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前同一片天空下的另一栋楼的某一间房子里,邵扬正躺在自己的床上,望着窗外的黑夜出神。
她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让她如此地躲避我?邵扬心里被一个巨大的问题缠绕着。他掏出手机,卓然在通讯记录里是第一个,要不要打电话给她,让她把所有的心事都说出来?
“邵扬!”余佩芬在门外大喊大叫。
邵扬放下手机,过去开了门,只见余佩芬站在门外,穿着睡衣而且披头散发。由于这几天她都没有出门,加上昨天陶忆林抱着昕昕回了娘家一趟,所以余佩芬看起来特别病态。
“怎么了?”邵扬不耐烦地说。
“遥控器找不到了。”
其实余佩芬就是没事找事,邵扬到电视机后把遥控器递到她手里,然后进卧室拿了几件衣服就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余佩芬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突然,邵扬房间里传来一阵音乐声。余佩芬立刻放下遥控器走了过去,看到了床上的手机。
来电人是卓然,余佩芬关上门后接通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的卓然听出了接电话的人是余佩芬,她立刻愣住了,余佩芬说道:“找邵扬吗?他在忆林房间,不方便接你电话呢。”
余佩芬说完电话就挂断了电话,她得意地笑着,迅速把通话记录删了,然后把手机放回了原处。
……
夜深了,快要关门的时候一位少女走了进来,坐到了沙发上。郭俊良走上前,礼貌地说:“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要下班了。”
易濛濛抬起头,用美丽的大眼睛望着她,“我是许晴朗的好朋友。”
在收银台那边的许立行走了过来,低头望着她。她从面前的镜子中望着他,对他笑着说:“你不记得我了吗?”
“记得,你和我妹打过架,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许立行只是对她浅浅一笑,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自称是许晴朗的好朋友,好朋友会打架么?
“给我洗个头。”
郭俊良说我帮你洗吧。易濛濛摆摆手,指着许立行说我就要他给我洗。许立行让郭俊良先忙去,自己则开始给她洗头。
许立行的手插在易濛濛的头发里,她的头发很浓密很长,她一直从镜子中注视着他。他发现她的眼神不是那么简单,这里面包含了太多东西,但具体是什么,他也挖掘不到。
待许立行帮她把泡沫洗净给她吹干头发之后,她说:“你能借你手机给许晴朗打个电话么?”
许立行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知道她是有目的地靠近自己,同时他也很好奇她会有什么目的。她不停地提起许晴朗,以此来表示她俩感情很好,他觉得有点戏谑,凡是见了她们打架的人都不会相信她们是好朋友这事。但他还是把手机给了她,不一会儿易濛濛自己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许立行才明白她要手机的原因。
“我的号码存在里面了。”易濛濛对他嫣然一笑。
许立行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漂亮,比老妹都要漂亮。
她起身,站在离许立行很近的地方。他可以闻见她头发上散发着他天天可以嗅到的香味。他注视着前方,眼神没有与易濛濛撞击,但吸进的味道全都属于易濛濛。
“后会有期。”易濛濛说完就走出了美发店。
……
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卓然站在邵扬家楼下。她想了一天,决定还是见见邵扬比较好,无论他们以后是继续在一起还是分手,当面说清楚会比较好。
她的双腿像灌了铅似的,艰难地走上楼。站在邵扬家门口的时候,她的心快跳出嗓子眼了。敲开这扇门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和邵扬的感情,将做出一个抉择。
“咚咚咚。”
开门的是陶忆林,她俩看到对方都非常惊讶。卓然原本还打了一大堆腹稿,用来对付余佩芬的,可这会儿陶忆林出现后,她把所有的稿子都瞬间焚烧得灰飞烟灭了。
“你怎么来了?”
陶忆林把卓然拉了进去,告诉她余佩芬带着昕昕出去了,还没有回来,还告诉她邵扬在家的这几天总是很晚回来,而每次回来不是一身的酒味就是一身的烟味。卓然问邵扬什么时候能回来。陶忆林说没个准。
卓然想了想觉得还是先回去比较好,她道了个别就要走,陶忆林立马拉住了她。谁知陶忆林抓着了卓然的伤处,她痛得大叫了一声。陶忆林吓了一跳,捋起她的袖子,发现她的手臂缠着纱布。陶忆林惊讶不已,问她怎么了。她忙把袖子放下,说没事。陶忆林还想问,她就匆匆忙忙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邵扬回家了,带着一身的烟味。他见陶忆林还坐在客厅很是纳闷,说姐你怎么还不睡。
陶忆林咬咬嘴唇,站了起来,吞吞吐吐地说,“有件事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
“什么事?”
“卓然的手受伤了。”
邵扬瞪大双眼,走进陶忆林,抓着她的双臂问,“你怎么知道?她来过这里?”
陶忆林把刚刚卓然来过和她手上缠着纱布的事告诉邵扬了,他二话没说又立刻出门去了。
另一边,卓然只穿了一件短袖在开足空调的大房子里走来走去。这时都大半夜了,她有些困,却又不想去房间睡觉,便趴在沙发上打起了盹。突然门铃响了,她听到声音却不想起身去开门,她并不知道门外站的是谁。
门外的邵扬焦急不已,敲了大概五六分钟之后他才想起打电话这回事,便掏出手机来拨通了卓然的电话。打盹的卓然感受到了手机的震动,看到来显之后她整个人都清醒了。她握着手机,犹豫了很久才按下接听键。
“卓然你在哪?我在许晴朗家门口呢。”他火急火燎地说。
卓然刺溜从沙发上窜起,轻轻走到门边,趴在猫眼上看,邵扬果然在。她捂着嘴,小声说:“我在外面呢。”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事和你说。”
“很晚。”
“你回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行。”
“你手怎么样?”
“没事……拜。”
卓然匆匆挂了电话,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接着他按下了关机键。她忘了自己设了关机铃声。一阵音乐声响起后,她慌了神,恨不得以光速把手机扔到马桶里去。她拼命用手捂住手机,可是由于只有一只手能用力活动,没抓稳手机掉在了地上。
仅一门之隔的邵扬听到了铃声又听到手机掉落的声音,他便确定卓然就在里面。他本来都转身准备离开了,这下迅速地转过身来,猛拍大门,大声叫着卓然的名字。可卓然在里面就是不出声。
“卓然,你来见见我好吗?陶忆林告诉我你手受伤了,你能让我看看吗?我真的很担心你。”
卓然蹲在地上,捂着嘴哭,强迫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邵扬喊了许久也没有回音,他打电话过去也正是关机,他焦躁不安,想起自己曾经在这住过是有钥匙的,可是一摸,发现钥匙根本没带出来。他又想到房子的原主人许晴朗,她肯定也是有钥匙的,便打电话给她。她很不给面子,说她正在睡觉,有什么事等她睡到自然醒再说,接着就挂了电话。
万般无奈之下邵扬走出了南洋花园小区,听到门外没有动静了,她才打开门,她望着空荡荡的远方,已是泣不成声。
……
一群群的人朝教学楼走去,可是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止住了大多数人行走的步伐。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从人群中窜到易濛濛面前。她先是一愣,但很快恢复了正常,她露出招牌式甜美的微笑。男生从身后掏出一大盒巧克力和一大束玫瑰花,笑得阳光灿烂。周边有些不急着上课的同学便停下脚步来欣赏这场现场版浪漫求爱记。
“我叫尹澄志,希望你能接受我噢。”
简洁明了,开门见山,一语中的。
易濛濛接过巧克力和玫瑰花,像是演练过千百万遍似的,用一种异样平静的口气说,“谢谢。”
尹澄志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他望着她,期待下文。可是没有下文,易濛濛捧着巧克力和花,绕过她,朝着她本来要去的地方走去。
观战的人群渐渐散去,可还有一个挺拔的身影,那就是温小南。他注视着那男生整个求爱过程,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时他手机响了,他麻木地拿出来接听了。
“向前走,不要回头。”
是许晴朗的电话,她也是人群中的一个,可是她现在在教学楼里,看到温小南还站在原地,她气不打一处来。
“姐,我难过。”
温小南放不下,他心里一直都有易濛濛。许晴朗气愤地挂了电话,温小南呆了一会儿也默然地挂了电话,沮丧地朝教室走去。望着他落寞的样子,许晴朗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在一个比较清闲的晚上,许晴朗打电话给易濛濛,说要约见她。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许晴朗早早到了约定的酒吧,不见易濛濛。
过来一个小时易濛濛还没出现,许晴朗别提有多狂躁了,打电话过去催,易濛濛说她已经在路上了。许晴朗烦躁得很就差没砸酒杯了。
一辆出租车在酒吧门前停下了,一个穿着艳丽的少女走了下来。易濛濛扯了扯自己的短裙,大步朝门口走去。
刚到门口时,易濛濛一眼就看到了从里面走出来的几个女生中有一个女生穿的短裙和自己的是一样,可是她并不感到尴尬,因为她觉得自己穿的比那女生好看,她只是瞥了一眼就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那个高挑女子同样也瞥到了与她撞衫的易濛濛。她可不像易濛濛一样若无其事。她停下脚步,扭过身,叫住了易濛濛。
“站住!”
易濛濛回眸一笑,“叫我吗?”
“你以后不准再穿这条裙子!”高挑女生霸气十足地说。
“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这条裙子套在你腿上就像包着两根过于肥大的火腿肠,我看你第一眼就想把你扔到油锅里炸一样。”
易濛濛说完也懒得去等待高挑女子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她摆摆头,走进了酒吧。高挑女子咬牙切齿地想要追上去,她一个同伴拉住她,“辛宜,尹澄志那天就是送花给这个女生。”
“易濛濛?”
……
许晴朗等得花都谢了好几个春秋,她看到易濛濛好不容易来了,毫不客气地说:“当自己是大明星耍大牌么,让我等这么久。”
“说吧,找我什么事。”
好,爽快!许晴朗也不拐弯抹角,说,“拜托你让我弟死心吧,他受不了你折腾。”
易濛濛没多大反应,叫了一杯酒,慢悠悠地喝了起来。五彩的灯光将她精致的容颜照应得更加娇艳,宛如达芬奇勾勒出来的东方少女。她似乎也不再像先前人家所认识的那样单纯,在她的“单纯”面具被旁人层层揭下的时候,她索性以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去面对大家。
“我知道你有那能耐和办法,拜托你让温小南彻底对你死心吧,你逍遥自在潇洒快活是你的事,可是,不能因为你开心而导致温小南不开心。只要他还爱你一天,那么你的每句话每一个动作都会牵扯到他的心。只要让他对你的感情到此为止,那么以后谁给你巧克力给你玫瑰给你钻戒给你宝马给你别墅都不关他屁事。你不把感情当回事,可人家温小南当啊……”
“你怎么知道我不把感情当回事?”易濛濛打断她。
许晴朗先是语噎,但她也不是吃素的,在易濛濛面前,即使自己吃的是白菜也要摆出一副刚吃完山珍海味的神态出来,她迅速组织好语言,“你别打着当回事儿的幌子,来感谢狗屁的事儿。”
易濛濛猛地放下酒杯,似乎有些恼怒。她紧盯着许晴朗,一字一顿地说:“请你不要把我说得一文不值,也不要把自己说得千金难买,当我体会爱情真谛的时候,你还拿着洋娃娃在你哥面前撒娇呢!”
许晴朗气得够呛,她觉得摘了面具之后的易濛濛就是一个加强版的自己,她觉得自己这个版本快要崩溃退休了。易濛濛起身要走,许晴朗连忙抓住了她,目的还没达到怎么能放她走。
“你放手!”
“你答应让温小南死心!”
易濛濛没有接话,端起吧台上的酒杯就朝许晴朗脸上泼去。许晴朗愣住了,这辈子第一次有人朝自己脸上泼东西。她松开了易濛濛的手。易濛濛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望着许晴朗很认真地说:“放心,我不会和你弟再有什么纠葛,因为我将成为你的嫂子!”说完她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许晴朗怒火中烧,脸上火辣辣的,她端起吧台上另一个酒杯,朝易濛濛扔去。可是酒杯在空中划了一条很美的弧线之后就落到了地上,碎成了好多片。许晴朗怒视着她淡然离去的背影,用力跺了跺脚。
在气愤的情绪中站了两分钟之后,许晴朗坐回了原位,她又点了一杯先前喝的酒,并给温小南发了一条信息:我真想把易濛濛揍一顿。
温小南受到信息后慌忙打电话来,许晴朗心情不好不想说话,便把电话按掉了,并且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放心,我开玩笑的。
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对服务生说:“再来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