”
老汉走了出来,见对方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又腰悬宝剑,便知是个江湖中人。
照理来说,平常人家都会答应下来,可柳若水却见老汉一脸为难的样子,以为他不肯,又道:
“老伯,您看这天色都晚了,在外也不太方便,我就借宿一晚,明早便走。。。您若是实在有为难处,那我便不打搅了。”
老汉叹道:“你进来吧,但是明早天没亮前,你可必须得走。”
柳若水跟着老汉去了一处房间,却见老汉的表情一直有些异样,虽然好奇,但她也不好多问。
暮色渐深,一道隐隐的哭泣声将柳若水吵醒了过来,听声音像是个年轻女子。
柳若水暗想:“莫非这里还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当即起身,拿过剑,轻轻地合上了房门,贴着房壁,蹑手蹑脚的向哭声走去。
柳若水用手指在窗口开了个小洞,朝房间里看去,只见一年轻女子正掩面抽泣,而那老汉则在她身旁轻轻地说着什么。
柳若水见状,顿时怒气上涌,夺门而入,喝道:“好你个糟老头,既然欺负一个弱女子!”
老汉和那女子都是大惊。柳若水拔剑之余,见那女子杏脸桃腮,唇红齿白,媚眼如丝,显然一副美人胚子,暗道:“也难怪这老头会起什么歪心思了。”
老汉惊恐无比,连忙跪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柳若水张口欲言,却见那女子也是一同跪了下来:“女侠饶我们父女一命。”
柳若水手上一顿,怔了一下:“你们是父女?”
老汉不断点头:“是,是。。。”
敢情是我先入为主,误会了人家。
“对不住,对不住,快快起来,是我误会了。”柳若水连忙收起了剑,脸上有些尴尬:“这么晚了,你们怎么同处一室?还有这位女子哭什么?”
老汉见状,松了口气,脸上却又是愁眉苦展起来,张口欲言又止,半响,还是叹道:“唉,好叫女侠知道,小女名为张翠花,长相倒也有几分姿色。我们一家本住洛阳城内,虽然贫困,但日子也还算是不错。
可坏就坏在洛阳城中的恶霸看上了小女,非要纳她为妾。若是他真心也就罢了,可是此人本就是个贪财好色之人,被他糟蹋的女子无数,若是小女落入他手,真不知如何是好啊。”
说到此处,张翠花被提起了伤心处,又是小声抽泣。
柳若水看在眼里,心中气愤之余,也是为她难受,道:“何不逃离洛阳?”
张老汉道:“我们自然是想到了,连夜收拾了一番,便是躲在了此处。可是,那恶霸是洛帮帮主,消息实在灵通的很,我们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孩子的母亲便是被抓了去,说明日一早便要来娶。”
柳若水顿时明白先前他为何会是那般表情了,心里更是同情起二人。
忽地,张翠花又是跪了下来,哀求道:“女侠是练武之人,还请女侠帮帮我把。”
柳若水有心相帮,但一想到自己的武功,便开始犯难起来。
为难之际,忽然间门外响起阵阵马蹄声,随即一个男人在外大喊:“嫂子,我替大哥来接你过门了。”
张老汉和张翠花身体都是一震,随即张老汉安抚了一下女儿,便独自一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