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川正要起身离开时,一个汉子走了过来,说道:“这位先生,我家公子请您过去一叙。”
赵明川看向那人,认出正是刚才抬车的众家丁中的一个,问道:“是那位白衣公子吗?”
“正是。”
想到那人年纪轻轻,竟让人抬着上楼,但观其言行,知书达理而又风度翩翩,并不像是纨绔子弟,难道是双腿不便?
毕竟赵明川也就二十来岁,有了这个疑惑,也想去一探究竟,说道:“烦请这位大哥头前带路。”
跟着那家丁,一路到了五层,进入一间雅间,果然见到那少年靠窗坐在茶桌旁。
少年公子见赵明川进来,忙拱手行礼,“扰了先生清静,还请先生见谅。”
赵明川拱手还礼,说道:“无妨,是我惊扰公子在先。”
那少年公子抿嘴一笑,道:“我们就不要再客气了,先生请坐。”
赵明川自小跟随张三丰,也是洒脱性子,虽然只说了两句话,已经对白衣少年生出好感,当即笑道:“公子说的对,我也觉得很别扭。”当即坐到了少年对面。
少年笑道:“小弟铁青,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赵明川道:“我叫赵明川。”
“原来是赵大哥。赵大哥,刚才你在楼下吟诵的诗,小弟从未听过,不知是什么人作的?”铁青问道。
问到那句诗,赵明川不禁一呆。那本是前朝郑清之所作《春茶》中的一句,他一时得意忘形,随口吟了出来。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铁青见他支支吾吾,便会错了意,说道:“原来竟是赵大哥的大作,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赵明川知道铁青误会了,但又无法解释,想说这是他一个朋友作的,可万一铁青又要问他是哪位朋友,他又该如何回答,便点头认了。
只听铁青吟道:“一杯春露暂留客,两腋清风几欲仙。”
赵明川没想到铁青只是远远听他吟了一遍,便记在了心中,不禁暗自佩服他的聪慧。
“赵大哥,这句诗和清风茶舍很是般配!你知道吗?这间茶舍我也算半个主人,我想将这句诗挂在这里,行吗?”
“行。”赵明川怕铁青一直将话题放在这首诗上,只得替前人答应了,心中感到无地自容,慌忙转移话题,问道:“铁贤弟,你这腿是怎么回事?”
话一出口,赵明川已知自己说错了话,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问别人的隐私?可是话已然出口,再也收不回来了,恨不得打自己两个嘴巴。
只听铁青声音低沉,说道:“小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听他并没有生气,只是显得很伤心,便抬眼望了过去,只见铁青眼帘低垂,秀眉紧蹙,不由心中一震,这哪里是一位少年公子,分明就是一位白衣胜雪的美丽女子。
赵明川顿觉脑中一片空白,惊慌失措道:“对......对不起,我不该问的。我......我......我还有事,我......我先走了。”说着,跌跌撞撞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见他刚才还是随性淡然的洒脱模样,瞬间变得如此局促不安,铁青知道已经被赵明川看破了端倪,突然抓住他的手臂,说道:“赵大哥,感谢你的赠诗,以后这‘清风茶舍’你务必要常来,所有开销全免。”
赵明川看着抓着自己手臂的纤纤玉手,虽然隔着一层衣服,仍觉得一阵温热传来,使他浑身燥热难耐,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和一位女子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说道:“好的,好的。”
铁青潸然一笑,松开赵明川的手臂,说道:“那赵大哥请慢走,小弟多有不便,就不相送了。”
“无妨,无妨。”赵明川逃跑一般出了清风茶舍,浑浑噩噩中也不辨方向,无意识地向前走着,脑海中全是铁青的身影,一会儿是她吟诗时的神采飞扬,一会儿是她紧锁眉头的凄婉神情,让他的心都要碎了。
不知过了多久,瓢泼大雨下了起来,赵明川这才惊醒,忙来到道旁一间商铺廊下避雨,见店中一名伙计正在忙碌,走过去问道:“这位小哥,请问白塔道场怎么走?”
“哦,离这里不远......”那伙计极为热心,详细给他指明了道路。
雨稍微小了些,赵明川便按照那伙计所指的方向走去,不多时便找到了白塔道场。见大门洞开,便迈步走了进去,看到门洞里摆了一张长桌,长桌上摆放着笔、墨等物,最让他难以理解的是竟然还有一架算盘,一位带着眼镜的老者坐在桌子后面,仰面打着瞌睡。
赵明川上前施了一礼,“老丈,请问刘宇刘教师在吗?”
老丈迷迷糊糊之间,听他是找人,眼睛也没睁,说道:“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找找。”
赵明川神情一怔,心道:“这白塔道场怎么说也是一派重地,怎么就这样让人随便出入。”
走入院中,只见这个大院子长宽各有百余丈,北侧和东、西两侧各有一排二层房屋,足有二三百人分布于院子各处,有的在练习奔跑,有的在练习蹲跳,各式各样的器材摆满了院子,赵明川就看不懂是做什么用的,最奇的是一名赤膊壮汉,浑身肌肉疙里疙瘩,不断在翻着一块磨盘一样的巨石。
这哪里像是一个宗派,简直就是马戏团的后院!
赵明川见不远处一个中年男子手上裹着厚厚的绷带,正在不停击打一根木桩,便走过去问道:“朋友,请问哪位是刘宇刘教师?”
那人脚下来回换着步伐,围着木桩不停击打,问道:“你是谁?”
赵明川说道:“我是从八甲镇来的,我这里有一封书信,需要当面交给他。”
听他这么说,那人这才停下,边解着手上的绷带边狐疑地看着他说道:“我就是刘宇。谁给我的书信?”
“你就是刘大哥。”赵明川忙施礼,从怀中拿出书信交给他。
刘宇看罢书信,哈哈大笑道:“原来是明川兄弟。看你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没想到竟然还是个武道高手。既然是我伯父中意的人,肯定错不了!”口中这样说着,那刘宇突然出拳击向赵明川面门。
赵明川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他要试一试自己的身手,伸出右掌迎上刘宇的铁拳,势如闪电般在他拳上轻轻一拍,拳头便偏离了方向,在赵明川耳旁停了下来,赵明川自始至终脚下竟是未移动半寸。
刘宇赞道:“好本事!好胆色!明川兄弟,你的事就包在哥哥身上了。走,我这就带你去见总教头。”
赵明川本来还怕这事不好办,毕竟自己无门无派,没想到刘宇如此痛快,哈哈笑道:“但听刘大哥安排。”
二人来到院子北侧那栋房屋,刘宇大咧咧推开其中一间的房门,笑道:“大哥,有喜事呀!”
赵明川跟着刘宇走进去,见房内有一位身着黑色劲装的大汉,大汉笑道:“哦?有什么喜事把你高兴成这样?”
刘宇拉过赵明川,说道:“明川,这位便是我们白塔道场的总教头,王重烈王大哥。”
赵明川连忙抱拳施礼。王重烈还了一礼,看向刘宇。
刘宇道:“大哥,这是赵明川兄弟,我们不是正缺教师吗?这不明川兄弟就来了,你说是不是大喜事?”
王重烈见赵明川面如白玉,一身书生打扮,哪里像个修士?不禁疑惑看向刘宇。
“王总教头,你是不是看不起明川兄弟?”见王重烈不拿赵明川当回事,刘宇不禁有些生气,“我刘宇带来的人有差的吗?何况明川还是我大伯推荐的。”说着将刘老汉的信摔在王重烈身上。
王重烈展开信观看,不由“咦”了一声,说道:“明川,你竟然能将元素道修士打败?”
不待赵明川回答,刘宇没好气说道:“你说呢?难道我大伯还会骗你不成?”
“我这样说了吗?”王重烈面色一沉,“我想知道明川属于哪个段位,这也不行吗?”
刘宇和王重烈相交二十余年,二人亲如兄弟。刘宇性格火爆,王重烈却是那种四平八稳的人。平日刘宇在这位大哥面前说话便无所顾忌,但心中对其却格外敬重。
见王重烈发火,刘宇脑袋一缩,小声嘀咕道:“你想知道直接问就是了,反正不比我低。”
王重烈不再理刘宇,对赵明川说道:“明川,你属于哪个段位?”
赵明川大概能猜到王重烈所说的“段位”是什么意思,可是也不知道呀!只得如实说道:“我也不知道。”
“哦,信上说你得了失忆症,看来确实是这样。不过也不要紧,下个月测试时测一下就行了。”王重烈说道。
“全凭总教头安排。”赵明川说道。
“明川呀,你一路上舟车劳顿,先休息几日吧,了解一下道场的情况,随后我再给你安排教学。”王重烈说道。
“行。”赵明川丝毫不矫情。