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隆十年曾经发生三件大案,就是纤宁公主遇害案、林雅正大学士满门被灭案、原北州大将军安志失踪案。这三个案子原来是由刑部捕揖司负责侦查,只是没有结果。
正月二十一这天,皇帝下旨,让刑部揖捕司把案子移交给侦缉堂,由侦缉堂重新侦查这三个案子。
侦缉堂接到旨意后,任意让人去刑部把卷宗带了回来。
那天皇帝皇后去看望任意时,皇后说起纤宁公主时神情悲切,任意就决定先从纤宁公主一案入手。只是案子发生已经过去一年多,现在再重新侦查,难度更大。
对着卷宗研究了几天,任意对案子也有了全盘的了解。
任意揉搓一下两边太阳穴,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已吐绿芽的枝丫,伸了个懒腰。
任意站在窗边凝望片刻,回头对正在埋头看着卷宗的别随风说道:“随风,纤宁公主贵为公主,而且已下嫁给洪大将军的公子,富贵已极,似乎与别人没有什么利益之争。纤宁公主曾经是帝国修道院的学生,是个修武之人,但她做为一名公主,应该不会惹上什么江湖情仇吧?这到底是什么人要对纤宁公主出手加害呢?”
别随风站起来,倒了一杯茶递到任意手中,说道:“听说纤宁公主豪气大方,性情爽直,是个女中豪杰,这样性子的人,有可能无意中得罪人而不知。不过,就算是得罪了人,不是什么生死情仇,应该不致于下死手,敢杀一国公主,非一般人敢为,可能凶手并不知道纤宁公主的身份。”
任意点点头,认同了别随风的说法。兴隆帝曾对他说过,纤宁公主虽贵为公主,为人一向低调,往返中州城时,一路之上,并不大张旗鼓,沿途也不打扰地方官府,一行人便装而行。
别随风走到案前,拿起一个卷宗,翻开说道:“刑部的记录中,纤宁公主一行人是去了一家名叫有福客栈的客栈里,在亥时初同时死亡。根据描述的死亡症状,中毒是无疑的。但纤宁公主一行有二十多人,要让二十多人同时中毒,必须让这二十多人同时吃了什么东西,或者是这二十多人同时聚在一起中了什么毒虫毒气之类的,但又似乎是不可能的。”
别随风放下卷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当时纤宁公主一行人到了上州武庆府青元城,武庆知府方道全接待了纤宁公主,并在武庆府衙吃了晚饭。吃饭的时候,纤宁公主与武庆府的大小官员坐一桌,跟随公主的丫头婆子坐一桌,十个护卫坐一桌。如果是在吃饭的时候中的毒,那为什么武庆府的大小官员没事?到了客栈,那更不可能了。这时候的护卫是要值守的,这二十多人不可能再聚在一起。但偏偏这二十多人同时毒发身亡,这毒是什么时候中的呢?到底中的是什么毒呢?真真令人不解。”
任意熟读医典,对各种中毒症状了然于胸,但刑部卷宗上只是简单的描述死者死后表情,太笼统了,一时也无法判断这些人中的是什么毒。
两人正说话间,青龙队的队长韦相雄走了进来。韦相雄三十六七岁的样子,原来是铁血卫营的一个统领,身材高大,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显得粗犷精悍。韦相雄对着任意一揖,说道:“任大人,刑部当时在现场收集的死者遗物我已带回来。”
任意说道:“辛苦了,韦队长,把东西拿到我房间里来。”
韦相雄出去让人把东西抬了进来,一一摆在地上。
这些东西都是死者留在现场的遗物,有丫头婆子的首饰,随身物件,也有护卫的盔甲,兵器,药物等杂七杂八摆满在地上。
任意与别随风蹲在地上,一一翻看这些东西。
翻看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刚刚站起来,却见别随风拿着一块小圆牌在沉思。任意估计别随风可能想起了什么,也不打扰他,心想,难道纤宁公主在沿途真的是得罪了什么人?如果是中毒,那么这下毒之人应该是个用毒的高手。
别随风看着小圆牌片刻,站起来,扬起手中的小圆牌,说道:“公子,这个小圆牌是一家名**山居酒楼的贵宾牌,应该是纤宁公主一行人在这家酒楼吃饭的时候,这家酒楼所赠。”
任意接过小圆牌,只见小圆牌一面刻着三个字:春山居,另一面刻着春山贵宾,下面有一个烫金的钻字。
别随风说道:“这个烫金的钻字,应该是这家酒楼的贵宾级别。有些做卖买的商家会特别制作少量的贵宾卡,赠予身份贵重的客人。持有贵宾卡的人去消费的时候会得到一定的折扣优惠。比如我们在福森拍卖行得到的那张贵宾卡是一张金卡,福森拍卖行的贵宾卡是以铜、银、金来制作,显示不同的贵宾等级,估计这家酒楼是以刻字来显示不同贵宾等级,钻石级别的应该是最高的贵宾等级。”
任意抛下手中的小圆牌,说道:“这牌子上没有写明这春山居在什么地方,你听说过这春山居么?”
别随风摆摆头,说道:“没有听说过。”
“刑部的卷宗里记录,当时纤宁公主一行人走的是水路,沿着灵州河逆流向北,最后一站是武庆府。”任意把小圆牌放在桌上,对韦相雄说道:“韦队长,公主当时乘坐的座船现在在那里?”
韦相雄说道:“据刑部说,本来是想把公主座船带回中州城,但因为洪少将军不同意,就把公主座船封存在上州抚阳城码头。”
“我们去上州一趟。”任意叫来范承丰,吩咐做好准备,择日出发。
……
……
兴隆十二年春,冰封了一个冬季的北州河段,河面上的结冰开始融化,化成滚滚洪流向南而下。
寂静许久的灵州河,开始热闹起来,由北南下,从南往北的船只开始在灵州河上穿梭。
正月过后,任意一行人坐着一艘楼船从中州城出发,一路逆流而上,沿途偶尔在某处停靠,并不打扰沿途地方官府,大半个月后,进入上州武源府辖下的春山县境内。
任意一行人一路走来,打听到春山居就在武源府辖下春山县的春山码头边上,在一个晴朗的早上,楼船缓缓驶入春山码头。
春山居,位于春山码头南面约一里的地方,是春山县城最有名的酒楼。
春山居沿着河边而建,面东背西,占地宽阔,主楼是三层的木结构房屋,左右各有一幢二层的副楼,建得富丽堂皇。正楼门前是一条大青石铺设的大马路直通春山码头。
春山居不单经营着酒楼的卖买,还做着妓院的生意。紧邻着酒楼,沿着河边,一路往南,一道约三米高的围墙把河边围了起来,高墙里,错落有致的建着很多独立小木屋,掩映在密林中。
春山居之所以有名,不单是酒楼的菜做得好,更有小木屋里的娇艳姑娘。只要有钱,在酒楼里吃完饭,自然可以到小木屋里春宵一度。听说春山居里的姑娘常常换新,每过大半年就换一批新的姑娘,喜欢这里的春客自然是趋之若鹜。
春山居不开早市,中午开市后,一直到深夜才休市。
中午时分,午饭开市,春山居门前马嘶人叫,渐渐热闹起来。
春山居大门前,两边分别站着一对穿着大红旗袍的迎宾姑娘,客人来到,躬身一福,娇声叫唤,进了大厅,再有一名迎宾姑娘前来迎接。
任意带着别随风和范承丰进了大厅,一名迎宾小姐迎了上来,娇声说道:“三位公子,你们是在大厅里用餐还是需要雅间?”
任意说道:“要个雅间吧。”
迎宾小姐带着任意三人来到三楼南面的雅间,推开窗子,见到南面有很多精致的小木屋掩映在树林中,任意说道:“这些小木屋的景致不错嘛,也是用餐的地方?”
迎宾小姐掩嘴而笑,说道:“看来公子是没来过春山居,那些小木屋是姑娘们陪客的地方。”
“陪客?”任意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别随风笑道:“那里是客人们度春宵的地方,公子,想不想去春宵一度?”
“哈哈,原来是这调调。”任意明白过来,转脸笑着对范承丰说道:“承丰,要不,等会吃完饭你去度一度?”
范承丰笑着回应道:“如果大人想去,我倒是乐意奉陪。”
别随风笑道:“这种事儿可不能奉陪。”
三人正在说笑,迎宾小姐却望着南面的小木屋出神。
别随风说要点菜,叫了两声,迎宾小姐也没有反应。范承丰走近迎宾小姐,看了看那些小木屋,笑道:“姑娘,这些小木屋很吸引人吧?”
迎宾小姐收回目光,不好意思的说道:“失礼客人了。”有些幽怨的说道:“当然吸引人,只不过是吸引男人罢了。”
任意见到这迎宾小姐刚才看小木屋时的神情有异,心想,莫非南面的小木屋还有些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