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债】
折腾半宿,白漓与南宫熠二人到达宫城门西口时候已近卯时,天色已然微微露白。
白漓见母亲一个人站在城门口,身旁有三匹马儿,绣有水浪波纹的浅蓝衣裙角被偶尔穿过城门的风一下一下吹起,深秋的晨风已然有些寒冷刺骨,可她却像浑然不觉,目光空空望向远方,似是发呆又似在思考。
“母亲。”待与南宫熠走近后,白漓缓缓朝萧婞喊道。
“来了,上马。”萧婞思绪似是一下子被打断,微微一愣,回过神来对着两位少年淡淡道。
白漓点点头,也不问话,便上了最近的马匹。本想问话的南宫熠一瞧这架势,便也知趣的闭上嘴巴骑上马。
待三人骑好,萧婞便一抽马鞭,疾驰而去。
沉默骑了一阵,南宫熠实是憋不住,骑马靠近白漓小声道,“白漓兄,你都不问问白夫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吗?”
白漓看一眼南宫熠,“花府。”
“啊?”南宫熠惊奇道,“你们白家人是拿眼神交流吗?这你都知道。”
白漓淡淡解释道,“花府在君临城西面。”
南宫熠微微一愣,似是想明白了,但又皱皱眉质疑道,“可这西面也不止花府一家啊。况且花家目标那么大,我倒觉得说不准是去个什么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呢。”
白漓看看前面疾驰的萧婞,没有争辩,只淡淡道,“到了便知。”便一夹马肚子,加快追赶。
“喂,你怎么这么无趣啊。”南宫熠闻言叫唤道,见白漓疾驰而去,也快马加鞭赶着,嘴上嘀咕道,“这白家人除了白家小姐,怎么一个二个像冰块木头一样,唉……辛苦死小爷了。”
虽说只是在君临城,可三人约莫行了一个时辰才到花府门口。天色也更亮了,眼跟前的景物不需灯火已然看得清清楚楚。
“还真是花府!”南宫熠到地后瞧一眼白漓说道。
其实刚刚南宫熠的猜测也并非不对,可这【药仙子】杨苏叶涉及木族杨家,加上这花燮大人虽在朝为官却整日探究珍宝,无心做事,也不推荐花家少主入朝为官。
白漓总隐隐觉得这十五年前杨谷主夫妇遇难一事应该牵扯了四大家族,虽然他不敢确定这花家人是否知道杨苏叶的下落,但他肯定母亲既来西面那必定会寻花家人的。
萧婞下马便径直走向花府大门,扣了几下门,不一会儿大门便打开。
“什么人啊?”开门的下人还有些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含糊问道。
“白夫人萧婞来拜访花燮大人。”萧婞开口,声音温婉却有些冰冷。
那开门之人一听,似是被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一个激灵竟清醒了,睁大眼睛,慌忙对着萧婞行了行礼。
结结巴巴道,“白……白……白夫人,那……那个我家老爷昨夜不怎知得吃坏了肚子,有下痢之症,折腾了一宿,刚刚才吃了些药,睡下去,恐……恐怕今日是见不了客了。”
白漓与南宫熠对视一眼,看这下人反应,这花燮大人似是早就预料到萧婞会来寻他,早早便找了借口推辞。
“好。”萧婞冷笑一下,缓缓开口,“那让花大人好好休息……”
“好好好。”那下人听到这,挂着笑脸,不住点头,却闻萧婞继续道,“我进去府里等他醒来便是。”
“啊——”那下人似是措手不及,抬头张嘴,一脸呆相的看着萧婞,竟忘了礼仪。
“不欢迎?”萧婞注视着眼前开门的下人,淡淡道。
“不……不是。”下人结结巴巴道。
“白夫人可真厉害。姜果然是老的辣。”南宫熠悄悄对着白漓说道。
白漓无奈看他一眼,未曾答话,自白漓记事起,就知道母亲一直管理着整个凌波城,照顾父亲,虽说她从未说过什么,可白漓知道一路走来,母亲定有很多辛酸,因而他从小就格外听话,不给母亲添烦恼。
日复一日,便成为了南宫熠口中经常说的“无聊”之人,想到这低头微微叹了口气,不过也没叫南宫熠瞧出情绪。
只听南宫熠冲着那下人笑笑,说道,“那还不快请我们进去。我们可是早饭都未吃就赶着过来了,正好尝尝你花府饭菜如何。”
说罢,未等那下人反应过来,三人便已推开门走进花家。
那下人将白漓三人引致花家客堂处,行了行礼,便急急溜了,过了一会儿花府中给三人送来了早饭。
“太好了,可饿死我了。”南宫熠拿起一馒头塞到嘴里便急急吃了几口,似是饿坏了。
三人吃饱喝足,天已然大亮,等了一阵,也没有人来传话,萧婞似是有些没有耐性了,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白漓与南宫熠二人见状也追了出来。三人正在院子中下寻花燮寝房时候,突然看到一抹橙红的身影儿,在院中一偏僻处翩翩起舞,舞姿柔媚,魅惑众生。
“好像是花锱小姐。”南宫熠对着白漓说到。
“嗯。”白漓点点头,只见一旁的母亲呆呆的望向花锱,小声喃喃道,“太像了,唉……”
正当白漓好奇之际,却突闻一声怒吼,“不许在花府跳这种肮脏艳舞。”话音刚落,便见花镜出现,一只手死死钳住花锱的脖子,咬牙切齿道,“果然是贱人生的贱种,天生就会这种下流的勾当。”
花锱被掐得说不出话,两只眼睛盯着花镜,眼里有些许泪花。白漓见状便要阻止,却见一脸怒气的南宫熠早冲了过去,抓着花镜的手,怒声道,“放手。”
花镜先是一愣,随即便怒意森森,“这是我花家家事,南宫城主不要多管闲事。”白漓见花镜因与南宫熠对抗,似是忘记了控制手上的力度,眼见花锱脸涨得紫红,情急之下摘了旁边的树叶,一运功朝花镜的手背上发去。
花镜吃疼一下子放开花锱,手背划开了一道细细的均匀的口子,但却一点血都没有,花镜与南宫熠一惊都齐齐望向白漓这边,却只见白漓一脸淡定,而萧婞抬着手,似是刚刚发功的是她。
南宫熠与花镜对视一眼,两人似是看到对方眼里的惊叹,“这白夫人内力竟是如此出神入化?”
愣了一阵,南宫熠回过神来,去扶摊到在地上的花锱。花镜则冷哼一声,对着萧婞说到,“素闻这白家人从不多管闲事,今日是到我花家附上耀武扬威了么?一个长辈仗着多修了几年功夫,便要跑到别家家里欺负小辈么?”
萧婞看了白漓一眼,才缓缓对着花镜道,“我萧婞自是见不得男人欺负女人,更何况还是自家妹妹。既是花家长辈不管不顾,那我这个别家长辈见到了,自是得管一下,才对得起长辈这个称呼。你说对不对,花少主?”
花镜摸摸自己的手,鼻子冷哼一声,看了一眼萧婞,又瞟了一眼花锱,“贱种,只会装可怜,倒是将你那母亲的贱招学了个遍啊。以后别再让我在花府见到不干净的东西。”说完便走了。
待花镜离去,花锱蹲了下去,紧紧咬着嘴唇,似是一直在强忍着哭泣。
“要哭便哭吧。”南宫熠柔声到。
闻言,花锱抬头看了一眼三人,只听萧婞问道,“你娘可是舞倾城?”
“嗯。”花锱点点头,未放声哭,但也终是没有忍住,眼泪啪啪往地上掉。许久,才缓缓道,“白夫人可是认识我娘亲。”
萧婞幽幽叹一口气,应道,“认得,早些年前见过几面,却也不算很熟。”
“花锱明白。”花锱小声回应,“白夫人出生名门,是大家闺秀,自是不会与我母亲这样身份的人交往。”
“虽是不熟,可舞倾城却也是个奇女子。她舞技超常人,当年君临城【莺燕楼】舞娘名动大安,一舞倾城,她的名字便也是由此而来。她……不过是爱错人罢了。”萧婞幽幽说到。
“我娘说她的名字是父亲给取的。”花锱轻声抽泣了一下,轻轻说到。
“没错。你父亲那会日日去莺燕楼。”
“所以花家大夫人真是因我娘而死的么?”花锱抬头有些怯怯地望着萧婞。
萧婞深深叹了一口气,“人心复杂,情感更是说不清。”顿了一下,“上一辈的事情也不该由你承担。你母亲终也是付出了代价不是么?”
花锱闻言,抬眼看了一眼萧婞,低下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自我懂事起,娘亲便日日受病痛折磨,整夜整夜无法入睡。在我七岁那年便不在了,后来父亲才寻得我,将我接了过来。”哽咽了一下,继续道,“白夫人说的是我娘病痛是遭受报应么?”
萧婞无奈叹一口气,“也罢,既是今日你问了,我便将我知道的告诉你,许是可以免你如此小心自责。花家夫人原是炎西境风城城主薛绍的女儿薛冉,听闻她从小身体便不好。到了嫁娶年纪,却一直未嫁人,直到二十岁那年,突然轰轰烈烈办了一场喜事,嫁与了你父亲。一直也风平浪静,可在花家大公子出生之后,你父亲便经常去莺燕楼……之后便遇到了你母亲,便成了那的常客。”
“既是那么喜欢,那花大人为何不把花小姐母亲纳了作小妾呢?”南宫熠闻言打断道。
萧婞叹了口气,摇摇头,“身在花家,要纳青楼女子为妾,反倒要比那些一般的富家豪门难上许多。”
“所以,花家夫人的早逝实是因为身体有恙?”南宫熠继续道。
萧婞看着满脸泪痕的花锱,点点头,“若,非要怪人,最该责怪的并非你母亲。”
顿了一下问道,“你可知你母亲的一身病是如何而来的?”
花锱摇摇头,望着萧婞。只听她叹一口气,说道,“是她自己服下了毒药。”
顿一下,才又继续道,“为的便是要嫁与你父亲…可,到头来连死都未曾见到你父亲一面。唉……”
“为何嫁与我父亲要服毒?”花锱一脸不解。
正当萧婞要开口,却听闻身后一阵脚步声,只听花锱喊到,“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