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见赵明川如此,忙问道:“明川,你怎么了?”
赵明川这才醒过神来,他刚才翻阅《白塔拳经》,一开始的确被拳经中那些见所未见的招式所震撼,可是他突然发现拳经中的招式看似极为实用有效,说到底比拼的却是力量和速度。
“而这种力量和速度的野蛮对决真的是武道的精髓吗?”赵明川扪心自问。
他觉得不是。
如果拿这个问题去问师父张三丰,他相信师父也会给出和他一样的答案。
“那什么才是武道的精髓呢?”赵明川不知道,他确信王重烈肯定也不可能知道,而且王重烈所走的路也是错的。
但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他错怪了王重烈和刘宇,他二人对武道的理解也许不如自己,但为武道的付出却远远要多于自己,不禁为自己刚才的无知和狂妄感到惭愧。
想到这里,赵明川郑重将手中的《白塔拳经》交还给王重烈,深深向二人鞠了一躬,笑笑说道:“王总教头,刘大哥,我错了!”
刘宇大笑道:“明川兄弟,有人说‘小白脸子,没好心眼子’,你虽是个小白脸子,但是心眼直,为人爽快,哥哥就喜欢你这样的,有什么说什么,不和哥哥耍心眼。”
王重烈瞪了刘宇一眼说道:“什么小白脸子?整日胡说八道,粗鄙不堪!”
赵明川也觉无语,但他知道刘宇说的是好话,忙道:“能交到刘大哥,王大哥这样的朋友,是我的荣幸。”
刘宇笑道:“我知道,哥哥说的话让你看不起,我自己也看不起现在的自己。我是个粗人,想不了那许多事情,只能尽力去教好每一个来道场的学员。可是王大哥不同,他每每和我说起武道修士现在的处境,也是痛心疾首。但是连愚人剑派都无法改变武道的境遇,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听闻此言,赵明川更觉羞愧难当,说道:“王大哥,刘大哥,我年轻不懂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们多担待。”
王重烈笑道:“明川,我能感受到你心中的抱负,也许那个抱负之大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你只管大胆去做,只要是我能帮上的,必会鼎力相助,就算是搭上这白塔道场也在所不惜。”
三人颇有惺惺相惜之感,相谈甚欢。
这时窗外刚好经过一人,听到三人对话那人不禁冷笑道:“白塔道场以后是谁的还说不定呢?”正是赵明川刚才在餐厅见过的那位最年轻的教师,李廷。
赵明川和刘宇出来时,已经是深夜,二人各自回房。
这一夜,赵明川辗转反侧,总也睡不踏实,心中所想尽是铁青,她的一颦一笑,像是被着了魔法一般,只往赵明川灵魂深处钻。后来,终是睡着了,梦中也全是铁青的身影。
这是他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体验,既觉得无比煎熬,又透着莫名的甜蜜。
以后几天,赵明川没事做,心中惦记铁青,数次想要去清风茶舍,都觉得不妥,心中十分懊悔自己当初为何要看出她的女儿身,如果只以为她是男人,现在不就能光明正大的去见她了吗?
苦恼时就在道场内溜达,观看其他教师指导学员修炼,细看之下,果然白塔道场训练学员时只针对速度、力量和敏捷度三项展开,心中虽然觉得不妥,但他也没有更好的方法。
这一天,赵明川看到几个十来岁的初阶学员刚跑完步,正围绕在一起嬉笑打闹,一个个大汗淋漓,便迈步走过去和他们攀谈起来。
少年们见他笑容可掬,一身白色长衫随风摆动,说不出的潇洒飘逸,顿生亲近之意。
一个少年问道:“大哥哥,你也是教师吗?”
“现在还不是,再过几天就是了。”
“那你成为教师后,来教我们好吗?”
“好呀。”赵明川笑道。
和孩子们相处了一会,觉得心中烦恼顿消,高兴之下赵明川说道:“我教大家一个好玩的,你们想不想学?”
少年们顿时欢声雷动,纷纷叫嚷着:“想学,想学。”
赵明川便让少年们站成一排,打了一遍《十段锦》,这是师父张真人教给他的一套功法。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师父,打得格外认真。
少年们见他时快时慢,甚是好玩,也都跟着有模有样的比划起来。
这《十段锦》极其简单易学,最适合十岁以下的孩子练习,他打了两遍,少年们便基本学会了。
“你们要好好练,练得好,以后我就给你们当教师。”赵明川鼓励道。
少年们再次欢呼起来。
这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你们这群小崽子,就会偷懒。”
赵明川循着声音望去,见是李廷李教师,忙上去打招呼,说道:“李教师,是我见孩子们累了......”
李廷却理也不理他,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对少年们说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修习武道,就是磨练我们的筋骨,你们见过哪个有出息的武道修士是细皮嫩肉的?”
这话明显是在讽刺赵明川,少年们却哪里懂得这些,纷纷侧目看向赵明川,仿佛在说:“他就是细皮嫩肉的。”
赵明川自然听到了李廷的话,并没往心里去。见少年们看向自己,伸出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做了个鬼脸,引得一众少年顿时哄堂大笑。
李廷不知少年们为何哄笑,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好像并无异物,顺着少年们的目光转身观瞧,见是赵明川在搞鬼,像是受到了羞辱,阴毒的目光投向赵明川。
赵明川见李廷怒了,不知道何时招惹了李廷,若是只为刚才那点事,这李廷未免也太小肚鸡肠了!耸耸肩,悻悻离开了。
这日晚间,夜黑风高,赵明川正在盘膝打坐,修炼太极功。忽听院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本以为是有学员在院中行走,但又觉得不对,如果是学员,何必要鬼鬼祟祟?
忙起身去察看,只见两名夜行人蹑足潜踪,已经来到了楼下。两人均是身着黑色夜行衣,黑巾蒙面,腰间插着片刀,蹑手蹑脚向一楼王重烈的房间走去。那是王重烈处理公事的地方,并不是他的寝室,此时正好没人。
这里可是道场,平常贼人哪敢来这种地方,赵明川不由好奇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如灵猫一般翻身上了房顶,快速潜行至东侧房屋顶上,借助屋脊掩住身形,观察那二人的行动。
黑衣人在王重烈门前鼓捣良久,终于打开了房门。见二人进了房间,房门却依然洞开。
赵明川不禁哑然失笑,看来这俩贼也是第一次作案,手法太生疏了,很显然经验也不够,不然也不会选择道场下手,更不会在行窃时不关房门。
赵明川从房上跃下,来到那间房门口,二人竟浑然不觉。两名夜行人只是着意于书柜书架,趁着二人不备,赵明川闪身进入房间,躲在门后。
但见二人一阵翻箱倒柜,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反而对散落一旁的钱财视而不见。此时赵明川确定这两人并不是一般小毛贼,而是专为某件物什而来。
一名夜行人说道:“不对呀,那人说姓王的从来都是将那东西放在这里的,怎么会没有呢?”
“别急,再找找看。”另一人说着,目光不经意间停留在桌面上,喜道:“大哥,是不是这个?”
先前那人来到桌前,拿起桌面上的《白塔拳经》翻看一下,小声笑道:“就是它!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赵明川见他竟然还是个雅贼,差点笑出声来。片刻之后才想起,原来这个世界也有这首词。
二贼将《白塔拳经》卷起来,用布包好缚在身后,转身便要离开。
赵明川已知他二人目的,从门后闪出身形,说道:“二位,这就要走吗?”
声音落在二贼耳中,犹如被五雷轰顶一般,随即便见一道白色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面前,吓得“呀”的一声瘫倒在地,嘴唇哆嗦,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赵明川笑道:“别怕,别怕!我是人,不是鬼。”
二贼定了定神,仔细观瞧,这才看清面前不过是一个白面书生,还道是白塔道场的文员,不禁放下心来,说道:“小子,你想干嘛?”
赵明川忍不住乐了,笑道:“二位,此情此景,是不是应该我问你们想干嘛才对?”
二贼人互看一眼,一齐拔出腰间的片刀,分左右逼近赵明川,其中一人说道:“小白脸,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别怪爷爷心狠手辣。”
“朋友,我不仅可以不管闲事,还能将你们送出去,二位觉得如何?”
“你说的是真的?”二贼狐疑地看向赵明川。
赵明川笑道:“当然是真的,但是二位得把拳经留下。”
“好小子,竟敢戏耍老子!”二贼一左一右同时挥刀攻向赵明川,一人高高跃起,片刀挥来,着眼处正是赵明川的脖颈,另一人却是横刀攻向赵明川的下三路。
二贼刀法算不上精妙,但是出招速度极快,刀光一闪,已经到了眼前,而且二人配合默契,寻常人还真的很难躲过二人的联手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