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晏溪见白隐川在侧厢已然安定了下来,没有再抱怨,这一夜便着老十二选了一位丽姬侍奉床笫,却不想被白隐川三言两语打发出来。白隐川也去不打扰晏溪母女,将那丽姬赶走后便安安稳稳睡下,这一来晏溪也无法发作。
针婆婆此时也从北盛赶来了,她先去为晏溪问了脉,见她一切平安,便来面见白隐川。
她一进门,便听白隐川厉声道:“连个墨都磨不好,出去!”紧接着,便见一个容貌秀美的女子从书房哭着跑出来。引着她来的白风见她面带诧异,便解释道:“这便是各部族送来的十二位丽姬之一,夫人想着法儿地往里安排,世子便变着法儿地往外赶。”
针婆婆这才明白晏溪和白隐川的处境。她缓缓步入书房,见白隐川正扶额独坐,很是苦恼。
她笑着上前见礼,“老身拜见世子!”
白隐川向来敬重她,忙起身扶住,“婆婆一路劳顿,辛苦了!”
两人把臂在矮几上落座,针婆婆见白隐川疲劳神色,慈祥道:“少主可是为这十二丽姬之事烦恼?”
“唉,我何尝不知蜜儿是为了我湛王府考虑?但心之所许,不可轻移!除了她,我不会对任何女子有绮念!”白隐川坚定道。
“若是有法子,弄虚作假,世子以为如何?”针婆婆神秘笑道。
“此事,也能空虚作假吗?”白隐川疑道。
“世子忘了,咱们差点就成了一次,若不是晏溪丫头聪明,她只怕在昭王起事之前,便自诩是少主的人了。”
白隐川想起自己假意与晏溪同房,借机留下她,请针婆婆为她解毒的那一夜,一脸希冀道:“此计可行?”
针婆婆沉吟,“老身这法子,骗一个人倒还可以,要骗过十二个人,难吶!”
白隐川闻言,大失所望,“看来还是不可行。”
“但老身知道有个人,兴许能帮到少主。”
“谁!”
又过了一个月,晏溪正在房中对镜照着自己微微凸起的孕腹,就见白隐川兴冲冲走进来,一把搂住晏溪,笑道:“蜜儿,我要送你一件大礼!”
晏溪见他像个孩子一般的欢喜,不禁也有些期待,“什么大礼?”
“嗯......那你得有所表示。”白隐川突然凑上来,轻吻上晏溪的唇。
良久,晏溪才喘息着推开他,“你少来撩我!”
“那你唤我一声隐川哥哥,我便带你去看。”白隐川仍缠住晏溪,有些撒娇的意味。
晏溪无奈笑道:“隐川哥哥,求你了。”
白隐川刮了下她的琼鼻,便拉着她来到正堂,只见堂中立了个娇瘦的身影。
“师傅!”晏溪看着眼前的黓老五,不顾一切扑进了她的怀抱。
“小心些,这还是做母亲的人呢,这般冒失!”黓老五每每见她总习惯教训两句,语间却是满满的宠溺。
“您怎么千里迢迢跑来南涯,可是有什么任务?”晏溪喜极而泣,良久才开口问道。
“还不是你的夫君,怕你憋闷,便千辛万苦找人寻了我,又不远千里将我接来陪你!”黓老五揶揄道。
晏溪闻言,感激地看向白隐川,心中暖意融融。
晚间,白隐川私下拜见了黓老五。
“前辈,实不相瞒,此次请您来,除了陪伴蜜儿,还有一件事,请您帮忙。”白隐川谦逊执礼道。
“哦?白世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黓老五关切道,这是自己爱徒托了终身的男子,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以黓老五对白隐川也是格外在意。
“晚辈听闻,螺黛堂中有一秘术,名曰银针催眠术,可令人产生特定的幻境,以假乱真,不知前辈是否会这一秘术?”
“这是祖师传下的,我们谍者盗门身份特殊,更要修习,蜜丫头也是会的啊!”
“此事需积日累月,她现在孕中,实在不宜操劳,还请前辈施以援手。”白隐川拱手拜倒。
“要对何人施针?”
白隐川将十二丽姬之事与黓老五详说,并叹息道:“此事不解决,各部族不会罢休,蜜儿也要整日为我思虑,而我,也会被她一直拒之门外。”
黓老五在旁早已笑得前仰后合,“你们俩啊,可真是天生一对。她今日还私下求我,要我为你施针,促成你和这十二丽姬的好事,这晚间你便来求我为你造假,哈哈哈哈......”
白隐川闻言,只得扶额苦笑。
黓老五笑过,复而郑重道:“这法子倒是行得通,只是你可曾想过,蜜丫头明知此法,为何不告诉你?”
“因为,她知道,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但我,只要暂且瞒到她生产便足矣。”
几日后,晏溪前去给白隐川父女送午饭时,忽听白隐川书房中传来笑语,似是他与一位丽姬正在谈笑。
晏溪便吩咐白霜进屋为白隐川布置饭食,自己转身去看晏池和梦隐了。
渐渐地,她开始察觉到,白隐川对这些丽姬们的态度有了变化,许是因为各部族的施压,许是因为她的坚持,也许是因为房中冷落已久吧。
终于有一日,晏溪听闻白隐川晚间将一位丽姬留了下来,才放了心,也伤了心。她看着身边的梦隐,抚着自己的小腹,一夜未眠。
翌日,白隐川来看她,她强装若无其事,对白隐川的呵护备至也不再婉拒,甚至同意他夜里宿在自己房中。
“蜜儿,怎的这么早便睡下了?”白隐川看着困顿的晏溪,明知故问。
自己和别的女子同寝一处,她怎能睡得着?白隐川故意激她,想让她冲自己发发火气,免得憋着,心有郁结。
却听她懒懒道:“世子不知道,这四五个月的孕妇最是嗜睡。”
白隐川心中一痛,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在私下也唤自己世子。他躺下来,侧身拥住晏溪已有些圆润的腰身,紧贴着她温暖的后背,伸手覆在她的小腹上。
晏溪初时未见动作,过了一会儿,佯作怕热,从他怀中向外挪了几分。
白隐川哪里不懂她的意思?他握住晏溪的肩头,将她转过来,“蜜儿,你就不能责骂我两句吗?”
“世子多心了,快歇了吧。”晏溪双眸紧闭,又要转过身去,却被他抱住,动弹不得。
“蜜儿,我问过针婆婆了,我们......可以......”白隐川说着便要去解晏溪的衣带。
晏溪噌地起身,背身向内道:“你就不能消停些吗?那么多女子等着你垂怜,你非痴缠一个身怀六甲的,算什么道理!”
“你终是忍不住了,”白隐川疼惜地看着晏溪轻颤的背影,“要打,要骂,要闹,我都由你,只求你莫要这般忍着,我心疼!”
晏溪深吸一口气,侧首道:“我只是累了,没有怨怪世子的意思。”
白隐川将她强拉入怀中,重声道:“不许,叫我世子!”
晏溪闭了闭眼,心道:“我这是做什么,明明是我一步步将他推到这一步,反而却让他心生愧疚。”
她忽地释然一笑,反抱住白隐川,柔声道:“隐川哥哥,蜜儿真的不怨,只是蜜儿好困,能不能改日再服侍你?”
这软腔糯调,换作寻常男子早已身心俱麻了,但听在白隐川耳中,却很是心颤。他不忍再纠缠,只得躺下与晏溪相拥而眠了。
此后,白隐川隔三差五便会宠幸一位丽姬,自然是与黓老五联手用银针幻术假装同房,但他们皆对晏溪守口如瓶,以防她得知之后反对。
晏溪的孕腹日渐大了,身子也重了不少。这一日风和日丽,她在黓老五和白霜的陪同下在花园中散步,忽见前面几道丽影正在花园中嬉笑。
只见六个丽姬将一个小小的身影围在中间推推搡搡,用的力气越来越大,最终将中间那小姑娘推倒在地。
“几位姐姐,我再不敢违抗你们的意思了,求姐姐们饶过我!”那小姑娘倒在地上央求,却被一个丽姬踩在大腿上,“哼!不给你点教训,你便不知天高地厚!”
晏溪看见那小姑娘,心中猛然想起在蛇营时自己被大些的学徒们欺辱的日子,眼中不禁满是怒意。
“夫人,地上那个是哈里族的丽姬,名叫摩尔,在这些人中年龄最小,加之哈里族势力弱小,是以这小摩尔时常被这几个大部族的丽姬欺负。”白霜从旁解释道,也是义愤填膺。
“今日起,让这个摩尔接连侍寝三次,你招呼老十二,多多照拂一下她。”晏溪淡淡吩咐道。
翌日晚间,白隐川宿在晏溪房中,一边蹲在床边为晏溪脱鞋解袜,一边打趣道:“我的蜜儿,又拿我来做好人了?”
晏溪低头笑道:“只是觉得她是个乖顺的姑娘,你应该会喜欢。”
白隐川没有作声,只是顺势偎在她的腹上,听着里面小家伙的动静,一边喃喃道:“若是个男娃娃,便是最好了。”
“是不是她?”阿吉娜躲在暗处,看着正在散步的晏溪,问身后两个头戴斗笠的女子。
“是!”两个女子异口同声。
“她带着面纱,你们会不会认错?”阿吉娜怀疑道。
只听其中一个女子狠狠道:“莫说她带着面纱,就是她化成灰,我也认得!”
阿吉娜闻言,唇角扬起一抹恶毒的笑。
转眼间就到了南涯的秋日,晏溪也即将临盆了。
这一日她正精心挑选着白霜送来的婴儿衣物,忽听门外来报,说阿吉娜求见。
不知怎的,晏溪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请她进来了。
“见过神女。”阿吉娜看向晏溪的目光,很是蔑视。
晏溪不以为意道:“你找我何事?”
“只是想对神女提两个人名,看神女识不识得?”
“何人?”
“杨昙儿,杨琼尔!”
晏溪闻言,目光一凝,手中的小衣服落在地上。此时房中只有她,黓老五和阿吉娜。黓老五也是知道这杨氏姐妹的,她捡起地上的衣服,眼中腾起杀意。
“你想怎样?”晏溪冷冷道。
“我要你离开世子!”阿吉娜飞扬跋扈道,“只要你写一封绝笔信,就说你不堪与十二丽姬共侍一夫之苦,决心回到神王身边,我便替你守住这秘密!”
晏溪忽觉得小腹有些紧痛,她知道定是自己心绪受了影响,可能要生产了。
她忙镇静下来,道:“好。”于是,提笔就写下一封绝笔信。
阿吉娜接过信,冷哼一声,志得意满地离开了。
“蜜丫头,你怎能让她这般威胁你!”黓老五愤愤道。
“师傅,我,我好像要生了!”晏溪再也支撑不住,捂住腹部,求助于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