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和采薇人手一盒刚泡好的方便面从商店走了出来,刚走下台阶,就见迎面走来个人,用余光看觉得很熟悉。竟是邵扬,他正盯着自己。
卓然开始低头迈大步子,就在他俩要擦肩而过的时候,卓然由于心急,多跨一级台阶而又没踏稳,身体就失去重心往前倾倒了,遇到这种情况邵扬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接,可结果出乎他的意料,跌到他怀里的只有卓然手里那盒滚烫的方便面,而方便面的主人结结实实地摔倒了大理石台阶上。
邵扬面容扭曲地提着自己被方便面汤浸透的衣服大喊“好烫”,卓然痛不欲生地在台阶上躺着说“好痛”。
邵扬受不了方便面汤的高温,索性把上衣脱了下来,他扔掉衣服后就过去把躺在地上痛苦万分的卓然横抱在手中,径直朝校门口走去。
咚咚咚!
邵扬站在自家门前用叫死命地揣着门,不一会儿门开了,是一个气色很不好的中年女人,她手里还抱着一个约摸半周岁的孩子。女人惊诧地望着他们。
“让路!”邵扬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邵扬直接把卓然带进了自己的房间,他把她轻放到床上后便出了房间。卓然躺在床上,甚是茫然。她摸了摸疼痛的后背,然后微侧着身打量着房间。这应该是邵扬的房间,只是奇怪地上竟然扔了一些玩具,床头柜上还有一张邵扬与那个小孩的合影。
邵扬拿着药箱进了房间,躺在床上早已不知如何是好的卓然一见他进来就迫不及待地问,“为什么要把我带到你家?”
他把门关上,端着药箱坐在床边,“背还痛吗?”
背后传来阵阵疼痛,卓然不由地锁起了眉。邵扬赶紧打开药箱,说要帮她擦药。她难以理解地望着他。他要帮自己抹药,该多害羞。
“如果你不想痛得更久就转过去。”他一本正经地说。
“不用了,我可以去医院叫医生帮我弄……”
“我妈就是医生,可我担心她会把你掐死,所以,还是我来帮你抹。”
卓然纠结着,邵扬才不管她的纠结,用力将她翻了个身,然后掀起她的衣服,将药酒洒在她背上。卓然咬着下唇,全身僵硬,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紧张还是害怕。
“你不觉得你应该相信我吗?”
听他这样说,她觉得一阵羞愧,这才渐渐放松了神经。
客厅的门锁一阵拧动之后陶忆林提着两罐奶粉回来了,虽说她只有二十二岁,可脸上的沧桑与疲惫将她应该有的那份美丽削减得所剩无几。
“妈,我回来了。”陶忆林边换鞋边无力地喊着。
余佩芬小声对她说邵扬带了个女孩回来。陶忆林微微一愣,然后走到邵扬房间门口,推开门,看到光着膀子的邵扬在给一个女生抹药酒。她看过之后面无表情,似乎这一切并不关她的事。看了几秒她就走了。
邵扬若无其事地继续给卓然抹药酒,一句话也不说。
不知过了多久,邵扬合起来药酒瓶盖,放到床头柜上去。在放药酒的时候,他看到摆在床头柜上的照片后就像触电似的连忙把相框翻倒下去。卓然注意到了他的举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终于她忍不住,问刚刚那个女子和相片上的小孩是谁。
“这些都不重要。”
邵扬轻描淡写地说,他从来都不想去想这些。
空气一时间像是被凝固了,卓然觉得自己是时候该走了,她挣扎着想坐起来。邵扬连忙阻止她,“你是不知道台阶有多硬是吧?!”
“我已经不痛了。”
其实背还痛,可卓然不想留在这里,她不顾邵扬的阻止起身离开了他家。
在确定许晴朗已经吃完西餐回到家后卓然带着一身的药酒味来到她家。许晴朗闻到这股味后十分嫌弃地说:“你刚跌到药罐子里去了是吧,等下会搞得我家闻起来像恐怖的草药店。”
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了,许晴朗说要去中午吃的那家西餐厅吃,采薇很是同意,卓然说身体不舒服就不出门了,于是许晴朗和采薇就很是不客气地走掉了。
十几分钟后门铃响了,卓然疑惑她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艰难地起身去开门,“怎么这么快……”
她收住话语,门口站的不是许晴朗她们,而是一个约摸二十三四岁的男子,虽然剃着光头,可眉宇间还是有一股不凡的气质。他提着一个小行李袋,也愣怔地望着卓然。
两人对视了足足有一分钟,还是卓然先打破了沉默,“请问你找谁?”
男子走进客厅,四处扫视了一下,问:“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我家?”
“你家?”卓然疑惑不解。
“晴朗去哪了?”
卓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赶紧打电话给许晴朗。那边许晴朗刚点菜就接到了电话,什么东西都没吃就付了钱回来。
“哥!”
一进门许晴朗就大声叫喊着奔了过去,两人抱做一团,许晴朗顿时泪如雨下。卓然和采薇两个人面对这一幕不知所措。许晴朗哭完之后男子问她,“妈呢?”
“她在北京,好长时间都没回来了。哥,你还好吧,我几次都想去看你,可妈不让我去。”许晴朗说着又掉下几滴泪来。
“我想,妈也不会像见到我吧……”男子神色黯然。
“哪里会,其实妈也很想你啊。”
天色渐晚,许晴朗见大哥一脸疲惫,便让她先去休息,还帮他把东西提上楼去了。她一下楼采薇就揪着她问那男的是谁,许晴朗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们。
原来,这男子叫许立行,是许晴朗的亲哥,比他大五岁,两人感情甚好。他与母亲关系十分恶劣,母亲对他的要求似乎太苛刻了些。他高中未毕业就在社会上混迹,两年前因为打伤了人被判了两年牢。期间,许晴朗的母亲一直不带她去探望许立行,似乎她母亲认为儿子变成这样很丢她的脸。
“我怎么都不知道你有哥哥。”卓然惊讶地问。
“那时我哥经常不回家,我又没在你面前提起过,你怎么会知道。”
……
深夜十二点,邵扬想去洗澡,却发现余佩芬还未睡,正神情严肃地坐在沙发上。邵扬想无视她直接去洗澡。她却突然说话了。
“站住!”
邵扬停住了脚步。
“你到底想怎样?”余佩芬站了起来,仰视着比她高一个头的儿子。
邵扬望着自己投落在墙上的影子,冷笑,“这话应该我问你,你到底想怎样?”
“忆林都为你生了昕昕,你还和别的女生在一起做什么?”
“余佩芬我告诉你,你比谁都清楚,陶忆林为什么会给我生下昕昕,她和昕昕都与我没关系,所以,我和任何一个女生在一起都与你无关!”
客厅里的光线依旧昏暗,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邵扬站在花洒下,任冷水流过自己的全身。
……
邵扬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教室,他一晚未睡,一直在想自己和卓然的事。温小南和俞越见他来了连忙把他拉到教室角落。邵扬见他俩神秘兮兮,“有什么就赶紧说,我待会儿还要去补睡。”
俞越说:“我俩为你做了件好事。”
“你俩为我做好事?!可信度实在太低了。”
接下来温小南和俞越就像八卦婆一样你一言我一语地把“小嫂子”在球场搂光头的情景以他们的角度描绘了出来。
邵扬沉默了,他不会相信俞越他们所说的,卓然很乖,绝对不会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搂男生,更何况在他看来,卓然还是自己的女朋友,就更不会那样做了。
俞越看邵扬一副不愿意相信的样子,便说:“我和温小南四只眼睛都看到了,小嫂子确实搂着一个光头男有说有笑,要是不信,你就把他们叫来当面对质一下好了。”
邵扬被俞越的话说得心里产生了点怀疑,但他更愿意相信卓然还是爱自己的,他推开俞越,怒气冲冲地说:“你再在我面前说卓然的不是,就别怪我和你翻脸。”
见他已经生气,俞越便不再说了,他和温小南相互望了一眼,然后就无言地望向窗外。邵扬愤恨了几声就睡觉去了。
……
这天许晴朗一回到家,许立行就告诉她,他要开店了。许晴朗讶异,他刚出狱怎么就想到开店呢。原来,许立行这天无聊就去街上瞎逛,碰见一个叫秦澈的人。以前蹲过同一间牢房,后秦澈决心痛改前非就好好改造,结果因表现良好就提前出狱了。出狱后他在家人的资助下开了家美发厅,开了不到一月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志向不是当美发店老板,便想把美发厅转了,恰好在街上碰见刚出狱而又无所事事的许立行,便问他想不想干。
许立行蹲过狱之后思想改变了很多,他也想干出番大事业,也觉得当美发厅老板没前途可言,可是当下他一无资金二无门路,能干什么大事呢,思来想去他决定接下这个店。
许晴朗她举双手赞成,可是这接店面的钱从哪来呢。秦澈给了他一人情价二十万。店面不大却人流量足够,若许立行和母亲许安玲关系不那么僵,那这钱便可轻而易举地拿到手了。再说,让许晴朗直接去问母亲要二十万块钱是不可能的。
于是,她和许立行一块找高利贷去了。许立行找到了以前认识的社会上的朋友,毫不犹豫地借了二十万的高利贷。
资金到手后许立行马上把店接了过来,店名未变,仍旧是秦澈当初取的“发疯”,而且因为店面离家较远,他就决定住在店里了。许晴朗高兴地不得了,立马带着卓然去了。
店里还留着几个以前秦澈带的员工,许立行让那里的员工给许晴朗和卓然来个干洗。卓然坐在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发廊仔用手插在自己满是泡沫的头发里不停地揉搓着,感觉非常不自在。一旁的许晴朗倒是一脸惬意,她觉得这样才是有小资情调的生活。
她们洗完头又侃了许久过后已是十点多钟,许立行觉得她俩回家会有危险,便决定送她们回去。走到半路许晴朗说她还要去找采薇,便让许立行送卓然回家。
……
路灯投出昏暗的光线,邵扬靠在灯杆上,时而看看时间,时而看看路口。
说实话,他还是在意俞越说的那些话的,毕竟分开了两年,毕竟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接受自己。在焦躁纠结了几天之后,他终于决定来找卓然问个清楚。
卓然房间的窗户没有灯光,想必她还没有回来,都十一点了,这时候她会在哪又和谁在一起呢?
其实邵扬明白自己的处境,他不该来这里读书,不该再来找卓然,可是他舍不得,他爱她。
卓然和许立行有说有笑地沿着大马路走,昏暗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时而拉长时而缩短时而重叠。卓然叫他立行哥,一来他比她大,而来她觉得他并不像蹲过狱的人。
焦躁万分的邵扬听到远处传来说话声,便睁大眼睛朝声源处望去。来人是卓然没错,邵扬兴奋地想要上前,可是迈开脚步的同时他看见了走在卓然身边的男子。
是个光头!难道俞越他们口中的光头男就是他?
邵扬愣了几秒,然后后退了几步,躲到树后的阴影中去了。黑暗将他吞噬,他希望就这样沉寂着永远不要醒来。
这一晚,邵扬又失眠了。他看着手机里偷拍的卓然的照片,心中愁绪万千。他真的好爱好爱卓然,可是他知道有很多东西再拽住他的脚,使他无论用多大的劲也无法走到卓然身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